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的宫墙瓦砾上,三两麻雀叽叽喳喳闹着。
闻人桑和元龙元凤兄妹坐在亭内绘画,要么说钱养人呢,不仅是闻人桑,元龙元凤也圆润了不少,瞧着也活泼了不少。
已然是春暖花开,褪去厚重的夹袄,换上轻便的衣衫,闻人桑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偏爱花花绿绿的衣裳,前世也想尝试,但工作过于繁忙,一直未有机会,今生倒是圆了他这个愿望了,给他这么一张脸,不就是用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吗?
元凤盯着他呵呵傻笑的脸,伸手在他面前晃晃:“闻人哥哥,你在笑什么呢?让你绘制面容,你画一堆乱七八糟的线作甚?”
闻人桑鬓间插着一枝桃花,是小玥给他戴上的,他抬头时那花瓣也随着他的动作颤动:“哎!你这就不懂了吧,像我这样的天纵之才根本就不需要绘稿,我们这样的天才都是上手就来的。”
元龙见不得妹妹吃瘪,夺过他手中的墨条:“那你现在就上手,刻坏了我和妹妹可不给你善后。”
闻人桑抢回墨条,撇撇嘴:“那不成!绝对不是因为我不行,只是见不得你俩独自在这儿闷得慌罢了。”
元凤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但脸上分明是掩饰不住的笑。
“哎,哎,哎,我说你够了!”闻人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生气。
好似无意一般,他忽然问道:“演完这场戏,你们要拿酬金做什么?”
元龙沉默着没说话,元凤笑着:“太子殿下答应给我们一百两白银,拿到这笔钱,我要先买几匹好料子给哥哥做些衣裳,再拿出一部分修缮戏院,嗯……还要偷偷藏一部分。”
闻人桑揉了揉元凤的脑袋,脸上漾着慈爱的微笑:“怎么还要藏一部分?”
元凤好像说漏嘴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声音透过她的手指传出来,有些蔫巴:“是秘密……”十四岁,还是藏不住事的年纪,说完她看了看元龙。
元龙面无表情,拍开闻人桑的手,没好气的说:“干你的活去,没事找事。”
“哎!小兔崽子,怎么和大人说话的。”闻人桑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中没有一点生气的意味。
照着画卷的样子,很快便绘制结束了。
剩下的工作全都得交给闻人桑一个人了,要尽快用雕刻刀将绘制好的皮影刻下,听着简单,实际上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晒干后的牛皮格外有韧性,细心雕刻的同时还得注意对力的使用,不是个简单活,技艺繁复,还得将复杂的设计一一还原,费神费力。
并不是不信任他们,元龙元凤毕竟年纪还小,难免会心浮气躁,时间紧凑,若是失误,还得再挤出时间去制皮,还不如让闻人桑一个人忙活。
……
凭啥啊!闻人桑暗忖,得拉太子殿下下水,让他同自己一块雕刻。
褪去了远处最后一抹霞光,天阴沉下来,夜幕降临。
闻人桑从假山后探出头来,躲过巡逻士兵的搜查,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太子晚膳过后一般不允许人打搅。
闻人桑拍了拍手上的灰:小意思,小爷我从前阅览动作片无数,再来几批人也丝毫不惧。
头探入太子的寝殿,四下无人,他钻入房内,思考片刻还是坐在了桌前。无他,怕躲起来宋池念误以为他是刺客惊动其他人。
即便闻人桑已经考虑的很周到了,宋池念推开门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士兵见他这副模样拔出长剑,问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宋池念盯着坐在桌前对他挥手的闻人桑,面上还得扮着镇静,冷淡地回:“无事,退下吧。我房前今夜不要许多人,你去把闻人桑院里那个叫小玥的丫头喊来,其余人退到院外。”
“是。”
宋池念缓步走向屋内,将油灯燃起,闻人桑早已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跟在他的身后,像小狗见着主人一样,闹腾不停。
宋池念不紧不慢地净手,擦干,才开口:“做什么?莫不是想开了,要献身于我?”
