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见状，抬手挡在苏澄面前，对黄毛厉声道：“你说话放尊重点！”
女生按下男生指人的手，抱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撒娇的声音甜得发腻：“老公，我好喜欢这只小橘猫，我们带回家嘛~”
她突然想到什么，手指轻戳着男生的胸口，“你不是刚谈成那个两百万的项目吗？把公司流水给他们看看不就得了。”
男生皱了皱眉，面上的窘色一闪而过。
“弄个土猫那么麻烦，你们这是侵犯**，小心我告你们！”男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阴鸷地扫过苏澄和林漾，拽着女生就要往门口走。
踩着细高跟的女生被猛地一拽，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几步，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你弄疼我了！”
她气从中来，也顾不上领养小猫了，甩开男生的手转身就走。
男生赶紧追上去，两人一边走一边吵，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苏澄和林漾的视线中。
苏澄摇摇头蹲下身子，把男生扔在地上的领养告知书捡起来，叹了口气。
林漾伸手替苏澄护住桌角，撇了撇嘴，“有钱就了不起啊。”
苏澄扶着桌子起身，无奈一笑，“他那金链子可不像真的。”
她看了看笼子里缩成一团的小橘猫，“得告诉温姐，下次活动不能用铁笼了，换猫包吧，最好再加个遮光毯，免得小猫被这种人吓到。”
苏澄口中的温姐是救助站的创始人温蒂，她温柔知性却又不失公益人特有的坚韧。
这位比苏澄大十届的学姐，是一名妙手仁心的宠物医生，救治过数以千计的流浪毛孩子。
虽然初心纯粹，但她对新兴社交媒体和短视频的宣传方式不太熟悉，也缺少举办线下领养活动的经验。
“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做点预热宣传，再设计几个有趣的小游戏，用周边作免费的小礼品吸引人流？”林漾蹲在猫笼前，指尖碾碎鳕鱼冻干，投喂辛苦站岗的小猫们，“要是有赞助商愿意支持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赞助商又不是做慈善的。”另一名志愿者吴欣凑了过来，她是林漾的同班同学，“不过现在直播带货这么火，或许我们也可以试试？要是运气好被金主爸爸、金主妈妈看上，那泼天的流量不就来了嘛！”
苏澄轻轻挥着手里的逗猫棒，顶端的羽毛在笼前不停晃动。
银渐层方脑壳全神贯注，短短的后腿用力支着身子，一只前爪搭在笼边，另一只爪子努力挥舞，想要将那簇调皮的羽毛占为己有。
吴欣那句“泼天的流量”，让苏澄不禁自己那个因江牧舟意外走红的账号，要是能借这波热度好好运营，说不定能带动大众对救助站的关注，让这些小流浪们过上不愁吃穿、荣华富贵的幸福猫生。
“学姐，晚上一起去吃火锅吗？”林漾突然凑近苏澄，眉眼弯弯，“就上次跟你说的那家火锅店，我好不容易预定上今晚的位置。”
方脑壳好不容易用爪子勾住了羽毛，皱起粉粉嫩嫩的小鼻子，隔着铁笼嗅着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但它的力气实在太小了，苏澄轻轻一抽，就夺回了对逗猫棒的控制权。
“改天吧。”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学姐是拒绝火锅，还是拒绝我呢？”林漾眼神稍黯。
她再迟钝，也明白了林漾话里的意思。
相识的两年来，他每次刻意制造的偶遇，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关心，还有为了和她相处找的诸多由头，她不是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他从不越界，又或许是她太熟悉这种求而不得的苦涩，对于他的善意，她不曾接受，也不曾拒绝。
但此刻，她推己及人，忽然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暧昧对谁都不公平。
于是她第一次坦露这个秘密：“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林漾是个很好的恋爱对象，阳光开朗，认真负责，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好，也很能提供情绪价值。
但苏澄总觉得，他身上缺了些什么。
好像在喜欢过江牧舟那样的人后，其他所有人身上的光芒都会变得黯淡。
林漾轻声叹息，“是那个邻居？”
苏澄一脸惊讶，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他的声音又沉了些，“救助站的志愿者合照上……”
不等他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了两人难得的推心置腹。
刚才的黄毛去而复返，气势汹汹地一巴掌拍在长桌上，吓了两人一跳。
苏澄注意到黄毛身边的那个娇滴滴的女生没在，心生警觉。
她冲林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把远一点的几个猫笼挪到长桌内侧。
“先生，有什么需要可以到这边聊。”苏澄侧身挡在猫笼前，试图引导黄毛先远离猫德展示区，“小猫容易受惊，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黄毛并没有挪步，而是粗暴地把苏澄往地上一推，伸手去掀她身后的猫笼。
苏澄重重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铁笼朝自己砸来，她来不及反应，惊恐地闭上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她浑身绷紧，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耳边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她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保住，陌生的雪松香气萦绕鼻尖，却意外地让她感到心安。
重物与骨骼碰撞后发出沉重的闷响。
随即是“哐当”一声，笼子落在地面上，小猫们受到惊吓，扯着嗓子发出尖锐的叫声。
“你在干什么？！”还在安置其它小猫的林漾急忙冲过来，把黄毛按在身下，高声呼喊着商场的保安。
