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阒寂时,一条蜿蜒前行的红色毒蛇,悄无声息地穿过狭窄的门缝,缓缓流淌而入。它所经之处,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血迹。
不一会儿,这红色的液体开始蔓延开来,如同一张偌大的地毯,逐渐铺满了整个浅灰色的地板。
苏吝似乎有所察觉,从床上惊坐而起。他小心谨慎地迈步向前,轻轻地推开门。
随即便见到了令他胆寒发竖的一幕。
平坦的地板竟然变成了红色的“湖泊”。
而这湖泊中间躺着一个人。
一块洁白如雪的布料漂浮在上,下面的裙摆已被鲜血浸染得斑驳不堪。
长长的头发被分作数绺浸在其中,湿润粘稠。
她半个身体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白玉无瑕,如同一朵盛开在血泊中的白莲;而另一半身体则完全淹没在了那鲜红的液体之中。
以耳朵为分界线,只剩半张脸浮在表面。
而那张美艳的脸也变得衰老,眼尾的皱纹如同刀刻的一般,刀刀见血,一笔一划,深可见骨。
偏偏她还面带微笑,唇角僵硬地上扬,令人毛骨悚然。
纹丝不动,看上去早已没了生命的迹象。
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舒媞是你吗?舒媞!媞媞!”
苏吝的声音在这四面无风的逼仄空间里回响。
他坚定自己不会认错。
“程舒媞——”
得不到回应,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呼吸也骤然停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再也无法吸入一丝空气。
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直直地望着前方,艰难地抬起腿,试图跨越眼前这片深邃刺骨的“湖泊”。
“都是因为你!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
眼看距离那具身体只有一步之遥,头顶突然响起一道诡异男声,持续环绕。
他抬头仰视,头顶密封无缝,黑暗无光,也无人影。
“你是谁?是不是你杀了她?你给我出来!”苏吝对着空气嘶声痛喊。
而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对他充耳不闻,仍然继续重复着那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苏吝!苏吝!醒醒!”
苏吝躺在沙发上,眼睛紧闭,泪水从眼角滑至太阳穴。额头布满冷汗,整个人颤抖不停。
程且之眼看他被噩梦魇住,迅速将他摇醒。
苏吝猛地睁开眼,一翘而起,环顾四周,红色的血泊从眼前消失,风从露台拂来,呼吸也变得顺畅。
他揩去眼角的湿意和额头的汗珠,手扶胸口,大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是梦。”
程且之勾了勾唇,“你想舒媞了吧?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是啊,好久没见她来你这儿了。”
苏吝把这噩梦归结于太久没见,心头牵挂。
潜藏在内心深处难捱的思念无法得到发泄,这才通过梦境呈现。
“晚点我们去看看她。”
程舒媞这家美容店比施芫想象中要大得多,占地面积极广。
接待区摆放着一套超大且柔软舒适的沙发,旁边还有一张茶几,上面放着鲜花和时尚杂志。
施芫和赵瑗玫今天打扮得成熟又气质,与平时截然不同。她们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故作认真地注视着手中的杂志。
前台接待美女为她们端来茶水,面带职业微笑:“请喝茶,我们老板应该二十分钟左右就出来了,辛苦你们再等一下。”
“呵呵我们不辛苦,倒是你们老板才是真辛苦。”
她们在此等了有两个小时,连程舒媞的人影都没见着。
程舒媞堂堂一个老板居然一直在美容室帮客人做项目,倒是休息室里闲着不少工作人员。
施芫抿嘴一笑,冷言冷语地说:“你们这里还招人不?我看大家都挺舒服的,屁股一坐就是一天,这么轻松,搞得我也想来了。”
施芫是真心疼程舒媞,太辛苦了。
员工无所事事,留她一个人忙前忙后,一刻不得休息,比员工还像员工。
就在此时,有一女生从外头拎着数杯奶茶进来。从接待区路过之时,恰巧听到这一句,她有些不服气。
在前台小姐姐还未作声时,自以为是地抢先一步接话:“美女我看你误会了,是因为那客户指定要我们老板做的。客人不要我们做,我们倒是想多接待几个客户拿提成呢……”
赵瑗玫嫌弃地斜睨她一眼,“哟,美女,你这意思是怪老板抢了你的活?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业务能力不好?”
女生眼中顿时愤懑不平,忿忿道:“难道不是吗?老板又不需要提成。还有你说谁业务能力不好?麻烦你睁大双眼看看,”
说话间,她指着墙上的业绩展示板。
“看到没,田芮苒是我。”
业绩展示板排第二的名字——田芮苒
赵瑗玫佯装配合,用力瞪大双眼,“哎哟,我已经尽力了,再大我眼珠子就要跳出来了。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第一个也不叫田芮苒啊!”