“……”闻人桑顿时僵在了原地,石化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太子殿下莫要说笑,太子殿下金体哪是我一介草民可以肖想的……”
“本宫允许你肖想。”宋池念坐在桌前,茶温热着,他有睡前品茶的习惯,回房前侍女总会备好。
他为自己斟上一杯,纤长地手指握着琉璃茶盏,搭在薄唇边,饶有意趣地盯着闻人桑的眼眸。
诡计多端的男人。
闻人桑讪笑,腆着脸坐到了宋池念对面,装傻道:“什么呀?对了,太子殿下,今个拜访您是有个事。”
“你讲。”宋池念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
平时没少在他练剑时抱着果脯蜜饯蹲在习武场,在他批奏折时端上洗好的水果,虽然在他看来多此一举,毕竟,这些都是佣人的活。
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要大半夜避过侍卫潜入他的房内。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连带着看闻人桑的眼神都带着些警惕了。
“嘿嘿,”闻人桑伸手就要去抓宋池念的手,被他灵巧地避开,连杯中澄澈的茶水都没有丝毫溅出,他缩回手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哎呀,殿下你不要这么敏感嘛……”
“说重点,再动手动脚我喊人了。”
“是!”闻人桑对于宋池念脾气的限度界限某得格外明白,“是这样,我和那俩孩子已经绘好了稿,现在已经开始制作皮影了,我有一个想法……倘若皇后的皮影由殿下亲手制作……”
“本宫?”宋池念不可置信的指向自己。
闻人桑乖乖点头。
无言。
闻人桑心下忐忑。
“哎…拿来我看看。”
闻言,他一抹狡黠浮上他的面容,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牛皮、手稿、以及刻刀。
宋池念皱眉,原来那鼓鼓囊囊的包袱装的是这嘛?他还以为是闻人桑的睡衣。
一张张宣纸展开,他的目光落在纸上皇后的脸庞,温柔慈祥,尽显母性的光辉。闻人桑的画技不错,线条利落,绘制的栩栩如生,某个片段浮现在眼前。
她说,皇儿啊,我这一生风光无限,为了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付出一生。她说,皇儿,娘不求你为父报仇,也不求你心怀苍生,你要活下去,你要快乐平安地逃出这院墙。
那是什么?
宋池念晃了神,甚至以为这是个梦境,因为他的记忆中未有能与之重合的画面。
宋池念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画上女人的侧颜,轻声道:“很漂亮,但是总感觉母后不应该是这样的。”
“啥?要改吗?我可是照着画卷一比一复刻的。”闻人桑探头,在他看来宋池念就是没事找事。
宋池念垂眼:“不必了,就这样吧。就只让我做这一部分吗?”
闻人桑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一口闷下,苦涩的口感在嘴里炸开,他吐了吐舌头,拧眉道:“欸!您可别小瞧这点,我估计您得琢磨个十天半个月。”
“那你每日上午,我下朝后来我书房同我一起雕刻吧。”
“啊?不……不了吧,太子殿下,您不需要处理公务的吗?”闻人桑拒绝。
“无妨。”宋池念轻佻地盯着他。
闻人桑如遭雷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哦……”
今夜闻人桑是在太子的卧房内留宿的,煤油灯熄灭,小玥轻轻叩门,示意太子是时候歇息了,屋内才没了动静。
闻人桑在两人之间用棉被堆叠起一条“楚河汉界”,今夜也风平浪静。
次日,闻人桑拉开床帘,阳光透过窗纱透进屋内,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穿上衣裳,随意抓顺了头发拢到一起。
推开门,小玥的眼下有些许乌青,蔫蔫地坐在门口,见闻人桑出来,怨气冲天,走上前来:“公子,您终于出来了……”
闻人桑眼神飘忽,问道:“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小玥的怨气比后山乱葬岗的阴气还重,两眼放着能瞬秒闻人桑的光,有气无力道:“那还不是多谢你!昨个我明明是白班,临睡前被拉起来给你俩看门……”
“我有罪,玥大人可否饶小的一命?”
小玥很是受用,摆摆手,笑言:“原谅你了,退下吧退下吧。”
闻人桑俯首邀礼:“嗻。”
虽是这么说,但,是小玥一路打着哈欠往自己的房间离开了。闻人桑看着她的背影,心上泛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不是情感,或许是惋惜,惋惜她被困在宫墙内。
元龙元凤每日一睡醒就往他院里扎,今日没在自己院里入睡,反而难得的睡了个自然醒。
元龙元凤坐在他院内,身边还有俩小宫女,端起一小桌,围在一起坐着,桌上是些卡牌和骰子。闻人桑喊他们,一回头,就看见俩人脸上贴着白纸条,让人忍俊不禁。
“噗嗤!哈哈哈哈……”闻人桑非常不地道地嘲笑。
“闻人哥哥,你昨夜去哪了?今早我怎么没看见你?”元龙不理会他的嘲笑,反倒关心着他。
“我今天起的早了些,出宫逛了逛集市。”闻人桑谎话张嘴就来。
元凤兴奋举手:“有没有给我带糖葫芦?”
“嗐……小孩子不要吃那么多甜食,当心牙疼,我屋里的杏仁柿饼你平时偷吃地还不够嘛?”闻人桑双手叉腰,头头是道的说教。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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