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街头无声的崩溃后，徐欢楠和裴序之间似乎打破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们依旧不常谈论各自家庭的烦恼，但一种更深层次的默契在悄然滋生。徐欢楠不再因为自己的“麻烦”而感到强烈的愧疚，她开始学习坦然地接受裴序的关心，同时也尝试着，笨拙地回报。
她发现裴序虽然理科极好，但语文尤其是古诗词鉴赏相对薄弱。于是，她会在自己整理古诗文笔记时，特意多抄一份，字迹工整，旁边还细心地标注上自己的理解和赏析技巧，然后趁没人时塞给他。
裴序收到时总是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她，眼角会微微弯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低声说：“谢谢。”
“不客气。”徐欢楠会飞快地答一句，然后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热。
他们开始有了更多学习之外的、短暂的交流。比如在图书馆遇到，会用气声简单讨论一下最近看的书；比如发现对方也喜欢某个冷门歌手，会惊讶地交换一个眼神；比如裴序会把她不爱吃的青椒自然地从她餐盘里夹走，而她会把他需要的番茄酱推过去。
这些细微的互动，像一滴滴墨汁滴入清水，缓慢而持续地晕染开，改变着两人之间关系的颜色。
一天下午，天气闷热，数学老师拖堂讲了整整一套压轴大题。下课铃响时，大家都头昏脑胀。徐欢楠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可能是中午没吃好，又或者只是长期精神紧张导致的神经性胃痛。
她捂着肚子，慢吞吞地收拾书包，脸色有些苍白。
裴序注意到她的异样，走过来，眉头微蹙：“不舒服？”
“没事，有点胃疼。”徐欢楠摇摇头，努力想挤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
裴序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徐欢楠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失落，但很快又被胃部的抽痛掩盖。她背起书包，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刚走出教学楼，却看见裴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温热的燕麦奶和一小板包装熟悉的胃药。
“喝点热的，然后把药吃了。”他把东西递过来，语气不容拒绝，“我看你中午就没吃多少。”
徐欢楠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温热的燕麦奶透过瓶身传递到她的手心，那股暖意仿佛顺着血管一路蔓延，直达心底最酸软的地方。他不仅注意到了她不舒服，甚至还记得她中午吃了什么，没吃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药？”她记得这个胃药牌子很冷门，是她试过很多种后唯一不太刺激胃的。
“上次去药店买创可贴，偶然看到的，就记下了。”裴序说得轻描淡写，但耳根却微微泛红，泄露了一丝不那么“偶然”的可能性。
徐欢楠没有再问。她低下头，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燕麦奶，甜糯的液体滑入胃中，确实缓解了部分不适。然后她掰下一粒药，就着奶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裴序就安静地站在旁边等着，没有催促，也没有过多地注视她，只是偶尔抬眼看看天色，或者路过的行人，给她留足了空间和余地。
吃完药，徐欢楠感觉好多了。她抬起头，真诚地看着他：“谢谢。真的…好多了。”
“嗯。”裴序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空药板，自然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走吧，送你到路口。”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徐欢楠捧着那瓶还剩大半的燕麦奶，感受着掌心残留的温热和胃里渐渐平息的疼痛，忽然觉得，这个夏天，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她偷偷侧过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少年清隽的侧脸。他神情平静，目光看着前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但徐欢楠知道，这一点一滴的“平常”，对她而言，是多么珍贵的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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