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桑绰很是意外,她瞪大双眼望着付祁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竟真的为我早起,为我做膳食?”
付祁臻叹了口气:“心寒啊,你现在才知晓,我的手本就有伤,包馄饨的时候手指每次用力,都牵扯到整个胳膊,疼得抬都抬不起来。”付祁臻护着手,抬眼偷看对面。
桑绰却满心疑惑:“既然手疼,为何还会应下那赌约?还有,你什么时候会射箭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付祁臻立刻回道,话一出口又觉失言,便轻咳了两下,接着说道,“你以为小爷每日练习都是唬人的?小爷聪明绝顶,融会贯通,天赋异禀。”
“我看看……”桑绰凑上前去,付祁臻忽地闻到一阵清香,顿时愣在原地不敢动弹。桑绰则小心翼翼地握住付祁臻的手,慢慢转过来,掌心确实有很多新旧叠起的茧子,尤其两指间更是厚重,连手指都隐约有些变形。
他从前的手不是这样的……桑绰觉得心里一阵堵得慌。
不对!他是自己的徒弟,用功学习,身为师傅该欣慰才是。
“是吧,我可辛苦了。”付祁臻笑嘻嘻地歪着脑袋,“那你有没有一点点……”
桑绰回过神来,毫不留情地指出:“既是练武,肯定是会有茧子的,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那处破皮早就好了,哪里妨碍你射箭?”
付祁臻瞬间泄了气:“长出新肉的地方,碰到那么重的弓箭,还是很疼的。”
“当真?”桑绰瞧他不像假装,也觉不好意思,便说道,“那我帮你吹吹?”
她向前坐近了几步,俯下身子轻轻地吹向掌心,付祁臻霎时觉得骨子里一阵酥软,像冬日里唯有的那束日光,心口也如雷鸣般轰隆作响。
面前的女子低眼垂眸,付祁臻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桑绰的眉眼,鼻子,直至嘴唇。
她今日涂得是什么颜色的唇脂?这颜色甚是衬她,嘴唇也像蜜桃般诱人。
“好漂亮……”
“嗯?”桑绰立刻抬起了眉眼,付祁臻望着突然闯入视线的女子,不禁怔住了,他的手还被桑绰紧紧握着,心却跳动得更加猛烈。
新婚夜那晚,两人也是这样对视,桑绰登时愣在原地,但与那时的惊艳不同,现在付祁臻眼里唯有她一人,桑绰望着他紧紧注视着自己的样子,耳尖悄悄爬上一缕微红。
“你们可算回来了。”
付灼葭提着灯笼在付府门口,见马车停下,便赶忙上前去。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两人立刻分开,付灼葭注意到那奇怪的氛围,于是狐疑地问道,“你们在干嘛?”
“没有啊。”付祁臻摇了摇头,嘴硬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守在门口干嘛?”
“你们两个人偷偷跑出去玩,到现在才回来,真是没义气。”付灼葭将灯笼往付祁臻手里一塞,眯起眼睛来回打量。
方才两人离开,在她和老夫人的苦口婆心,威逼利诱下付容升终是屈于淫威,没想到尝了臭豆腐后十分喜欢,一个人几乎将整个摊子的臭豆腐都包圆了。
提到这个,付灼葭叹了口气:“可惜可惜,祁臻你都没尝到臭豆腐。”
幸亏如此,付祁臻庆幸极了,安慰道:“没关系,下次……”
“不用谢我了,我给你打包回来了。”付灼葭惊喜道,“开不开心?”
那一瞬,付祁臻似被雷电击中一般,他虽动了心思想要尝试一番,但主动试尝与被人强迫,这感觉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我眼疼,手疼,心也疼,须得好好休息了。”
“那我给你留几块!”
付灼葭朝他背影叫喊着,见付祁臻走远转过身望向桑绰,眼神带上几分深意:“你……”
“我们什么都没做。”桑绰摆摆手,付灼葭虽然比她小两岁,可每次碰到她总觉得她才是那个长辈。
虽然她的确是长辈,但那个气势,那个威严,就像孩童遇到夫子,心里想了半晌的话还未狡辩便乖乖坦言了。
付灼葭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默默靠近她,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
“谁问你这个,方才在宫门口我与你说的可还记得?”
宫门口……桑绰想起来了,是袁疏的事情,她忙慌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我记得!”
“那就好。”付灼葭挑了挑眉,“找个借口约他出来。”
“啊?”桑绰满脸惊恐,她?约他?
“我觉得,有点难……”桑绰刚停下话语,一记眼刀便扫了过来,她忙开了口,“我会努力的,一定尽力!”