她拍了拍施芫,“芫宝贝,你帮我看看,是我看错了吗?”
施芫忍不住笑了笑,虚眯着眼:“隔太远了,我也看不清,要不你们把它取下来放近点看?”
“哗啦”一声轻响,那扇透明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拉开,随即又缓慢地合上。
“哎哟这谁啊!架子这么大,什么东西还要取到你身前来?”
施芫一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偏头一看,不是苏吝还能是谁。
程且之在苏吝后面,旁边还站着一个寸头帅哥。
施芫的目光绕过苏吝,望向程且之,笑着说:“程哥,好久不见。”
程且之笑得温柔,回:“芫妹,好久不见。”
赵瑗玫瞧见程且之的视线,也跟着微笑示意。随即偏头在施芫耳边低语:“你们程哥旁边那帅哥是谁啊?”
施芫摇摇头,把声音压到最低:“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苏吝见着赵瑗玫这张脸,不禁想起了在施芫家那晚被她杀了八百回合的不堪往事。
他喝得摇摇欲倒,而赵瑗玫全程笑脸盈盈。
这里的员工无一不认识程且之和苏吝,刚才的不愉快也因他们的到来一扫而空。
她们化愤懑为热情,都纷纷上前招呼,一个二个乐得迷花眼笑。积极踊跃地沏茶倒水,恨不得上去揉肩捶腿,展现她们出色的业务能力。
路拾舟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角落,双手搭在腿上,背部挺得倍直。
程且之忍不住笑,问道:“后悔跟过来了吧?”
说来也巧,他们经过代民店的时候,路拾舟刚好从店里头出来。
路拾舟今天穿得简单休闲,虽说没有上次的正式,但搭配不显随意。
“我总算等到你了,这是给你的。”
路拾舟叫住程且之,将盛满红色的密封袋递给他。
程且之瞧了一眼路拾舟手中之物,没接。
路拾舟便说:“我不是免费送你的,卖给你。”
买主还未发言,苏吝这个财务就已经开始权衡。
“那你也得让我们先验验货吧?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万一不合口味能退钱吗?”
不待路拾舟思考,苏吝将商品一把夺来,深深地嗅了一口。评价道:“还行,但是跟纪辞序的味道完全不沾边啊,你……”
闻言,程且之眼皮轻微地颤了一下,“谁说我一定要找跟他味道沾边的?”
“你不就……”
程且之猜到苏吝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容分说地拿走苏吝手中的商品,俨然一副较劲模样。
他一边朝着前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还不能换口味了?”
也不知是问的谁。
程且之最近的饮食,都多多少少带了点纪辞序的味道。
苏吝心想,难道我闻错了?不可能!
苏吝虽未亲口尝过纪辞序的味道,但好歹也隔着袋子贴鼻闻过。
那味道令他久久不忘,他不可能会记错。
路拾舟看见程且之将它放进兜里,他嘴角上扬,满意非常。
紧接着又侧头问苏吝:“纪辞序是谁?”
“一个极品。”苏吝言简意赅地说。
“哦……”
路拾舟也不是看不懂形式之人。从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程且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不太自然。于是他也点到为止,换了个话题。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虽说是加了个“们”字,但路拾舟的眼神出卖了他。
只见路拾舟巴巴地注视着程且之的侧脸,两眼分明只有一个“你”字。
“怎么?你有事啊?”
苏吝本就不是吝啬那一两口唾液之人。眼瞅着程且之一脸心不在焉,多半都没听到路拾舟这个问题。为了避免尴尬,他帮答也未尝不可。
闻言,路拾舟终于将目光转移到苏吝身上。“我今天没什么事,挺无聊的,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如果你今天没事的话,要不要做个光子嫩肤?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田芮苒笑眯眯地看着苏吝。
苏吝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摇骰子还玩不过一个小姑娘,他的脸色能好才有鬼了,不黑就已经很不错了。
施芫和赵瑗玫不知想到什么,两人想到一处,看着对方哈哈大笑。
路拾舟摇摇头,回答程且之的问题:“怎么可能后悔,只是没来过这种场所,全是女生,有些不自在……”
苏吝一听到路拾舟这句话,便顾不上应付田芮苒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也太单纯了,你怕是没去过……”
“砰——”
苏吝的声音戛然而止,重物落地的声音猛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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