——月考当天
食堂窗口前排着长龙，常则拎着豆浆袋子，不耐烦地用脚尖点着地。
刘希困得东倒西歪，脑袋差点栽进甫钰文肩膀上，被对方嫌弃地推开。
"都怪你俩磨蹭。"常则瞥了眼手表，"听写交迟了就算了，还他妈拖我下水。"
胡惟一打了个哈欠："谁让你等我们......"
正说着，前面突然骚动起来。
两个女生笑嘻嘻地挤到队伍中间，拍了拍前面熟人的肩："帮我们占位啦？"
被拍的女生立即点点头："快进来！"
三人顺利"汇合"，留下后面队伍一片不满的嘀咕。
常则眯了眯眼，突然提高嗓门："同学——"
插队的女生回头，一开始很警惕，看见是常则后很快换了一副表情。
常则露出一个堪称友好的微笑："你长得真漂亮，哪个班的啊？"
女生一愣，这位爷平常不都传闻是“真瞎子”的吗，什么时候还长了眼睛了？
她下意识回答："1712班。"
哦豁，一个年级的啊…
常则立刻变脸，转头对不远处值周的学生会干部挥手："哎，学生会的！快点来！"
他转头又指着那两个女生，"对，就这两个，插队，记好了啊——1712班的。"
女生脸色瞬间涨红："你！"
学生会的人走过来，板着脸记名字。
插队的女生气得跺脚，却只能灰溜溜去队尾重新排。
刘希目瞪口呆："常哥，你这操作......"
胡惟一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缺德啊！"
裴晓徊站在队伍末尾，慢悠悠开口："她们班班主任是老高。"
常则回头挑眉："所以？"
裴晓徊："老高最讨厌学生违纪。"
常则咧嘴一笑："那挺好。"
…呵，让你乱插队。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常则咬着包子晃到考场楼下时，八班的人已经三三两两聚在那儿。
这包子还是廖思诚剩下来的早餐，要不是早上在食堂只喝了几口粥，他还轮不到故意在廖思诚面前晃悠着诉苦…
陈诏正抓着杨年呈临时抱佛脚："快快快！椭圆公式再背一遍！"
"你、你别晃我......"杨年呈被摇得外套都滑下来了，语气里带着无奈。
常则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嘴里，塑料袋揉成团砸向陈诏后脑勺："临阵磨枪。"
"常哥！"陈诏捂着脑袋转身，"你数学押个题呗？廖老师昨天中午给你开小灶没？"
开了又怎么的，光顾着…啧，反正就是听一半丢一半吧…
胡惟一从后面勾住常则的脖子，他习惯性摸了摸耳垂上的胶棒，“他？估计天天想着怎么烦姓廖的吧…”
正闹着，裴晓徊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准考证都带了？"他手里拿着考场名单，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胡惟一搭在常则肩膀的手上，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胡惟一和他一对视，触电般缩回手："当、当然带了！"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地上。
廖思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沓备用文具："检查铅笔。"
八班顿时哀嚎："又检查？！"
"听说你们上次的月考，"廖思诚不急不缓地说，"三班有人涂卡笔断铅，耽误了时间。”
听说…的确，廖思诚没来的那会儿，是有这么个事，不过这是他打听的还是听说的？
常则再抬头的时候廖思诚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作文别写偏题。"廖思诚声音压低，"审题超过三分钟再动笔。"
常则瞄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他松了口气。
"知道了！"常则扭头就往考场走，却听见身后廖思诚又补了一句——
"考完等我。"
常则没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算是答应。
铃声响起，常则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撑着脑袋，看向窗外，一眼就捕捉到楼下那人的身影。
…常则静静的看着，直到答题卡传到他的手中。
——
放学后。
常则瘫在沙发上，脚架在茶几边缘，手里捏着罐冰可乐，水珠顺着指缝滑到手腕。
电视里放着体育频道，解说员的声音嗡嗡响，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厨房传来水声，廖思诚洗完碗走出来，毛巾搭在肩上，衬衫袖口还沾着点水渍。
他瞥了眼茶几上先是被揉成团的月考数学卷，现在倒是被铺开了。
常则故意把分数那面压在下头，廖思诚没说什么，只是坐到他旁边，伸手拿遥控器调低了音量。
