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常则卧室
两人并排坐着。
常则咬着笔帽,一大堆题在眼前糊成一团。
廖思诚的钢笔在草稿纸上丝滑走着,袖口蹭到常则的手肘,带起一阵细微的痒。
"哥,"常则突然把笔一扔,摊开手掌伸到廖思诚面前,"看。"
廖思诚笔尖一顿,目光落在他掌心。
那里有四个薄茧整齐地排列在指根,在灯光下泛着浅黄的色泽。
"体育生都有的。"常则语气里带着点炫耀,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廖思诚的袖口。
廖思诚放下钢笔,轻轻捉住他的手腕。
常则的皮肤在空调房里有些凉,掌心留有余温。
廖思诚的指尖搭上常则的掌心。
常则喉结滚了滚。廖思诚的指尖太轻了,像羽毛扫过,痒得他手指微微蜷缩。
更要命的是,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些粗糙的茧,弄得好像在检查什么珍贵文物。
"疼吗?"
常则咽了咽口水。
操,就这两个字,怎么被廖思诚说得跟**似的。
"早不疼了。"他声音有点哑,"训练都这样。"
廖思诚忽然收拢手指,把常则的手整个包住。
常则心跳猛地加速,血液轰地冲上耳根。
"哥,"他下意识喊出口,又立刻后悔。
"你…"
廖思诚抬眼,往日凌冽的眸子映着台灯的光,像是盛了一汪融化的琥珀。
常则突然意识到某个部位不太对劲,猛地抽回手站起来,视线飘忽不定。
"我去洗澡!"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差点撞上门框。
浴室门摔上的瞬间,常则低头看了眼自己,再一次绝望地抹了把脸。
操。
他可是…他明明根正苗红的。
花洒的水哗啦啦砸下来,常则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瓷砖上。
脑子里全是廖思诚摩挲他掌心的触感,那双手明明比他小一圈,怎么握起来就那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廖思诚不知道出来干什么,大概是取衣服。
常则差点滑倒,他大气不敢出。
脚步声停了停,然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常则长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依然精神的小兄弟,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你他妈争点气…”
这天晚上,常则战战兢兢的躺床上,他活了十七年,起初对自己是怀疑。
这对吗?
廖思诚是他哥。
对啊,是哥所以才会想那么多。
果然,是因为兄弟情深。
就是,叫廖思诚哪有叫哥顺耳。
常则美滋滋的把自己哄睡了。
第二天的日课。
生物课上到一半,常则正转着笔走神,突然听见前排传来"噗嗤"一声闷笑。
他抬眼一看,胡惟一肩膀抖得像筛糠,正拼命捅裴晓徊的胳膊。
"怎么?"裴晓徊侧眸看着他,压低声音。
胡惟一憋着笑,用右手挡住另一边的视线,看着裴晓徊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快看老肖的眉毛!”
裴晓徊听话的看向讲台。
肖平亿正讲到细胞分裂,左眉毛突然诡异地往上一挑,像是有独立意识似的。右眉毛却纹丝不动,配上他锃亮的脑门,那场面…绝了。
“…”裴晓徊不禁失笑,他默默埋头,心想他同桌可真是心细。
肖平亿完全没察觉,继续眉飞色舞:"所以这个纺锤体啊——"
左眉毛又跳了一下。
教室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
刘希捂着嘴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不少人笑得肚子疼,还要假装在记笔记。
常则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廖思诚。
这人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写日志,嘴角却绷得死紧,指节抵在唇边掩饰笑意。
哥他肯定早发现了。
常则在心里哼了一声,装得还挺像。
他想着,伸脚勾了勾廖思诚的椅子腿:"老廖,你…"
话没说完,肖平亿的眉毛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后排!注意课堂纪律!"
全班瞬间安静如鸡。
常则慢悠悠收回腿,余光看见廖思诚在笔记本边缘画了个搞笑的火柴人。
容貌特征和肖平亿挺像。
常则咬着舌尖才没笑出声。
窗外的树影在课桌上晃来晃去。
好像老肖的眉毛。
完了,常则把脸埋进臂弯里憋笑,这课没法上了。
下课后,肖平亿刚走,又从后门探头,随口叫走一个人去搬作业。
课前,常则正翘着椅子和周围的人聊天,忽然听见教室另一头传来"哗啦"一声响。
常则转头一看,那新来的转校生,徐子谦。
他正手忙脚乱地捡散落一地的作业本,瘦削的肩膀几乎要缩进校服里。
"啧。"常则下意识要起身,却被廖思诚一个眼神按回座位。
这闷葫芦转来半个月了,连个屁都没放过。
陈诏已经开始起哄:"徐子谦你行不行啊?搬个作业都能摔?"
