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市公安局权威心理学专家江姜曾断言,刑侦一队大队长陈酉同志的早秃并不是单纯的遗传因素或者工作原因,而是增加了非常多的心理暗示buff,简言之,假设陈队继续这么“捡垃圾”似的把什么事儿都往心里装,别说早秃,提早进入老年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江医生建议陈酉学学隔壁二队的陆逍先生,天塌下来他能穿上阿童木的火箭鞋去补天,别人是天老大地老二,他不,他一边补天一边还得问一句天老大凭什么,随便就敢塌有没有问过我?
任何人,有陆大队长这种凡事不往心里搁、藐视一切的好心态,再年轻个七八十年估计不成问题。
陈酉深有感受,但陈酉不敢效仿。
他确实不如陆逍潇洒,毕竟陆大队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家底儿颇丰,目前还拐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对象,连孩子都省了生。他老婆孩子四个爹妈一个不少,样样都值得操心,更别说手里还有一把线人,没有特殊任务时,逢年过节也要理一理,毕竟都是些可怜人。
他早就习惯行动之前想三遍,纠结出个最优解,难怪陆逍老嫌自己婆婆妈妈。但多年的习惯怎么改呢?他忖着陆逍托他办的事,秦隋实际上就在他不远处站着了,但他并没有贸然提起从前的事。
秦隋并不是个适合叙旧的人,尽管一支队跟缉毒大队合作次数比较多,秦隋也只是给他给面子,见面打个招呼罢了。
刚才那个花孔雀一样的“晏总”说的话,陈酉在内心琢磨,他确实知道秦隋立过功,但更深入人心的是他当年直接缺席了那场表彰大会,那之后他拒绝提拔,拒绝离开市局,一做就是这么多年的一线缉毒警。
那么他对棠真的态度,确实很耐人寻味。
“陈队?”秦隋见他在二支队办公室门口发呆,主动来问,“是来要舟川会所人员的笔录吗?我正要给你们拷贝一份过去。”
“哦哦,”陈酉接过那一沓厚厚的材料,眼睛转一圈,“叫小棠跑个腿就行了,我是正好有事……哎,小棠呢?”
秦隋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但还是很快回答:“去找江顾问取画像了。”
“哦,”陈大队长虽然没找到继续进行的话题,还是本性难移地絮叨了两句,“小棠挺努力的哈,我记得当初那一批她是第一个确定转正的,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怎么想不开干这行的,秦队你也别对她太严格,小姑娘嘛,虽说咱们市局一向不分性别一视同仁,但……”
“我知道了,等她回来我会为我刚才的态度道歉。”他没抬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很清楚陈酉试探他的原因,并不过多动作。
“只是态度?”
“只是态度,”秦隋不容置喙道,“我仍然赞成我的看法,她不适合参与专项行动组的任务,甚至,她也不该介入舟川会所的案子……陈队,顾局在找你了。”
这是送客的意思。陈酉打了个哈哈跑了,顾长风找他多半是为了商量陆逍潜伏的事情,恐怕在命案的重重压力下,高层会同意陆逍的卧底行动,那么来配合陆逍的就可能不是他从前待过的二支队,而是他们更擅长这类工作的一支队。
果不其然,顾局满脸堆笑地把电话挂断,那脸色立马变得又黑又臭,见怨种来了,也不好把火撒在不想干的人身上,好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把省里意见转述。
跟陈酉猜得差距不远,确实同意暂时挂起对陆逍的处分,等命案结束后再说,同时,要求一支队、二支队和缉毒大队抽调部分警力组成联合行动小组,全力配合陆逍卧底舟川会所,打击黑窝点的工作。
“行动组组长由你担任,”顾长风用眼睛点了点陈酉,“几个大队的人随你调配,今天拟好一个名单送到我这儿来,让同志们轮班休息,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准备打硬仗了。”
陈酉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
“哦对了,刚才秦队长跟我谈过,这次行动小组会邀请江顾问加入,同时……给棠真安排其他工作,让她远离舟川会所的案子。”
陈酉不明就里,佯作不解:“棠真一直在陆逍手下工作,也不算新人了,这时候把老队员从组里踢走,我怕小姑娘有意见。”
“有意见就去做工作,没时间做就通知她服从安排。”顾长风皱眉,但对此事态度也很强硬。
“工作我可以做,但总不能把我这个行动组长蒙在鼓里吧顾局。”
顾长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同意了他的要求,但也只是很简短地说:“秦隋跟我谈过,舟川会所和之前我们一直在跟——但是线索全断的P型毒品案或许有关联,棠真的母亲是曾经一线牺牲的缉毒警,我们有义务保护烈士子女,避免犯罪分子对其打击报复。”
“小棠的母亲?我记得她……”陈酉记得他看过棠真的资料,当时这个小姑娘成绩很优异,他和陆逍抢了很久的人,棠真的父亲是个普通基层干警,母亲明明健在,目前还在第六小学教语文。
“是生母,他父亲另娶,面上的资料看不出来,我们为了保护这些家庭,也做了一定程度的信息修改。而且是棠真自己要求保密她的烈士子女身份,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在市局公开。”
这点道理陈酉还是一听就懂的:“明白了。”
……
沉尧家的小院里,唯一一棵老树因为初冬的到来已经逐渐泛红。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至于别的,我没证据,也没空,别找我了,”陈酉的声音有点含混,感觉是咬着烟讲话,“老子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住你这条小命,顾局说了,是将功折罪还是直接滚蛋就看你表现,再有擅自行动谁也保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逍刚把沉教授“哄”好,整个就是一个大散架的状态,瘫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多动,厨房发出声响,熟悉的菜香溢出来,或许是这样的氛围熨帖了陆大队长那点缺德的良心,难得没调戏陈酉:“明白了,一切听行动组长安排。”
“棠真的事,你有数就行了,顾局的意思也是先瞒着,起码这个案子结束之前……”
“我知道了,”一天一夜没合眼,陆逍现在疲惫到了极点,他需要养精蓄锐来应对接下来的所有未知,“保护好她。”
陈酉挂断了电话。
沉尧端了些午餐进卧室,陆逍的手机屏幕刚刚熄灭,他不自觉地皱了眉:“找你回去?”
