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起,萧枝策马飞驰,掠过熟悉的街巷楼宇,飞檐斗拱在阳光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初春草木的微涩。
终于,镇北大将军府那威严厚重的朱漆大门前一对昂首挺胸的石狮子映入眼帘,府门早已洞开,门楣高悬的“镇北大将军府”匾额。
一切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萧枝猛地一勒缰绳,胯下马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的弧线,又重重落下,碗口大的铁蹄踏在府门前稳稳停住。
他动作利落,似是鹞鹰翻身,矫健地跃下马背,随手将缰绳抛给疾步迎上、满面堆笑的门房马夫,然后也顾不上掸去衣袍上沾染的尘土,大步流星就踏上石阶,跨过高高的门槛,步入前院开阔的庭院。
将军府简素,比起京城大多府宅的繁华更多了几分西北的简朴和豪迈,更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庭院深深,几株刚抽新芽的古树枝桠虬劲,萧枝现在才觉得回了家,咧开嘴笑,一路上跟人打招呼。
到了正厅门口,萧枝下意识往里探了探头,他娘亲柳云正和家中产业大掌柜的在对账目,柳云打眼瞧见萧枝,便道,“枝儿!”
这声音如往昔般温柔又带着急切和心疼。
随后柳云就从灯火初明的正厅内快步走出。
她一身素雅的月白锦缎衣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软披风,发髻间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玉簪。容颜温婉,此刻眼圈却微微泛红,不顾仪态,快步走到萧枝面前,抬起保养得宜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便去抚摸儿子风尘仆仆的脸颊。温暖的指腹带着母亲特有的、淡淡的茉莉香,轻柔地拂过萧枝微糙的皮肤。
“瞧瞧!瞧瞧这脸,”柳云的声音里满是心疼的嗔怪,指尖描摹着他棱角渐显的下颌,柔声道,“都让边关的风沙吹糙了!定是又没好好吃饭,下巴都尖了,瘦了这么多!”
她的目光仔细逡巡着儿子挺拔却略显清减的身形,“这一路奔波,餐风露宿的,可苦了我的儿……”
那熟悉的馨香和掌心传来的暖意,瞬间熨帖了萧枝一路的风尘与方才街头的憋闷。
他心头一热,高大的身躯顺从地微微低下,像只归巢的幼兽般,用自己的脸颊眷恋地蹭了蹭母亲温暖的手心。
脸上那惯有的、飞扬的神采此刻全然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孺慕,声音也软糯下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依赖:“娘亲,儿子好着呢!您别担心。平沙关的羊肉管够,又鲜又肥,儿子顿顿都吃好多,还壮实了不少呢!”
他故意挺了挺结实的胸膛,示意自己没瘦。
柳云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得破涕为笑,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在娘亲眼里,你永远都是瘦的。”
她又仔细替萧枝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快回去梳洗歇息,这一身尘土,仔细着凉。”
她不知道萧枝与谢持在街角又起了冲突,萧枝乖巧地应着,也没提半点与谢持在街头的龃龉。
他要说了,他娘又得骂他,什么谢持尚小,身子又弱,背井离乡来了京城,他一个大小伙儿不说多加照拂,天天就专跟人家孩子较劲儿。
什么嘛,就比我小三岁,而且那跟他吵的劲儿哪里像是体弱!
一想到谢持那张气起他来不要命的嘴,他就有点上火。
一路顶着火,溜溜达达穿过庭院曲折的回廊,回到自己的听涛院。
院中也跟他走时一样,几竿翠竹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他熟练地取下肩上的臂缚,口中呼哨,让头顶上威风凛凛的鹰隼小红下来吃肉,然后看着它吃完肉满足地梳理羽毛好一会儿,这心气儿才算顺了,这才蹬了靴子,一头栽进铺着厚厚锦褥的床榻。
连日奔波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几乎是沾枕即眠。
这一觉睡得极沉。
日头彻底沉入西山,暮色转浓,庭院里已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摇曳的光影。
“萧枝!萧吱吱!”
然后一声中气十足的低沉断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将萧枝从黑甜乡中炸醒!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毛发炸起,睡眼惺忪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便带着他熟悉的力道,精准地拧在了他的耳朵处!
