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祥武门进宫,路上不少马车接踵而至,有些带了府上称谓的灯笼,一眼就能看出身份,有些则只是豪华了些,但是比起大家大族还是稍显逊色。
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们以玩闹和窥视的心情入宫,毕竟阶级摆在那里,如果不是后宫之主开恩,她们一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和父兄一样跟皇家打交道。
更有甚者,早已幻想着能被某个皇亲国戚相中,嫁入皇家成为金凤凰。
若再生个金蛋?
呵!!!
宋离月一路上都没闲着,一会儿微调妆容,一会儿整理衣衫。
挂在肩头的衣裳拉上去一寸又拽下来一寸,不知究竟是要漏那肩膀头子还是不要。
宋舒月看她如此这般实在累的慌,索性替她将衣服拉好,皮笑肉不笑的道:“妹妹够美了,天凉,别冻着!”
宋离月刚想说她多管闲事,马车却停了。
说笑声渐渐传来,原是到了地方。
宋舒月不急着下马车,而是透过车帘往外瞧。
各家贵女衣着光鲜,头上珠宝叮铃铛铛一齐朝宫门齐聚,面孔多且生,对于从没见过的人,她自然而然的会有防备。
只盼着那些人不要没事来招惹她,她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吃点东西,走个过场,至于旁人所奢望的荣华富贵。
她没兴趣。
宋离月站在马车旁,已经与三四个相熟的小姐妹打了招呼,见宋舒月一直不下马车,撇了撇嘴道:“长姐,到地方了,一直不下马车,莫不是还要等皇后娘娘亲自来接你不成?”
宋舒月抱着三尺多长的卷轴,施施然走下马凳,与她道:“妹妹莫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宋离月见她手中抱着东西,眼神仓促又不安的望了一眼,她还准备了见面礼?自己怎么忘了这茬?
宋舒月惯对她这种看似精明又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妹妹无奈,伸手拍了拍卷轴道:“妹妹担心什么,这礼自然要以相府的名义送出,不会落了你的脸面。”
宋离月假装咳嗽两声,以缓解被人看穿心思的尴尬,“我才没有担心,我只是怕你拿不动,想要帮忙,但你如此揣测别人的好心,我现在不想帮了,玉儿,我们走!”
玉儿是宋舒月身边少有不怎么挨骂的丫头,这次进宫,宋离月也怕没人在身边提点失了礼数,又怕若是作为庶女,身边连一个可靠的奴婢都没有被人看穿她在府中的处境,便也花了银子给玉儿也做了身颜色鲜亮的衣裳。
宋舒月见人走远,也加快脚步往前走,左右官眷甚多,现在天又黑,只有几盏灯笼沿路悬挂。
看不清人脸,索性就放弃与人交谈,只埋头赶路。
穿过蜿蜒曲折的连廊,众人被迎进了一处宫殿,此殿名唤朝英,是从前皇后未嫁时,在宫里做公主伴读时住的地方。
地方很大,且雅致。
虽然当今皇后出身于骁勇世家,她却并不好舞刀弄枪,由善诗书通工笔画,与皇帝倒也算伉俪情深,可惜并无子嗣。
如今的太子并非亲生,好像是某个不得宠的妃子所出,寄养在了皇后名下。
对于这些秘闻,宋舒月她们并不清楚,在皇后未出现之前,她们只听到了一则关于太子裴厌城一战成名的故事。
这件事倒也不算秘闻。
三年前的除夕夜,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
第二天大年初一,一朵朵红色的花落在雪地上,从宣武门绵延不断,开至某几个朝臣的宅邸。
大正月里,京都好几家官邸都在办丧事,没过多久,才知道当时身为皇子的裴厌城出面摆平了几家对如今圣上登基颇有微词的言官。
具体情形已经不得而知,只听说裴厌城对这些言官很不屑,说言官最擅长死谏,以死明志。
不死如何明志?
如今也算死得其所。
这件事本来已经在京都偃旗息鼓,成为一桩众人想提又不敢提的过去式,没想到皇后娘娘对裴厌城起了心思,做主将其养在身边,视其为未来的倚仗。
没多久,虽然裴厌城没有什么功绩,又未封王,可依着皇后及其母家的支持,裴厌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东宫太子,并执掌京畿护卫,只手遮天。
众贵女虽然对这位太子很好奇,但是却没有人真的觉得攀上这位太子会是大好前程。
毕竟,三年前她们亲历太子除臣,白日黑夜都是父兄对裴厌城行事作风手段毒辣的评价。
尤其描述那些言官的死状,胆小的真是生生做了个把月的噩梦。
于是,裴厌城这个名字,有了止小儿夜啼的功效,坊间对于他的传闻愈加离奇,说其人高八尺,面若红盘,虬胡满颌,丹凤三白,委实不是什么俊美男子。
这荣华事小,真要天天面对如此模样的夫君,若再有什么爱胡乱折磨人的癖好,那才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玄羽躲在人群里听这些贵女们对太子的容貌品头论足,一时竟有些出神,端起桌上的酒尝了一口,一种熟悉感从心底里升腾开来。
这是…青提酒?
