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在堆满试卷和草稿纸的课桌上。
八班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收拾着抽屉里的东西,笑声和打闹声比平时还要放肆,却莫名带着点说不清的落寞。
廖思诚站在讲台旁,手里捧着一个盒子,里面塞满了当初他们写下的烦恼、秘密和愿望。
“要毕业了。”他轻轻敲了敲纸箱,声音温和,“有想拿回去的,可以来领。”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又哄闹起来。
“卧槽!老廖你还留着这个?!”刘希第一个冲上去,手忙脚乱地翻找,“我高二写的‘暗恋六班班花’还在不在……”
“出息!”李钏翻了个白眼。
裴晓徊坐在座位上没动,只是抬眼看了看胡惟一,后者正假装专注地擦黑板,弄得挺认真。
随后,杨叶晴从纸箱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看了一眼,又默默塞回去。
常则靠在窗边没去凑热闹,目光落在廖思诚身上。
那人站在光影交界处,眉眼比初见时更沉静,依旧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们没有怎么认真的告别,因为总会有再见的时刻。
他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等廖思诚的那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请大步向前走”落音后,他低头收拾粉笔盒。
他的身后黑板上画着“毕业快乐”。
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可现在的台下不会再有打瞌睡和传纸条的人了。
他们意识到,从前的的确过去了。
人渐渐散了,纸箱里还剩几张没人认领的纸条。
廖思诚拿起最上面的一张,打开后,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希望我妈别那么快再婚。
是孟恬和廖克行婚前写的。
看来没成真。
他顿了顿,把纸条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老廖!”常则不知何时晃到了讲台边,手里拎着书包,“走吗?”
走吗?走出八班,走出七中,迈向未知的未来。
廖思诚点点头,最后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教室。
黑板上的“毕业快乐”还没擦干净,墙角堆着废弃的复习资料。
后面有照片墙留下的钉痕,还有除不掉的胶印。
窗台上那盆多肉倒是顽强地活着,叶片肥厚,绿得发亮。
他拿起外套:“走吧。”
夏末的风里带着榕树特有的清香。
常则和廖思诚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你拿了谁的纸条?”常则突然问。
廖思诚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他。
常则看完,嗤笑一声:“幼稚。”
“嗯。”
“我现在早就不在乎了。”
“嗯。”
廖思诚看了眼常则绷着的侧脸,没再说什么。
大概是觉得氛围不对,过了会儿,廖思诚眼中满是笑意:“我记得某人说过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正在闷闷不乐的常则立马刹住脚。
他回头就看见廖思诚仍保持着方才的模样。
“嗯…其实也没什么。”
“哦?”
常则清了清嗓子,“就是…去年在青岚山,我许了个愿。”
廖思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常则受到鼓励般笑起来。
“老子的桃花等着我呢!”
“……?”廖思诚显然怔住了。
常则勾住他的脖子,悄声道:“我许愿,未来十年里必得一心上人!”
廖思诚眸色一暗,他安静了几秒,然后无奈笑道:“得,那我期待着你把弟媳带回家。”
这像是种无形的约定,悄然烙印。
常则看着他的侧颜,受到感染似的也笑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榕林大道的景色还是那么好,这时候的一切都新鲜且难得。
夏季还很长,但十八岁只有一次,十八岁的风花雪月胜过万千。
过来人只想止步于此,可少年的步伐永不停歇。
等回到公寓,群消息已经爆了。
刘希:[图片]毕业照截图
刘希:@常则 常哥,毕业了,不表示表示?
李钏:就是!富贵花请客!
毛楮:请客!!
常则:滚,老子穷。
张启夏:廖老师呢?@廖思诚廖老师管管他!
廖思诚:[红包](备注:毕业快乐)
全班都刷起了廖总大气。
胡惟一:常则你看看人家!
常则:@胡惟一 你让裴晓徊发
下一秒,裴晓徊果然发了个红包,躺沙发上的常则没看清就下意识点进去,结果被提醒只有胡惟一才能领取。
常则:“……”
胡惟一:???
