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日,这次的阅兵仪式将有解放军、武警部队及国际维和部队参阅,并且展示最新军事装备。
凌晨四点,北京城还笼罩在靛蓝色的晨雾里。
常则站在集训基地的队列前,借着路灯的光最后一次检查队员们的装具。
“报告教官!”排头兵突然低声说,“我……我有点想上厕所。”
队伍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笑。
常则面不改色,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个小塑料袋:“三分钟,去树丛后面解决。”
军车驶过西长安街时,天光已经泛白。
街道两侧站满了提前来占位置的群众,有人举着小国旗,有人架着长焦镜头。
常则的方阵在指定位置下车,整齐列队。
远处**城楼的金顶在朝阳下熠熠生辉,广场上十万人的呼吸仿佛凝成一片无形的海。
九点整,礼炮轰鸣。
常则站在预备区,能清晰听见国歌响彻云霄。
“紧张吗?”旁边的海军教官问。
常则看了他一眼,摇头。
他心里默默数着方阵顺序。
装甲车、导弹车、空军编队……轮到他们还有十七分钟。
“特种作战方阵——准备!”
常则深吸一口气,浑身的肌肉绷紧又放松。
“齐步——走!”
二十三人齐步行进,作战靴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
咚!
这一声比任何装备方队都震撼。
没有华丽的劈枪,没有夸张的摆臂远处观礼台上,无数镜头转向他们。
观礼台上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
常则的下颌线绷成一道锐利的弧,余光里检阅台上的身影全部变成模糊的色块。
只有那面巨大的国旗在视野中央猎猎飞扬,红得刺眼。
三十二秒,一百二十八步。
他的枪管没有一丝颤抖,靴跟砸地的力度震得脚底发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捎来观礼群众隐约的惊呼:“看!是特种兵!”
通过检阅线的最后一刻,常则突然福至心灵地抬眼——
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实时镜头正好给到他的特写。
汗珠顺着他的眉骨滑下,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眉骨下是一双黑沉的眼睛,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
皮肤被晒得微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阳光斜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清晰的阴影。
他知道,此刻全中国有亿万双眼睛正看着这个画面。
也许……
也包括那双他记挂了八年的,那双温润如海的眼睛。
回到集结区时,队员们的常服已经湿透。
排头兵一屁股坐在地上:“教官,我腿抖得停不下来……”
常则拧开矿泉水递给他:“正常,我第一次实战也这样。”
总导演匆匆跑来,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们走得……太好了!央视说要给你们单独做个纪录片!”
常则礼貌地点头,目光却越过人群,望向更远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有人在看着他。
不是镜头,不是观众,而是某个特定的人。
傍晚的庆功宴上,常则借口透气走到室外。
月光如水,他摸出那枚银戒指,发现它不知何时变得温热。
“常则。”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常则猛地转过头。
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确信自己听到了廖思诚的声音——
可转身时,只有被风吹动的窗帘和远处队员们的笑闹声。
“教官?”一个队员探出头,“切蛋糕了!”
常则收起戒指,扯了扯嘴角:“来了。”
餐厅里,队员们正闹哄哄地分蛋糕。
奶油抹得到处都是,连基地政委的军帽都未能幸免。
“常队长!”总导演举着摄像机挤过来,“说两句感想?”
镜头对准的瞬间,常则条件反射地挺直腰背:“荣誉属于全体队员。”
标准的官方回答。
导演显然不满意:“就没点个人感受?”
常则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们中有的人刚从军校毕业,有的人脸上还带着边疆风沙的痕迹。
“八年前,”他轻声说,“我连升旗仪式都懒得参加。”
队员们哄笑起来,导演示意常则继续往下说。
常则:“……”
就这么好奇我?
阅兵后的三天假期,大部分队员选择去故宫、长城打卡。
常则独自去了趟军事博物馆,在抗战展厅驻足良久。
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把老式狙击枪,标签写着“西藏边防部队退役”。
手机震动,是辛长城发来的消息:常哥!我在总部看到阅兵录像了!你特写镜头超帅!