“不能尽力,而是一定。”
*
之后几天,桑绰每日都寻各种机会出现在付祁臻面前,起初都是桑绰开口,可没有几次,付祁臻竟上赶子日日主动寻她,每每都带了些时新玩意。
这一日她终于开口问到袁疏,付祁臻未曾发觉怪异,说了些袁疏喜好之事,桑绰趁机问询两人过往,顺势叫他唤袁疏出街散散心。
付祁臻虽觉奇怪,但转念一想自从袁疏回到京都,确实未能歇息过,整日忙于政务怕是身子都要跨了。
只是……他望着拉着小手的两人,脸上风云变化无常。
“你怎么把她带出来了?什么时候关系怎么好了?”桑绰朝他笑了笑,将他往旁边挪了挪,给付灼葭留了位置与袁疏接近。
付祁臻指着今晚打扮地格外引人注目的付灼葭,对桑绰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有葫芦,也没有胡闹。”她拉着付祁臻坐下,付灼葭没了寻常的泼辣劲,她揪着手帕,眨着双眼睛,四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气氛略显尴尬。
“方才我来的路上,见到有捏泥人,晏华你不是说你很想去吗?”付灼葭说完,朝桑绰使了个眼神,桑绰立刻起身,拉着付祁臻兴奋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捏泥人了。”
“你很喜欢捏泥人?”付祁臻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桑绰没有解释,笑着把他拽走了。
*
“付小姐,小心弄脏衣袖。”袁疏提醒道,他与付灼葭相差五岁,将她看做妹妹,见付灼葭朝他伸出手臂,便主动挽起她的衣袖,轻声道,“好了,去玩吧。”
付灼葭收回她的眼神,朝袁疏扬了扬笑容:“多谢。”
来玩泥巴的都是一群小孩子,付灼葭本来还不适应,但玩了半晌便开始沉迷起来,不多时便捏了好多泥人。
“这是什么?”袁疏指了指她面前的第一个泥人,似有人的五官,但实在看不清楚是谁。
付灼葭偷笑:“这个是你啊,袁疏,后面那排是方疏,扁疏,长疏和短疏,按此以往,可以捏好多好多,数不清的泥人呢。”
袁疏一愣,随之也笑了出来:“原来是这种玩法啊。”不多时将自己捏的泥人也展示出来。
“你捏的是……”
“这个是付灼葭,另一个是鞭子。”袁疏沉默了一瞬,“我不精通此道,捏得不太像,付小姐莫要怪罪。”
付灼葭却愣了愣神,手中泥巴瞬时落了下来,他捏得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她戏弄了他,袁疏不怪罪就罢了,还捏了她最喜欢的鞭子,她破天荒地开口:“你为何会做鞭子?京都人不都不喜会武的女子吗?”她便是这样才与京都格格不入,几年才回这里一次。
袁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家母便是女将,又怎么不喜会武女子?何况天下之大,人有千面,若因他人不喜便抛弃自己所喜,岂不辜负一生韶华?在袁某看来,付小姐擅鞭,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优点……付灼葭被触动,他与那些凡夫俗子果真不同!
忽然,一块泥巴从天而降打到泥人袁疏的头上。
好端端的泥人,下一刻“咔嚓”断成两半。
付灼葭这样泼辣的女子,哪里能忍,当下就叫喊起来:“哪个不长眼的?”
付祁臻撇着嘴,侧过身不敢看她,当下躲在袁疏身后:“好凶!”说完拍了拍袁疏的肩膀,“你不怕吗?”
袁疏依旧面色如常,平静一笑:“付小姐为人爽朗热情,实在难得,反倒是你,破坏了她的心血,该道歉才是。”
付祁臻忍着怒火攥紧双拳,若不是今日没带鞭子,她就在这长街给付祁臻好看了。
桑绰同情地看向付祁臻,他本就是开个玩笑,却见三人围堵,付祁臻慌了神,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我我,开玩笑的,莫要当真啊各位。”
“我就想逗一逗你,真不是故意的。”付祁臻一面着急为自己辩解,一面又向桑绰解释,生怕她误会自己欺负长辈,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过了许久,道歉的话说的嘴都干了,付灼葭终是不再与他争辩,看了袁疏一眼,欲言又止地拉着桑绰的手去了另一张桌子。
“你喜欢上卫小姐了。”袁疏轻轻摇着折扇,给趴在桌上休息的付祁臻扇着风,方才他的举动已是十分明显,“不过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卫小姐心里另有他人,你可不能强迫她。”袁疏不知为何,对桑绰颇有好感,话里话外皆是维护,付祁臻陷入沉思,并未听出异常。
“另有他人?”
对!还有那个张羡,可晏华那么好的女子,难保没有其他的人……他突然转过身子,缓缓注视着袁疏,这几日他早就发觉不对,桑绰开口闭口都是想各种理由从自己这里打听袁疏的喜好,还费尽心思想与他见面。
莫不是……这绝对不可以!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朋友,一个是……怎么可以!他怎么办!
袁疏的人品他是绝对相信,但万一卫晏华当真喜欢袁疏,何尝不是很好的归宿呢。
“啪!”
付祁臻猛地伸出掌心打了自己一巴掌。
想什么呢,他付小爷才是卫晏华最好的归宿!就算是袁疏,也绝不能认输。
付祁臻盯着时而偷偷望着袁疏的卫晏华,心底像沉了一块巨石,脑子里胡乱地如同打乱的丝线。
他坐在后院,盯着天边挂着的那轮圆月,发出好长好长好长的一声叹息。
“她真的喜欢他吗?”
付祁臻手轻抚着,叹了口气,“二弟你也是女子,能不能告诉我,若是你,会喜欢上我这样的人吗?”
小羊握在付祁臻的怀里,咩咩叫着,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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