崔诗:哟~专属~
常则把手机一扔,旁边的廖思诚正在给他擦沾灰了的奖牌和证书,差点被砸中。
常则一愣,和廖思诚对上眼。
廖思诚:“……”
接下来的未读消息里,他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去河边野餐。
阳光正好,河边的草地绿得发亮。
常则和廖思诚差点迟到,主要是常则慢的要死。
到地方后,他穿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领口微敞,下面搭了条工装短裤,踩着一双球鞋,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野餐垫上。
廖思诚坐在他旁边,他没戴眼镜,膝盖上摊着一本书,但根本没看几页,因为常则时不时就要伸手戳他一下。
“老廖,喂我颗葡萄。”常则张嘴。
廖思诚瞥他一眼,摘了颗葡萄塞进他嘴里:“懒死你算了。”
不远处,胡惟一和裴晓徊正在烧烤架前。
“裴晓徊!你烤的肉都焦了!”胡惟一拿着夹子抢救最后几片牛肉。
裴晓徊淡定地翻着烤串:“焦了香。”
“香个鬼!”胡惟一抢过夹子,“起开,我来!”
裴晓徊也不争,就站在他身后,偶尔伸手替他用扇子扇一下飘过来的烟,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刘希和毛楮追着打闹。
杨叶晴靠在成岚肩上,两人共用一个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风吹过河面,泛起细碎的波纹。
常则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突然翻身坐起来:“走,老廖,去那边树下。”
廖思诚合上书:“干什么?”
“睡觉。”
“这儿不能睡?”
“这儿人多。”
廖思诚挑眉,最后还是被他拽了起来。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榕树下,树荫浓密,蝉鸣聒噪。
常则往草地上一躺,手臂垫在脑后:“这才叫放假。”
廖思诚站在他旁边,低头看他:“不怕蚂蚁爬身上?”
“爬就爬呗。”常则咧嘴一笑,“反正你肯定给我拍掉。”
廖思诚无奈,到底还是在他旁边坐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
常则仰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着眼看头顶摇晃的树影。
廖思诚坐在他旁边,手里翻着那本没看完的书,偶尔抬眸扫一眼远处闹腾的学生们。
“老廖。”常则忽然开口,声音懒洋洋的。
“嗯?”
“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那会儿,让我罚跑十圈?”
廖思诚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侧眸看他:“记得。”
常则侧过身,手肘撑着地,挑着眉:“现在想想,心不心疼?”
廖思诚合上书,语气平静:“不心疼。”
常则“啧”了一声:“这么狠心?”
“你当时不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廖思诚看了眼他,补充道:“十圈算轻的。”
常则轻笑一声,他往后一仰,又躺回草地上:“那时候是真烦你,板着张脸,动不动就罚抄罚跑的。”
廖思诚没接话,只是目光落在他脸上,半晌才道:“现在呢?”
“现在?”常则歪头看他,嘴角挂着痞笑,“现在觉得你人还行吧。”
廖思诚轻嗤一声,重新翻开书:“那真是谢谢了。”
常则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儿,忽然伸手,一把抽走他的书。
廖思诚皱眉,刚要说话,常则已经坐起身,凑近他,笑得吊儿郎当:“不过老廖,要是现在让你选,你是让我跑十圈,还是请我吃顿饭?”
廖思诚看着他,目光沉静:“十圈。”
常则:“哥你……”
他猛地往后一倒,轻哼一声:“没良心!”
廖思诚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伸手把书拿回来,淡淡道:“跑完再请。”
常则一愣,随即咧嘴笑了:“行啊,成交。”
远处,胡惟一拿着烤糊的鸡翅冲这边喊:“常哥!廖老师!来吃东西!”
常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顺手拽了廖思诚一把:“走,吃饭去。”
廖思诚被他拉得踉跄一步,还是笑了笑:“慢点。”
常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饿死了,谁等你。”
光照下,草坪上,他们的影子一前一后,但是总是搁着一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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