镇北大将军萧远,不知何时已站在床前。一身深紫色常服,身形高大修长,几乎挡住了门外透来的所有光线。
烛光映照下,他清俊的面容上虽添了细纹,但凤目仍不怒自威,此刻更是金刚怒目。
久经沙场所淬炼出的铁血气势,沉甸甸地弥漫在小小的卧房内,连墙角的刀枪剑戟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孽障!”萧远的声音震得床幔都似在轻颤,“又如此招摇过市!京城御道,天子脚下,岂是你纵马撒野的校场?!还当街与人争执,惊扰四方,你这成何体统!”
耳朵上传来的力道不轻,但萧枝被拧惯了,只是咧了咧嘴,脸上笑容非但没减,反而更灿烂了几分,甚至带着点赖皮劲儿,主动把耳朵往父亲手上又凑了凑。
“父亲大人息怒!儿子知错了!可儿子这不是急着回来给您和娘亲请安嘛!归心似箭,一时没留神脚下……但儿子保证,一路规规矩矩,可没惊扰一个百姓!”
萧枝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也是最爱撒娇的。
他在父亲的瞪视下,还敢抬起头,目光灼灼,坦然地迎上父亲严厉审视的视线,眼神里没有惧怕,只有被宠惯的孩子特有的底气。
“爹,你不要捏了,耳朵红了!”
“哼!”萧远板着脸松开手,看着儿子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他背着手踱了两步,突然凉凉一笑,道:“你别想瞒,今日下午,我让你二哥去拜访谢公子,替你赔了不是,还备了份厚礼。”
萧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继而转为羞恼和不忿:“什么!混蛋!明明是他先骂我幼稚!是他挡道还出言不逊!可恶!二哥不讲义气!还有谢持,他竟然还会威胁人了,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谢持竖子,竟然以权相协逼他家道歉。
他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掀被下床。
“去啊!”萧远见状,脸上浮起一种看好戏的促狭笑容,指着他的鼻子,道,“爹的吱吱!你信不信,你今天前脚打了谢持,后脚崔相就能把弹劾你爹跋扈治家不严、纵子行凶的折子堆满圣上的御案!让你爹我吃不了兜着走!”
“是他先挑衅的!他……”
萧枝梗着脖子,像只斗鸡。
“路是你家的?”萧远打断他,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他挡路自有巡城司、京兆府管!轮得到你逞威风?!当街纵马急转,本就是你的错在先!”
他走到萧枝面前,伸出大手,用力拍了拍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动作粗野但平白带着亲昵,“傻儿子,怪我和你娘,把脑子都生给你兄长,轮到你就剩麻雀大点儿了。”
他说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圈,恰好就麻雀那么大点。
萧枝愤愤不说话,自顾自生闷气,从鼻子里哼气。
他就是看不惯谢持那爱搭不理的劲儿,怎么了!
萧远见状,只得叹气,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慨叹,“吱吱,你以为谢持是什么?是条崔家养的、只会摇尾巴的狗?”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锐利:“你试想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敢入那龙潭虎穴般的崔相府,不仅活下来,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有才名传出。我看,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来日稍养心性,说不定能宰执天下!”
他回想起与谢持见的第一面。
那时少年人身形单薄,跪于堂下,将自己父亲亲族的罪证一一列举。
谢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父,灭族。
少年眼中全是狠劲儿,却又清凌凌的。
干净又凌厉,是他对谢持的第一印象。
他忽然叹息一声,打眼就瞧着自家儿子惊愕瞪大的眼睛,清澈又愚蠢。
“你也别怪人家瞧不上你这莽撞性子。论心性之坚韧,论手段之狠戾,论在绝境中撕咬求存的那股子狠劲儿……萧吱吱,你扪心自问,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还天天上赶着跟人杠,丢不丢我萧远的脸!”
轰!
萧远这番对谢持的高度评价,如同惊雷在萧枝脑中炸开!
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俊脸涨得通红:“爹!萧远!谁才是你亲儿子?!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
他简直要跳脚。
萧远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忽然明白为什么谢持脾气那般差,却不拿他这儿子开刀。
逗这小子,是有意思。
“你爹实话实说,都不行了,我就不信你小子自己看不出来人家孩子逗你玩呢!”