常则回了个“嗯”,继续往前走。
王府井书店的军事专区,常则正翻看一本新出的狙击战术手册。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小孩的惊呼:“解放军叔叔!”
一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拽着他衣角,带着点京腔:“您是不是电视里那个特种兵?”
常则蹲下来与他平视:“你认错人了。”
“才没有!”男孩指着书架上的电视,“刚才还在放您的纪录片!”
顺着他的手指,常则看见书店展示屏上正重播阅兵画面。
自己的侧脸特写被定格,下方字幕:中国特种兵的风采。
常则:……
他匆匆结账离开。
假期的最后一晚,队员们聚在宿舍打扑克。常则坐在床边擦枪,听着他们吹牛——
“等我退伍了就去当健身教练!”
“我想考军校……”
突然有人问:“教官,您以后什么打算?”
枪油布停在扳机上,常则想了想:“带好下一批兵。”
没有豪言壮语,就像他当年回答廖思诚“将来想干什么”时一样简单。
回程的军列上,旅长的电话打了进来:“有个紧急任务,你们队上。”
常则翻开电子地图:“坐标?”
“云南边境,毒品走私通道。”旅长顿了顿,“对方有重火力。”
……重火力,有点意思。
列车穿过隧道,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秒,常则听见自己说:“明白,两小时后部署方案。”
挂掉电话,他摸出那枚银戒指戴回左手。
窗外,华北平原的麦田如海浪般铺向远方。
走着瞧,毒贩子。
……
云南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
常则带着小队在边境的密林中穿行,雨水顺着帽檐滴进衣领。
“目标在前方废弃橡胶厂。”周暄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伴随着轻微的电流杂音。
“热成像显示至少十五人,持有AK和手雷。”
常则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刻分散成战斗队形。
远处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和金属碰撞的脆响——毒贩正在装货。
“A组就位。”
“B组就位。”
耳机里陆续传来确认声。
常则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行动。”
枪声骤然撕裂雨幕。
常则一个翻滚躲到树干后,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在树皮上炸开木屑。
他抬手就是两枪点射,远处传来惨叫。
“C区清除!”
“D区发现RPG!”
常则猛地转头,看见一个毒贩正扛着火箭筒瞄准队友。
……他奶奶的。
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在对方扣动扳机的瞬间将其撞倒。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两人,常则的右臂传来剧痛,但此刻顾不上了。
他反手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敌人。
就在战斗最激烈时,橡胶厂侧门突然爆开。
一辆改装越野车横冲直撞地闯进来,车门上赫然喷着UN维和部队的标志。
“卧倒!”熟悉的大嗓门响彻战场。
常则抬头,看见刘炜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手里的轻机枪喷吐火舌。
“惊喜吧常哥!”这疯子居然还在笑,“老子休假回来探亲!”
子弹倾泻而下,瞬间压制了敌方火力。
常则咬牙爬起来:“全体推进!”
硝烟散尽时,雨也停了。
刘炜蹲在常则旁边,用牙咬着绷带给他包扎手臂。
“你这伤不行啊,比东非那会儿退步了。”
常则懒得理他:“为什么在这?”
“周暄给的情报。”刘炜压低声音,“这批货背后有大鱼,国际刑警盯半年了。”
正说着,耳机里传来周暄的通报:“确认击毙毒枭‘老K’,任务完成。”
队员们的欢呼声中,刘炜注意到常则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还惦记着呢?”他撞了下常则的肩膀。
常则望向远处渐渐亮起的天色,没说话。
刘炜摇摇头,“你这条命哪天就没了。这事儿拖这么久,也不嫌累。”
常则看了眼他包扎的伤口。
“叽叽歪歪,你也不累。”
——军医院
小护士拆开常则手臂的纱布,她下一秒就倒吸冷气。
“伤口感染了,得住院三天。”
病床上的手机震动,是旅长的消息:给你两周伤假。
紧接着是辛长城:常哥!我申请调去你们大队了!
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常则砸了砸舌,他闭上眼。
……有点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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