吴欣和其他几个志愿者闻声赶来，手忙脚乱地扶正猫笼，安抚着炸毛的小猫们。
一片慌乱中，苏澄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在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上。
“江……牧舟？”她疑惑地蹙起眉头，大脑一片空白，“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牧舟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伸出左手扶她站起来。
想起方才那声闷响，苏澄恍然回过神，急忙伸手去检查他的后背有没有受伤。
刚触碰到他的右臂，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粘稠感。
江牧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额角蓦地渗出细密的汗珠。
苏澄缓缓摊开发抖的手，呼吸瞬间凝滞。
掌心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一道狰狞的血口从小臂延伸至手背，皮肉往外翻开，鲜血正不停地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猫笼右上角的金属接口处，一根尖锐的铁丝格外显眼，锋利的边缘染着新鲜的血痕。
苏澄只是愣了几秒，旋即拉住他没有受伤的左手，几乎是拖着他冲向商场外的马路。
出租车刺耳的刹车声在面前响起，她不由分说地把江牧舟推上后座。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苏澄没学过急救的知识，只好笨拙地托着江牧舟受伤的右臂，使其尽量保持水平。
看到触目惊心的伤口，她鼻头一酸，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江牧舟第一次见到她落泪的模样，他直了直身子，无措地抬起左手，轻轻覆上她冰凉的手，“只是小伤，不要紧的。”
“这也算小伤？”听到这话，苏澄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还学霸呢，怎么会笨到用身体去挡！”
她腾出一只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眼泪。
不断后退的绿荫在她眼中碎成浮萍，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我不想你受伤。”他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眼下的泪痕。
他明显感觉到她瑟缩了一下，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一样快速颤动，睫毛尖挂着的泪珠直直落下，顺着他的指尖一直滑到腕骨。
心底有一片柔软的地方，在那一刻好像被濡湿了。
温热的指腹稍作停顿，为了拭去她眼尾的湿意又稍许加重了几分力道，“粉丝们还等着‘牧已澄舟’撒糖呢。”
见他还有闲情雅致开玩笑，苏澄吸了吸鼻子，这才止住泪水。
司机开得飞快，好在医生检查后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肌腱，苏澄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温蒂赶来的时候，苏澄正在清创缝合室外来回踱步，焦急地望着紧闭的门。
她本该在现场负责这次的领养活动，但她上午救助了一只被铁丝缠住腹部的怀孕母猫，必须立刻给母猫做引产手术。
等她手术结束赶到荟聚商场时，才得知发生了这样的意外状况。
温蒂愧疚地拍了拍苏澄的肩膀，“小苏，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会连累你男朋友受伤。”
“温姐，你怎么来了？”苏澄阖了阖泛红的双眼，拉着温蒂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是那个黄毛突然发疯，跟你有什么关系。”
“而且……”她稍作停顿，声音渐弱，“他不是我男朋友。”
温蒂后知后觉地张了张嘴，一拍脑门，“哎呀，都怪林漾那小子，满嘴跑火车的。”
“这种线下领养活动，下次还是不办了。”她轻轻握住苏澄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但容易吓到毛孩子，还害你……你朋友受伤。”
“那怎么行啊，如果不办领养活动，毛孩子们的新家要从哪里来呢？总不能让它们一直挤在基地里吧？”苏澄反握住温蒂的手，她的拇指和食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那是经年累月握手术刀留下的印记。
温蒂靠在长椅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温姐，我有个想法。”苏澄看向温蒂，她的眼睛像是雨后的葡萄，表面氤氲着一层水雾，却在阳光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我朋友给霸天虎拍的纪录片现在可火了，好多网友都很关注流浪动物救助。我们可以趁热打铁，把花卷、方脑壳它们的故事都做成短视频，平时绑架小猫的时候还可以开直播，等积累到一定的关注量，就能更好地组织线下领养活动了。”
“那些铁笼子不能再用了，应该换成猫包，最好每只小猫都有饲养员照看。我们也可以参考其它救助站的做法，先在外场审核领养人的资料，通过审核的才能进到内场和小猫互动。”
苏澄眨着眼睛，“您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先试试看。”
她眼中跃动的光彩让温蒂想起了林间初生的小鹿，一往无前，充满无畏的朝气。
温蒂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对了，这个给你。”温蒂突然想起什么，从旁边拿出一个浅粉色的保温袋，“小林说这应该是你朋友落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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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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