萧枝被父亲这一连串的话砸得哑口无言,但眼中那股少年人的不服气依然炽盛地燃烧着。
他梗着脖子,像头倔强的小牛犊,低声嘟囔道:“我看不出来!上年我都骂过他好几次呢,今天要不是二哥在,我定要他好看!”
“啪!”
话没说完,脑门上又挨了父亲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吱吱啊。” 萧远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的慨叹。“谢持过刚,你又过燥,下次见人就躲躲吧。”
萧枝下意识地抬头,撞进父亲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眸里。
萧远的声音很低:“过几年,各自都大了,性子定下来,你知了事,他消了劲,自然就合得来了。”
萧枝眼睛瞬间瞪圆、写满委屈和控诉。
“我才不信呢!你就喜欢谢持!他弑父,你也喜欢!”
萧远对自己的儿子无语至极,最后无奈地补充道:“人家谢持可没登门告状,别去找人家。你二哥去赔礼时,人家还客客气气,礼数周全,一句重话都没有。倒是你,我这小儿子,心性不稳,毛毛躁躁,往后如何独当一面……”
他重重叹了口气。
萧枝闷闷地“嗯”了一声,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蔫头耷脑。
父子二人这厢沉默着,一声郎君适时响起,打破了父子间略显凝滞的气氛。
柳云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门边,显然是听着萧远训完话了才进来。
她心疼地看着儿子被拧得通红的耳朵,走到萧枝身边,柔声道:“枝儿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定是累坏了。有什么要紧不紧的训话,也等孩子填饱肚子,缓过劲儿来再说呀。”
她说着,便伸出手,想摸摸儿子被捏红的耳朵。
萧枝立刻像找到了靠山,低低喊了声:“娘,爹说我没脑子。爹还说谢持好。”
他委屈得像一只大狗,头耷拉着,让母亲柔软的手抚过自己的头发。
柳云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还泛红的耳廓,随即嗔怪地瞪了萧远一眼:“枝儿做事向来有分寸,郎君又不是不知道。谢家公子也未曾怪罪,不过孩子们口角几句罢了,怎生下手这般狠心?还说孩子没脑子,没脑子不也是你的种儿,瞧这耳朵红的!”
萧枝听他娘也承认他没脑子,一时心塞。
萧远被夫人这一瞪,脸上有些挂不住,偏过头去重重“哼”了一声,负手而立:“你就惯着他吧!听听他在外面干的好事!不光当街与人争执,还吵输了!连去年上元灯会,在醉仙楼顶喝花酒被我当众揪着耳朵拎回家那点糗事,都让人家翻出来当众抖落!咱家萧吱吱这脸面,可真是给我长足了!”
他毫不客气地戳着萧枝的小名,气得萧枝脸又涨成了猪肝色,憋屈地又喊了一声“娘!”
柳云立刻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萧远的手背,佯怒道:“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枝儿小名!郎君!”
萧远被拍了一下,反而更来劲了,又哼一声,语气带着委屈:“那他都吵输了,夫人你还怪我?我这不是怕他这莽撞性子得罪了谢持那脾气坏的小子,日后被坑了还不知怎么死的吗!”
他说罢,还又哼一声。
柳云见他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宽大的衣袖,软语劝道:“好了好了,怪我,是我不好。郎君训子自然是应该的。只是谢家那孩子,我瞧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他们俩个年纪相仿,性子却南辕北辙,吵吵闹闹也有两年了,吵过也就罢了,何曾真置过气?孩子们的事,既然赔了礼,谢家公子也未追究,郎君就莫要太过忧心了。”
“我已叫人备好了晚饭,郎君操劳一天也累了,先用饭吧?”
