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边境线上,常则带队伏击一伙武装毒贩。
“注意,目标携带重武器。”他通过无线电低声提醒道:“优先保护村民。”
交火持续了二十分钟。
常则一枪击毙敌方头目时,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在树干上留下个冒烟的弹孔。
“教官!”学员冲过来,“您没事吧?”
常则抹了把脸上的血,眼底波澜不惊:“小伤。”
回程的直升机上,他看着地图上新画的红线又一片毒瘤被清除。
年终总结会上,总部宣布常则晋升中校,调任特种作战教研室主任。
周暄在台下给他发消息:恭喜,以后得叫您常主任了
常则回了个“滚”字,转头看见旅长欣慰的眼神。
“别骄傲,”旅长说,“更重的担子在后头。”
常则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夜深人静时,常则偶尔会拿出那沓信。
最新的那封是一个月前收到的:学校装了新篮球架,比你们当年那个结实。
他在笔记本上写回信:我们靶场也换了新设备……
笔尖顿了顿,又全部划掉。
最终只写了四个字:注意休息
然后撕下来,和之前的四十一封一起,锁进了抽屉。
开春时,常则带着第一批毕业学员去西藏驻训。
站在雪山哨所前,他指着远处的国境线:“从这里开始,你们要守护的是整个中国。”
学员们挺直腰板,眼神坚定。
常则望向更远的东方,那里有座城市,城市里有个人,或许正在批改作业,或许正在训人,或许……
也和他一样,偶尔会想起从前。
西藏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常则站在海拔4500米的训练场上,看着新兵们一个个喘粗气。
“调整呼吸!”他声音穿透风雪。
“两步一吸,两步一呼!”
有个南方来的小伙脸色发紫,腿一软跪在了雪地里。
常则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拽起来:“撑住!高原反应不会要你的命,但敌人会!”
小伙咬牙点头,重新跟上队伍。
远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
驻训第三天,基地来了个特殊访客。是辛长城,他现在已经是总部情报处的参谋了。
“常哥!”他裹着厚厚的军大衣,脸冻得通红,“总部让我来送加密设备。”
常则帮他拍掉肩上的雪:“北京待腻了?”
辛长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猜我在档案室发现了什么?当年咱们在新疆的作战记录,被列为经典案例了!”
常则笑了笑,没说话。
那些生死一线的日子,现在想来竟有些遥远。
平静在第五天被打破。
凌晨三点,紧急集合哨催人。
常则冲进指挥部时,大屏上正显示着热成像画面。
一伙武装分子正试图越境。
“A组跟我上!”常则抓起步枪,“B组掩护牧民撤离!”
他们在齐膝深的雪地里奔袭两小时,终于截住敌人。
交火只持续了七分钟,但常则的右臂被流弹擦出一道血口。
“教官!”学员惊慌地看着他渗血的袖子。
常则撕开急救包给自己包扎:“别管,继续警戒!”
……战斗结束已是清晨。
常则站在界碑旁,看着太阳从雪线上升起,把血迹斑斑的雪地染成金色。
辛长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总部来电,要给咱们记功。”
常则摇摇头:“例行任务而已。”
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按在发烫的伤口上。
刺痛。
挺好的,这次还是没死。
回到基地当晚,通讯员送来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迹让常则手指一颤。
是廖思诚的。
他走到没人的仓库才拆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听说西藏下雪了,注意膝盖。”
常则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
廖思诚知道他的一切动向。
他也没忘自己的旧伤。
……操。
常则笑起来。
驻训结束前夜,旅长打来卫星电话。
“有个去国防大学进修的名额,你去不去?”
常则望向窗外的星空:“多久?”
“两年。”旅长顿了顿,“毕业后直接进总参。”
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常则的视线落在床头那沓信上。
“我需要考虑。”他说。
凌晨,常则独自爬上哨所屋顶。
高原的星空还是那样,银河仿佛是一条发光的河流,下一刻就会倾倒。
他摸出银戒指,这些年的军旅生涯在上面磨出了细密的划痕。
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暄发来的消息:刘炜在东非又立功了,这疯子
常则笑了笑,回复:让他悠着点
发完这条,他打开通讯录,光标停在那个空白的联系人栏上。
这一次,他慢慢输入:g…e…
“哥。”
然后锁屏,把手机扔进兜里。
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第二天,常则把进修文件退还给旅长。
对方眉毛挑得老高,“想清楚了?”旅长敲着桌面,“总参的职位多少人挤破头。”
常则站得笔直:“一线更需要我。”
旅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就知道留不住你。”
他从抽屉里扔出另一份文件,“那这个S级任务归你了。”
常则勾唇,声音洪亮:“谢谢旅长!”
旅长轻轻摇摇头,还是头一次遇到找死的。
——
画面一转。
热带雨林的闷热让人窒息。
常则带着小队在齐腰深的沼泽里潜行,迷彩服早已湿透。
“目标在两点钟方向,”他压低声音,“注意□□。”
突然,枪声炸响!
常则扑倒身边的新兵,子弹擦着他脖颈飞过,火辣辣地疼。
混战中,他感觉左手无名指一轻——
银戒指不见了。
……
交火结束已是黄昏。
常则跪在泥水里,疯了似的摸索每一寸地面。
“教官?”队员小心翼翼地问,“丢什么了?我们帮您找……”
常则没回答,指甲缝里全是泥。雨水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就在绝望时,一个新兵举起手:“是不是这个?”
戒指卡在一截树根间,沾满泥浆却完好无损。
常则把戒指紧紧攥在掌心,转身走向河边。
他背对着所有人,肩膀微微发抖。
有眼尖的队员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但没人敢问。
“整队。”再转身时,常则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三分钟内撤离。”
……
那晚在临时营地,新兵们围着篝火窃窃私语。
“教官白天找的是婚戒吧?”
“肯定啊,看他那着急样……”
常则走过来时,议论声戛然而止。
“想问就问。”他盘腿坐下。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常则的作战靴上。
“教官,那戒指……是家里人给的?”一个新兵壮着胆子问。
常则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我妈的。”
声音很淡,但所有人都闭了嘴。没人敢再问第二句。
沉默了一会儿,有人岔开话题:“刚才过沼泽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芦苇了。”
“扯淡,”另一个队员嗤笑,“热带雨林哪来的芦苇?”
“真有!就那片泥潭边上,长得跟老家河边的一模一样。”
常则没搭话,只是盯着火焰出神。
——
凌晨换岗时,常则独自走到沼泽边缘。月光下,泥潭泛着银色的光,夹杂着灰色。
——那里真的有一丛芦苇。
细长的茎秆从腐叶中钻出来,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常则站在原地看了很久,作战服的袖口被周边树叶的露水打湿。
像极了对望。
耳机里传来换岗信号,他最后看了眼那丛芦苇,转身没入黑暗。
第二天行军途中,那个新兵又凑过来:“教官,昨晚我真没看错吧?是不是芦苇?”
常则检查着指南针:“专心赶路。”
新兵讪讪地缩回去。
队伍继续在密林中穿行,没人看见常则回头望了一眼——
那丛芦苇已经消失在晨雾里,就像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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