不等她细想,外围有一阵骚动,宫人高声通禀,“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下跪行礼,一阵高呼过后,皇后被人前促后佣坐上了主位。
“都平身吧,今日中秋佳节,不必拘礼!”
几位伶俐的借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趁机挤在前面,似乎觉得皇后眼神不好,非得挤在前面才能被人看见。
这其中,就有宋离月。
她穿的颜色本就扎眼,如今这几位倒是品味一致,青的,红的,紫的,绿的。
围成一圈,好像从前见人过年时蒸的福糕。
有人备了见面礼的,急忙将礼物拿出来,虽说皇后母仪天下,宫里宝贝不胜其数,不过这等能突显自家身份,在皇家面前压别人一头的机会,岂能放过?
所以,各家牟足了劲儿,进献从各地搜罗来的宝贝,有些近臣家眷知道皇后的喜好,送的诸如玉笔,笔洗,端砚之类的文物,而稍远的臣子亲眷因信息不对称,送成舞刀弄枪时候用的镶着宝石的护腕,腰带之类的。
皇后皆未表露出喜恶,只让人一一收下。
宋舒月见礼物送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抱着卷轴上前,谁知宋离月眼疾手快,从她怀里把卷轴夺了过来。
“长姐病还未好利索,还是让妹妹去送吧,送礼是小,可别过了病气给天家。”
宋舒月唇角微弯,也不吝与宋离月相争,只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唬的宋离月牙花子都快甩出来了。
苏喜愤愤不平。
“姐儿这么轻易把您精心准备的礼物让给二小姐?”
虽说送礼一事不拘是谁,但是她的忍让无疑不显示这嫡女的易欺。
懦弱,不争。
说好听了,是与人为善,说难听了,就是滥好人。
宋舒月只笑笑,伸手拍了拍苏喜的脑袋道:“急什么,做事要有耐心,你且等着看吧。”
苏喜这才有些高兴,跟在宋离月的屁股后面仰着脖子观望。
只见二小姐将那画轴抱在怀里刚要进献,就见众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四周再无交头接耳的小声攀谈,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疾步过来的人影渐渐移至皇后跟前。
“城儿拜见母后!”
皇后端庄秀丽,抬手让他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嗔道:“你迟到了,说好了申时末,如今都要戌时末了!”
裴厌城站起身,众人的目光便也随着他的起身仰起头来。
好高啊,确如传闻中一样,八尺有余。(标准参照三国至隋唐,八尺约1米9)只见他穿着绣着四爪龙纹的金丝团服,眉眼锐利,身姿挺拔,鼻峰和下颌棱角分明,看向众人的时候,眼中不耐烦毫不掩饰。
此时,因着众人都退了一步,宋离月便成了那个风暴中心的人物,裴厌城根本没有多视她一眼,只找了个地方坐下,随意饮了杯酒。
宋离月眼睛都直了。
她脸颊微红,刚才所有的指向都告诉她,眼前这位正是东宫太子。
这是别人想求也求不来的与太子能说的上话的机会。
能不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只在此一举。
于是,宋离月缓缓的跪到地上,趁机将衣襟往下拉了一寸,而后将卷轴高高举起。
“皇后千岁,太子万安,臣女亦有礼进献。”
宫人过来将卷轴小心翼翼的拿起来,送呈到皇后的跟前,皇后眼神示意后,宫人将卷轴打开,并且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副画,画里山一程,水一程,绵延的山峰与险峻的溪流纵横交错,一派重峦叠嶂在后,前面却是几座稀疏的村落,黑瓦白墙,小巷人家。
画工谈不上多好,甚至可以说是稀松平常。
原本以为宋舒月存了心思想要独占鳌头的宋离月此时也有些意外,毕竟送与皇后娘娘的礼物,再不济也不会是一张画工名气均不过尔尔的画。
对,宋离月不死心,对着那幅画又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番。
没有名家落款,没有印章佐证,的确是一副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画。
周边的人讥讽之声,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原本以为宋离月要在太子和皇后面前压自己一头的贵女们,一个一个仿佛抓到了宋离月的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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