几个男生跟着笑起来,教室里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胡惟一看了眼后面,偏头对着裴晓徊说了句:“和你一样哈,搬作业也会洒。”
裴晓徊只顾着补竞赛笔记,常则给他抄的一个字都看不明白。
听了这话,他点点头,语调懒散。
“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常则瞥见徐子谦耳尖通红,手指死死攥着作业本边角。
"都闭嘴。"常则敲了敲桌子,高声道:"没看见人家抱着全班的作业?"
廖思诚微微侧身,吸引了那一块儿的目光。
"徐子谦从今天起担任学习小组长。"
全班哗然。
他故意的吧?常则摸了摸耳垂。
…下课铃响,徐子谦的座位立刻被围住。
"喂,小组长~"刘希勾着他脖子,"我作业明天交行不行?"
徐子谦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常则已经拎着刘希的后领把人拽开。
"你他妈聋了?刚老廖说今天放学前必须交。" 他加重了“必须”一词的咬字。
——
放学时,常则故意磨蹭到最后。
走廊尽头的徐子谦正笨拙地锁教室门,钥匙转了三次都没对准锁眼。
"笨死算了。"常则夺过钥匙,"咔嗒"一声搞定。
暮色中,徐子谦突然小声说:"谢谢…常哥。"
常则愣了下,随即揉乱他头发:"明天收作业硬气点,就说——"
他压低声音学廖思诚,"'不交的跟我去办公室喝茶'"
路灯亮起的瞬间,常则看见徐子谦眼睛亮得像星星。
挺好,还会叫常哥。
傍晚·学校停车场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刚亮,照得沥青地面泛着湿漉漉的光。
常则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甩着书包带,慢悠悠往教师停车区晃。
远远就看见廖思诚那辆黑色轿车停在那儿,但人还没来。
他刚想走过去,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晓徊靠在一辆自行车旁,低头摆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冷白。
常则脚步一顿,拐了个弯走过去:"等人?"
裴晓徊抬头,神色如常:"嗯。"
"等胡惟一?"常则挑起眉,"那傻狗不是去找谢宇晗了么,没跟你说?"
裴晓徊手指在手机边缘摩挲了一下,没接话。
风刮过停车场,带起几片落叶。
常则盯着裴晓徊看了两秒,嗤笑一声:"装什么深沉,直接打电话问啊。"
"没必要。"裴晓徊收起手机,语气平静,"他有他的自由。"
啧,这俩人又搞什么幺蛾子。
裴晓徊低头看了眼手机。
胡惟一的朋友圈更新了,照片里谢宇晗笑得灿烂,配文:【和学霸探讨人生】。
自由?呵。
路灯下,裴晓徊的影子动了动。
他收起手机,推着自行车走向校门口,方向与那辆黑色轿车完全相反
常则看的心里怪不舒服的。
"站住!"
常则赶上去,一把拽住裴晓徊的后衣领,力道大得差点把人勒着。
裴晓徊皱眉,反手拍开他:"有病?"
"你才有病。"常则挡在他面前,眉头皱了下,"老子就想知道,你成天缠着胡惟一是几个意思?"
路灯的光从侧面打过来,照得裴晓徊半边脸隐在阴影里。
他沉默了几秒,忽的笑了:"你觉得呢?"
"我他妈哪知道?"常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俩不是从初中开始就天天吵架吗?"
"是啊。"裴晓徊语气轻飘飘的,"吵着吵着就喜欢上了,不行?"
常则愣住,手还僵在半空:“……”
“哈?”
"我说,"裴晓徊看着常则,一字一顿,"我、喜、欢、胡、惟、一。"
……卧槽?
停车场安静得可怕,远处篮球场还有人在打球,球砸在地面的声音闷闷的。
常则张了张嘴,又闭上,活像条缺氧的鱼。
裴晓徊看着他这副样子,冷笑着说:"怎么,恶心到了?"
"不是…"常则终于找回声音,"你他妈喜欢男的?!"
"嗯。"裴晓徊神色平静,不加掩饰,"跟某人一样。"
常则瞬间炸毛:"放屁!老子——"
"常则。"裴晓徊笑着打断他,眼神暗沉,"别对号入座。还有,一个你,一个谢宇晗。"
“现在你知道了,就给我离胡惟一远点,少缠着他。”
常则睁大眼睛,心里边五味杂陈:"你、你…"
裴晓徊懒得再理他,转身就走。
夜风吹起他校服下摆,背影看着莫名有点孤零零的。
……喜欢男的?喜欢……胡惟一?
