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能过来吗?三个又想你了。”
程且之收到这条消息时他震惊不已,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纪辞序对自己有所请求。
可令他百思不解的是三个又。
他与三个又不过只有一面之识,他不明白三个又究竟是出于何种情感会莫名想要见他,纪辞序又是从何处得知三个又想见他。
他甚至认为这是纪辞序想见他而随便找的借口。借口也好,真言也罢,无可争辩,这一面他无论如何都会去见的。
不为别的,就为心中那点亏欠,尽量弥补吧。
“啪”一下客厅的灯被谁打开。
程且之一个人在家之时很少开灯,摸黑下楼的时候,看见客厅灯亮着。
“小叒,你爱我吗?”
在下台阶时,突然听到程舒媞沙哑的声音。那声音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直直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程舒媞自己有房,但是她时常会到程且之这里来住。两幢别墅来回住,想住哪里住哪里,随她开心。
“小叒当然爱你啦,么么哒~”机械的声音说着这么情深的话,却丝毫没有温度。
只见程舒媞赤脚坐在地上,背部靠着沙发,将手搭在小叒冰冷的狗头上。
她的头发有些乱,脸颊毫无血色,眼圈发红。
程且之仿佛能看见她皮肤下的血肉被冰冻得没有生息,只剩一张面皮遮掩。
一朵本就生于雪山上的苞叶雪莲,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霜雪打得糜躯碎首。
四周难捱冰雪的摧残,空气都变得稀薄,似乎都在为这朵花的凋谢感慨。
程且之打了个冷颤,泪腺分泌溶液弥散在眼球之间,紧紧攀附着,久久不落。
他走到程舒媞面前蹲下身,闻见程舒媞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精味。
他想开口问什么,却只觉喉咙发涩,好像是被冰凝冻,唾液也无法正常地分泌,凭那丝热气将它融化。
片刻后,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你怎么了?舒媞。”
程舒媞一言未发。
意料之中的。
他很想说有什么事你告诉哥哥好吗?可他知道,她不会说,就算等她哪天想说了,也不会跟他这个哥哥说。
沉默片刻后,程舒媞起身,顺带将他扶起来。她扯了扯嘴角:“哥我没事,就是想妈了。妈说得对,漂亮的女生是无法拥有简单纯粹的爱情的。”
程且之试探着问:“是不是……”
程舒媞淡笑道:“没谁,你别想那么多,我就是想明白了。”
冷冰冰的程舒媞也曾渴望一场热烘烘的恋爱。
可惜,雪山上的寒气逼人,地面上的火焰也望而却步。
“啪嗒”一声,火焰从火机喷口释放而出,尚未尽到自己的职业便瞬间止息了。
纪辞序靠着椅背,手中不停地拨弄着打火机,一会儿点燃,一会儿熄灭。他时而观察外面的天色,时而低头瞅一眼手表,似乎在等待什么。
其实他发的那条消息并不是幌子,三个又是真想见程且之。当然,不只是三个又想见。
下午施芫带着三个又遛弯的时候,碰到一个卖伞的叔叔,三个又在人跟前转了几圈。
施芫搞不明白,误以为三个又认识这个叔叔,便没再多加牵制。
一连几圈后,卖伞的叔叔竖着眉毛严厉呵斥道:“哪里来的狗,滚开。”
施芫买完水,刚付好钱,转身就看见这个叔叔想对着三个又拳打脚踢。
她连忙将三个又护在怀里。正欲开口,结果对方恶人先告状,凶道:“小姑娘,好好管好你家的狗!它差点给我绊倒了!”
旁边烟酒店的老板娘有幸参观了整个过程,她冷嘲道:“哎哟,这人还真是张口就来哦,狗狗明明离你那么远,半根毛都没碰上,要绊也是你故意伸脚绊倒吧!一把年纪了还搞碰瓷这套!”
施芫心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万里无云的天气,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老板娘吼那一嗓子动静不小,引来路人围观,那人面露尴尬,黧黑的皮肤也难掩羞红,拧着那稀松的眉毛垂着头走远了。
施芫谢过这个年轻漂亮的老板娘,老板娘兴趣盎然地跟她聊了几句有关狗狗的话题。
这才得知,原来老板娘以前也养过一只狗狗,不过她的狗狗去世了。
施芫深表遗憾,老板娘释然回应。
“我看它应该是想买伞吧。”老板娘弯着腰宠溺地看着三个又,手欲伸未伸。
三个又好像能感知情绪,它感觉到对方流露的善意,笑眯眯地舔着老板娘的手指,还用头蹭了几蹭。
得到这种亲昵的回应,老板娘这才欣欣然摸着狗头。
“姐姐你怎么知道?”施芫问。
“它跟那人不认识,但它又在那人前转。不是撒娇,那就是想要其他的。那人嘴里也没吃东西,全身上下显眼的也就是那篼子伞,它肯定是想要伞。”老板娘分析得有条有理。
纪辞序皱着眉头:“是什么样的伞?”