她声音温柔,去牵萧远的手,萧远却像个闹别扭的少年,猛地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自己抬脚就往外走。
柳云看着丈夫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又安抚了萧枝几句,才转身追了出去。
刚迈出萧枝的院门,就见萧远并未走远,高大的身影正背着手,站在院墙边一株刚抽出嫩芽的垂丝海棠树下。
暮色笼罩着他,竟透出几分孤零零的委屈。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回头,只是微微侧身,委委屈屈地把一只大手递了出来,闷声道:“……夫人,你就牵一次。”
那语气,仿佛在说:你为什么就牵一次,你再牵一次,我就跟你走了。
柳云忍俊不禁,快步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宽厚的掌心,十指相扣,柔声笑道:“谢公子是个好孩子,上次花宴,我还见过那孩子,说了几句话,心性那是极好的。咱们吱吱也是好孩子,我倒觉得二人以后说不定还能好友呢。”
萧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软,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下来,低低嗯了一声,任由夫人牵着手,并肩向灯火通明的正厅走去。
萧枝偷摸扒在门框边,往外看,把父亲这撒娇耍赖的全过程偷看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四五十岁的人了,老大个将军,还要娘亲哄……老不知羞!
崔相府西跨院偏厢。
这地界实在太偏,即使在白日,这里也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暮色沉沉,更添了几分压抑。
谢持沉默地穿过狭窄的、堆着些陈旧箱笼和杂物的回廊。
回廊的木质栏杆油漆斑驳,角落里生着暗绿的苔藓,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陈年灰尘的气息。廊下昏暗,只有远处主院透来的微弱灯火。
角落里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正拿着秃了毛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面,浑浊的眼睛却像钩子一样,随着谢持移动,那看似恭敬低垂的姿态下,是毫不掩饰的窥探。
谢持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懒得投去一丝目光。他步履无声,径直走向回廊尽头那间最僻静的厢房。
刚走到门口,手还未触到那扇漆色剥落的门板——
“哟,这不是我们名动京华的谢大才子吗?今儿个回得够早啊?怎么,上次坑我的事儿,这就打算装聋作哑混过去了?”
一个带着明显轻佻、刻意拔高的声音,从斜刺里的月亮门洞传来。
说话的是个穿着簇新宝蓝锦袍的年轻公子,正是崔府嫡出的三公子崔珏。
那锦袍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他斜倚在门洞边,手里摇着一把洒金折扇,扇面上画着俗艳的春宫图。身后跟着两个捧着书匣、提着食盒、低眉顺眼的小厮。崔珏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嘴角撇着,仿佛多看谢持一秒都会污了他的眼。
谢持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仿佛没有听见这刺耳的聒噪,径直伸手,去推自己那扇紧闭的房门。动作平稳,视崔珏如空气。
“站住!” 崔珏被这彻底的无视彻底激怒,折扇唰地一声猛地收起,上前一步就挡在了谢持与房门之间,声音拔得更高,尖利刺耳:“谢持!本公子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了!别以为写了几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得了祖父两句夸赞,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欺近一步,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谢持脸上,“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寄人篱下的一条……”
“狗。” 谢持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叫嚣。
那笑声很轻,就在崔珏因这打断而一愣神的瞬间,谢持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快如闪电般抬起,一把攥住了崔珏试图扇过来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崔珏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痛呼一声,手里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谢持抬起头,那双总是低垂着、显得疏离淡漠的瑞凤眼,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诡谲的平静,直直看进崔珏因疼痛和惊愕而睁大的眼睛里。
“我是狗,”谢持的唇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左侧脸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语气轻描淡写,“可是三公子,你又是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另一只手中寒光乍现!
一柄不过三寸长、薄如柳叶的锋利匕首,已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崔珏华贵锦袍覆盖下的心口!
冰冷的刀尖隔着衣料,少年还在笑,仿若一只掏心的狐妖。
崔珏瞬间僵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手腕的剧痛都忘了,只剩下心脏在疯狂擂鼓。
他身后的两个小厮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想惊呼却被谢持那慑人的气势堵在了喉咙里。
谢持余光瞥见月亮门后的一截锦袍,笑容加深了些,那酒窝显得更加无害,声音低柔:“你信不信,我就算此刻把你捅个对穿,”他手腕微微用力,刀尖又往前递了半分,“你家那位高高在上的老相国,也舍不得弃了我这条好用的狗?”
他看着崔珏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因为——”
“你们崔家这一辈,实在是太废物了。”
自从萧枝不在,我家阿持每天的生活很无聊,就是捅捅人,在崔家借别人手兴风作浪。[狗头]
萧吱吱单方面的势均力敌,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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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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