胡惟一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看上他什么了?
退一万步,我就算喜欢男的也不会缠着他好吗!
常则站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团。
直到手机震动,廖思诚发来消息:【迷路了?】
常则看着这条消息,如梦初醒一般,撒腿就往教职工停车场跑。
七中校门口
胡惟一正蹲在路边系鞋带,校服外套胡乱绑在腰间,后脑勺翘着几根不听话的头发。
谢宇晗站在旁边,长发盘成丸子头,手里抱着篮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裴晓徊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算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过去。
"哟,裴小班长。"胡惟一抬头,语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调调,"找我有事?"
"顺路。"裴晓徊语气平淡,垂眸看着他,"一起走。"
胡惟一挑眉:"谁要跟你一起——"
"你今天的数学作业错了一半。"裴晓徊打断他,"路上讲。"
胡惟一噎住,他悻悻地站起来:"…烦死了。"
谢宇晗识趣地摆摆手,她将篮球还给胡惟一,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谢宇晗往东,裴晓徊和胡惟一往西。
一路上胡惟一都在抱怨,说体育课被刘希那个傻逼撞了,说食堂的菜越来越难吃,说老郑布置的作文题目有病。
裴晓徊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目光落在胡惟一的后颈上。
那里有一小块晒伤的痕迹,红红的,估计是下午打球晒的。
……带药膏了吗?
他摸了摸书包侧袋,又收回手。
"喂,你刚说作业哪题错了?"胡惟一突然回头。
裴晓徊顿了顿:"第三大题。"
"哪错了?"
"全错。"
"…操!"
胡惟一气得踹了脚路边石子,裴晓徊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压下去。
到了胡惟一家楼下,夜色如水,路灯给两人照明。
"行了,上去吧。"裴晓徊转过身。
"等等。"胡惟一突然叫住他,"你……"他抓了抓头发,"要不要上来吃个饭?"
裴晓徊背影僵了一下:"不了。"
"哦。"胡惟一撇撇嘴,"随你。"
他转身上楼,脚步声咚咚响。
裴晓徊站在原地,直到五楼的灯亮起来,才慢慢离开。
夜风有点凉,裴晓徊把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边脸。
口袋里,那管晒伤药膏终究没送出去。
公寓里,常则刚接了孟恬的电话。
他挂掉电话时,才发现阳台的玻璃窗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用指尖划了道痕,看见楼下路灯旁,廖思诚正弯腰在快递柜前输密码。
夜风吹起他衬衫下摆,露出一截腰线,在昏黄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操,看个背影都能走神。
常则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时踢到了脚边的盆栽。
绿萝叶子晃了晃,水滴溅在他脚踝上,凉得他一个激灵。
孟恬刚才说什么来着?好像是问月假...啧,又走神。
裴晓徊那一茬多少对他有些影响。
…看不出来啊,真看不出来。
浴室的花洒还滴着水。
常则扯开衣领闻了闻,训练完的汗味混着夜风里的桂花香,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抬腿往卧室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刹住脚步。
——对了,那家伙说要帮他收书...
廖思诚的卧室门虚掩着。
常则推开门时,床头小夜灯自动亮起来,暖黄的光晕染在整齐的床单上。
书架最上层有几本厚重的资料册,他踮脚去够,却不小心带落了一本相册。
“啪嗒”
照片上的少年靠在篮球架上,黑发凌乱,黑色的唇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常则蹲下去捡,指尖突然像被烫到似的。
那是十七岁的廖思诚,眼神桀骜得陌生,然而却穿着和他现在同一颜色的校服。
常则的喉结滚动。
这他妈...是那个一本正经的廖、老、师?
知道他高中猛,没想到这么……
相片边角已经有些泛黄,但凌厉的眉眼和现在如出一辙。
常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照片上那枚唇钉,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第三次了...事不过三啊常则。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响起时,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
廖思诚抱着快递箱站在玄关,抬眸看了眼亮着的浴室灯,又瞥见自己卧室门缝里漏出的光线。
他放下快递,从冰箱拿了瓶冰水。
路过浴室时,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操"。
玻璃门上水汽氤氲,少年的剪影在磨砂后晃动。
廖思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冰水顺着喉管滑下,却压不住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来...相册的位置该换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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