施芫回去就将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纪辞序,连带老板娘的话也一字不落地转述了一遍。
施芫当时只顾着三个又的安全,对那篼伞只是匆匆抬了下眼皮。
看了个大致,只记得伞身通体黑色。
“我知道了。”说完,纪辞序垂头看着三个又。
三个又坐在那玻璃窗边,背对着光,朝着纪辞序咧嘴一笑,吐出半截红红的舌头。
一人一狗,心照不宣。
“纪所,要不要我下去给它买一把?”
三个又笑得那叫一个漂亮,施芫看完心都化成一摊软泥了,扣出来都能敷在脸上了。
她现在只想立刻飞下去给它将那伞买来。
而她们纪所却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它想要的不是伞。”
不是伞?那还能是什么!
明明三个又把想要两个字都写脸上了好吗!
这样的笑容都不能融化他那颗冰冷的心吗!
她开始怀疑刚刚一人一狗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美好场景是她的幻觉。
谁知,这场幻觉竟然延续到了晚上八点。
到点下班之后她一路狂奔回家,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钥匙忘在特管所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自己盛满电视剧的脑袋,万般无奈,只得原地返回。
到了电梯口,一个帅气眼熟的身影闯入她视线,她喘息未定,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
“芫妹,你干嘛?累成这样?”
听到程且之的声音,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程哥!你是程哥嘛?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且之笑道:“我是,我来看三个又。”
大老远跑过来看三个又???
纪辞序本来打算带着三个又下去接程且之的。刚走到电梯门口,下行键还没来得及按,恰巧碰上程且之和诗芫从电梯里出来。
三个又四脚灵活地绕过施芫,精准地扑向程且之。他猝不及防,差点没接住这喷涌而出的热情。
三个又表达爱意和快乐的方式就是生扑。
“真是你想我了?”程且之挼着三个又软硬适中的毛发,揪了揪它脸颊。
“难道程哥就是那把伞?”施芫震惊地看向纪辞序。
纪辞序没有否认,看着三个又和程且之互动,那温柔的眼神好像就是针对施芫的问题给出的无声回应。
大家早都已经下班回家了,空旷的办公室只剩三人一狗。
施芫实时追踪的两周一更的连续剧更新了,耽误不得,急切地想要回到温暖的小窝里,享受一个人的自由。
她拿完钥匙,招呼一打,大步一迈,剩下两人一狗。
接下来就是一人一狗相亲相爱,另一个人在一旁看一人一狗相亲相爱的场景。
程且之很喜欢宠物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十年休一眠,一眠休十年的缘故,他家里肯定早就猫狗成群,也不会让小叒孤孤单单那么久了。
三个又对他的感情浓厚程度远远超过他想象,那种喜欢不是对于只见过两次的人该有的,反而像是把他当作是朝夕相处了许久的主人。
他不禁心生愧意,他对三个又尚且只有两面的情意,而三个又对他有着数面的情意。
“三个又,你对任何一个只见过两次的人都这么热情吗?”他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发问,他知道它不会回答。他心存一丝期待,希望有人替它回答。
他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可又怕是肯定的回答。
还好,纪辞序没有替它回答。
三个又毕竟上了年纪,这一会儿跳一会儿蹦,耗费了不少精力。它最后舔了一口程且之,扭着屁股哒哒哒地走进隔间了。
纪辞序的办公室内隔了一间卧室出来,程且之看到三个又绕开屋内的大床,爬到旁边的小床上躺着。
他忍不住开口问:“你平时就睡在这里?”
“要不要进去参观一下?”纪辞序问。
卧室有什么好参观的?
来之前因为程舒媞的事他心情欠佳,在看到三个又安然入睡,浑身散发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时。
他欣然一笑,这一趟来得还不算多余。
程且之摆摆手往外走,“既然它睡了,我就先回去了。”
纪辞序追上去握着他的手腕,“就这么回去了?”
程且之侧头反问:“不然呢?”
“我…”
纪辞序犹豫片刻,他是想说些什么,但又觉着说什么都多余。思索再三,问了一句:“你不饿?”
“不饿,吃过了。”
“你答应我不……”
程且之知道纪辞序要说什么,打断道:“我是去代民店那里买的,没直接找别人,应该不算违约吧。”
说罢,程且之缓缓低下头,感觉到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力度从紧变松了。
“哦抱歉。”纪辞序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变得越来越微妙,也越来越客气了。
或许是因为那个吻吧,程且之想。
纪辞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好像在说别走。
他能感觉到纪辞序的欲言又止,站在原地等了好一阵。
原本以为纪辞序是在想办法挽留,他也提前想好了推脱的理由。
却听见对方说:“我送你吧。”
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泼散到每个过路人的脸上。
程且之俯瞰着楼下热闹的广场,“不用了,我开船来的。”
纪辞序玩笑道:“难不成你把船停公司楼下了?”
微妙的气氛好像因为句话冲淡了不少。
楼下只有停车场,没有船舶泊位。
程且之失笑:“我倒是想,这样的话以后……”
“以后怎么?”不等程且之说完,纪辞序便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是想说以后来找他的话就会方便很多,本来这句话没什么问题,被纪辞序这样一问,全都变了味,一时之间什么问题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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