"考得怎么样？"廖思诚问。
常则盯着电视里重播的篮球赛："就那样。"
"哪样？"
"……没死。"
廖思诚哑然失笑，突然伸手去抽他胳膊底下压着的卷子。常则条件反射地一躲，可乐差点洒出来："操！你干嘛？"
"看看‘没死’是什么水平。"廖思诚语气平静，手指却已经捏住卷子一角。
两人较着劲，塑料可乐罐被捏得咔咔响。
常则瞪他，廖思诚也不退让。
最后常则猛地松手，卷子"唰"地被抽走。
妈的，爱看就看！
廖思诚拿着卷子，扫了眼估分，比上次周测高了十五分，但大题过程乱七八糟，明显是临场硬凑的。
他指尖点了点某道题："这步推导错了。"
常则一把抢回来："错就错，反正分拿了。"
"运气。"
"运气也是实力！"
廖思诚突然靠近，身上还带着洗洁精淡淡的柠檬味："那下次我压的题，你背不背？"
常则僵住。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
体育频道切到了广告，客厅里一时只剩雨声和两人的呼吸。
常则抿了抿唇，他别过脸："……看你压得准不准。"
廖思诚笑了，他起身去关窗。
“别的科目…”他顿了顿，“明天再找你。”
雨越下越大，但屋子里很安静。
常则盯着那道背影，别扭的嚷了一句：“随你的便！”
——
午间
廖思诚捏着白色的成绩单站在讲台上。
全班屏息盯着他手里的纸，连平时闹腾的刘希都缩着脖子。
比起个人排名，他们更好奇在新制度下八班的排名如何。
"第一梯队，"廖思诚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年级第一。"
教室里瞬间炸开欢呼，杨年呈和几个女生击掌，甫钰文推着眼镜偷偷傻笑。
"第二梯队，"廖思诚等喧闹平息才继续，"年级第四。"
后排几个男生吹起口哨，常则翘着椅子晃了晃，嘴角不自觉上扬。
八班一共五十四个人，他这次卡在第二梯队头部，比上次进步了二十多名。
……还行吧。
没等常则缓一下，廖思诚的目光就已经扫过来。
"常则，第八节课来我办公室。"
椅子前腿"哐当"砸地。
虽说昨晚上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但常则还是忍不住皱眉："凭什么？"
"不止你，"廖思诚低头整理教案，"刘希、崔诗、胡惟一都来。"
刘希一如往常的哀嚎："我又咋了？！"
裴晓徊转着笔轻笑，倒不是因为他这次稳居年级前三。
"可能因为你物理选择题全选C？"
"放屁！我明明还选了个B！"
全班哄笑中，常则盯着廖思诚的侧脸，那人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在憋笑。
等下了第七节课。
常则踹开办公室门时，廖思诚正在泡茶，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的镜片。
廖思诚本来没喝茶这个习惯，只是被某位女老师经常带着品茗，他也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坐。"他头也不抬。
常则把训练包往椅子上一扔，等下了课就能去训练，刚好无缝连接。
"赶紧的，什么事？"
廖思诚从抽屉拿出个文件夹，推过去："你的试卷分析。"
翻开第一页是数学卷，每道错题旁边都标了红笔批注，甚至还有类似题型的拓展例题。
常则手指一顿："……你写的？"
"不然呢？"廖思诚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你当我熬夜看球赛？"
靠，靠…我靠。
窗外梧桐树沙沙响，常则盯着那些工整的字迹，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那其他的…”常则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皮，他继续翻下去，是其他科目的失分分析。
…廖思诚他…还挺全能的。
常则梗着脖子，最后也只有如上感慨。
"下次，"廖思诚突然开口，递来颗薄荷糖，"大题别跳步骤。"
常则接过糖，指尖碰到对方掌心，温热干燥："…啰嗦。"
夕阳西沉，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刘希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廖老师我错了——"
常则迅速合上文件夹，糖纸在口袋里发出细碎的声响。
——
晚自习。
廖思诚合上教案，扫了眼教室后排。
经过他的点拨，常则正拧着眉盯纪律登记表。
笔在指间转得飞快，仿佛那不是笔而是把待出鞘的刀。
"这节课你记得纪律。"廖思诚走过去，指尖点了点他桌面，"我去开会。"
常则抬起头， 他看着廖思诚的眼睛，“又不是没人管，甫钰文和裴晓徊…”
"你是纪律委员。"廖思诚看着他，微笑着："还是说，你管不住？"