“舟川不是周扒皮,不急这一两天营生,沉老板,”难得饭来张口的机会,陆大队长完全不想错过,笑嘻嘻说,“陈老妈子的电话,通知我处分暂挂,市局批准我的卧底行动了,至于其他的……”
沉尧看了他一眼:“不能说?”
陆逍“嗯”了一声:“告诉你就不符合保密条例了。”
沉尧默了一会儿,似乎把方才陆逍打趣他的“沉老板”这几个字来回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可以向你们市局申请配合这一次行动吗?”
老天爷,他耳朵没出毛病吧:“你要配合……你怎么配合?那种地方,你要当我同事啊?那可不行,你这种脸最吃香了!”
沉尧无所谓,他向来有理有据:“今早在市局门口,那个晏总已经见过我了,而你还骗他说我和你是……”
他忽然一窘,咳了一声,避过了那几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字眼。
陆逍一听就懂:“所以你想利用这层关系,装成客人到舟川……呃,找我?”
其实是“点”,或者“嫖”,但陆逍很配合,没想在这时候惹他。
“顺便传递消息,这样更隐蔽。”沉教授谈起这事儿一点儿不适都没有,仿佛去“窑子”是逛自家后院。
娘哦,陆逍腹诽,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沉尧还有这等高深莫测的脸皮?
“就算……”陆逍试图用什么更有理有据的借口拒绝他,“哎呀不成,你当晏澄他们是傻子啊,况且我在舟川其实不干那些,唔……主要是给人当马仔,打个架收点租,你要点我也没处点去啊。”
关键是就沉尧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往会所一杵像砸场的,装都装不像好吗?
沉尧并不同意:“我倒觉得突然断了联系更可疑,你要怎么跟你老板解释?用什么把我打发了?钱吗?你突然哪儿来的钱。”
陆逍忽然很悲哀的发现,原本只一心埋头搞研究的沉教授,在重新搞上自己之后越来越不好糊弄了,这问题犀利的他都没办法回答好不好。
“我们也不必装和好,就当我纠缠你好了,”沉尧无所谓道,“如果我见不到你,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对‘逆时计划’的推进也很不利,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是在‘纠缠’你没错。”
或许是缜密的逻辑,或许是无法拒绝的“情话”,总之陆逍败了,把拒绝这桩事的摊子推给市局,指望市局驳回。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酉不仅没婉拒,还他妈在顾局面前推波助澜,手舞足蹈极尽撮合!最终这老家伙松了口,答应沉尧以特殊线人的身份介入舟川的案件调查。
扭头,陈大队长又假装非常惊讶回复陆逍:“你说说这谁能想到,咱们顾局想法就是先进啊!我怎么拦都没用,顾局就是想让沉教授参与这次行动啊!不过老陆你放心,队里给你配齐了全套设备,温苗负责和你对接,你这回回了舟川会所,保证只要你发送信号,轮值在舟川外围的刑警就会以最快速度赶到你身边。”
到底是年轻人,陆队只在家里当了一天米虫就生龙活虎地爱岗敬业去了,他一边晃悠进会所大门,一边借试用耳钉通讯器的机会跟温苗打听棠真,“小糖球是不是气成河豚了,不带她玩儿?也不怪人家秦队骂她,这地方是正经女孩儿来的吗?老实干活儿就是了,那么多话。”
温苗无奈:“就差挂江姜姐大腿上哭了,可惜,顾局下的命令,让她上社区干反诈宣传去了。”
哎呦,真会折腾人,这不派出所民警的活儿吗?陆逍露出一排白牙,隔空比了个大拇指,刚想和温苗再扯两句淡,不料他刚转过会所大门的楼梯,恰好看见邓辞急急忙忙地跑下来,一见陆逍,看他胳膊腿俱在,大松了一口气,兜头就朝他扑来:
“岚哥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哎!不说那些晦气的,正好给你介绍个人,我跟你说,我可算要解脱了……”
陆逍一愣,“解脱”?什么意思,晏澄前天还跟这小孩儿浓情蜜意的,难道这么快就来新欢了?
难道来了个比邓辞长得更像那个叫“阿岚”的白月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