…激将法？低级。
常则冷笑一声，把登记表往桌上一拍："行啊，我看谁找死。"
廖思诚前脚刚走，后脚教室就嗡嗡响起来。
刘希转头就要跟胡惟一说小话，突然对上常则阴森森的视线，立刻僵住："常、常哥？"
"再转一次头，"常则慢悠悠站起来，"老子把你脖子拧正。"
全班瞬间安静如鸡。
裴晓徊在角落轻笑一声，被胡惟一肘击："还笑！"
"没笑你。"裴晓徊面不改色地在登记表上记下胡惟一名字，"你刚才说话了。"
胡惟一瞪大眼："我他妈——"
"加一条，顶撞班干部。"裴晓徊笔尖不停，"常则，记吗？"
常则挑了下眉，突然觉得这差事有点意思："记。"
杨年呈他弱弱的举起手："常哥，我能去厕所吗？"
"憋着。"
"……哦。"
窗外树影摇晃，月光透过玻璃斑驳地洒在过道上。
常则翘着腿监督全场。
他可以正大光明盯着某人空荡荡的座位。
——
开完一节课的会，晚自习课间短短五分钟，一个传言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有人溜进打印室偷卷子？还是八班的人。
…刘希一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挥舞着卷成筒的课本。
"绝对是真的！我白天就亲耳听见老高跟教务处说，打印室的数学卷子少了两张！"
甫钰文推了推眼镜："那也不能说是我们班偷的啊。"
"就是！"杨年呈趴在桌上，难得蹙眉。
"三班上次还有人翻墙出去上网呢，怎么不说他们？"
常则坐在最后一排，他听了会儿，越发觉得离谱。
"瞎扯。"
班上安静了一瞬。
胡惟一从课本里抬头："常哥这么肯定？"
"废话。"常则冷笑一声，"偷卷子还用得着去打印室？"
刘希瞪大了眼睛："……啊？"
白痴，廖思诚电脑里什么没有。
——此时的一楼。
十班班主任王洪德把教案本摔在桌上，声音大得隔壁几个老师都抬头："廖老师，话别说太满！你们班学生什么德行你自己清楚！"
廖思诚没急着接话，慢条斯理地拧紧杯盖子，热气在杯口盘旋两秒，散了。
"王老师，"他语气平静，"您指控我们班学生偷卷子，有证据吗？"
"还要什么证据？"王洪德冷笑，"昨天打印室值班的是你们班的人！"
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响，一片叶子粘在玻璃上，影子投在廖思诚的教案本上。
他伸手把叶子影子按在指下："那孩子是学生会干事，每周三都去打印室帮忙。"
"那怎么偏偏卷子丢了？"
"您确定是丢了？"廖思诚翻开文件夹，“教务处登记表上，十班多领了两份备用卷。"
办公室突然安静，静到能听清空调吹冷气。
肖平亿端着保温杯路过，假装咳嗽："老王啊，你昨天是不是让课代表去拿过卷子？"
王洪德的脸色涨红："那也不能证明——"
"王老师。"廖思诚合上文件夹，声音依然温和，抬眸看人时的眼神已经冷了。
信誓旦旦的语气，脸上丝毫没有平时的笑意。
毫无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心情，阴森冰冷的声音。
"与其怀疑别人，不如想想十班这次数学为什么突然全班都在85分以上。"
郑萍娜突然从作业堆里抬头："哟，十班这么厉害？题都透到学生手里了还装什么装？"
王洪德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廖思诚没动，只是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轻轻一声"嗒"。
"学生努力，老师用心，"他笑了笑，"成绩自然上去。您说是不是？"
——教室前门突然被推开，裴晓徊抱着一摞作业本进来，身后跟着满脸通红的张启夏。
"最新消息，"裴晓徊把本子往讲台一放，"偷卷子的是十班的人。"
李钏她立刻拍桌："我就说！他们班数学平均分上次突然涨了十分！"
崔诗凑过去："裴晓徊你怎么知道的？"
裴晓徊还没说话，张启夏就抽抽搭搭开口："我、我去交作业，听见廖老师和十班班主任吵架……"
常则下意识猛地站起来，语气极度不耐烦："廖思诚在哪？"
"办、办公室……"
常则已经大步往外走，差点撞上迎面进来的廖思诚。
廖思诚手里拿着沓卷子，见常则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挑眉笑道："去哪？"
"……厕所。"常则硬邦邦道。
廖思诚点点头，他走向讲台："下节课随堂测。"
全班哀嚎声中，他笑着补充，"我新出的题。"
为了气那姓王的吗？
窗外梧桐树沙沙响，常则靠在走廊栏杆上，看着廖思诚在讲台分发试卷的侧影。
其实…谣言什么的，根本不重要。
不过，他廖思诚也真是能咽的下这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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