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方乐誉早起后，手机准时推送父亲节节日提醒。
他爹常年在研究所里加班，现今在另一半球出差，因此方乐誉早早就买好礼物，算准了时间邮过去，如果快递物流没出意外，至少方军文会在当地时区的父亲节收到。
果不其然，往上翻了翻睡觉时别人给他发的消息，其中就有方军文的。
太上皇：【已收到礼物，儿子有什么想要带的特产尽管告诉老爸，回国给你带[握手]】
方乐誉回复一句：【你就安心在那边工作，遇见当地特色风景线能赶紧跑，就是我最大的期望】
那边时差接近晚上睡前，方军文有空看手机，秒回：【你对老爸的期许真是低得不行，我同事的女儿天天希望他爸爸早点结束工作回国看她】
方乐誉冷静叙述：【人家可以，你行吗】
那边的输入状态立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正在输入中，方乐誉直接打字：【很晚了，好好休息，我自己在家应付得来】
那边安静下来。
方乐誉坐在床边，脚踩地毯，半撑着手臂看划动手机屏幕，末了发了一会儿呆，手机黑屏，蓦地看见屏幕上的自己，或许是因为刚睡醒，那张五官上调动不了一丝情绪。
他摸了把脸，洗漱完到院子里逛了逛，心底依旧空荡荡的没什么情绪，看见Niiv的ID后，感觉父亲节也是个话题，便跟点卯打卡似的点进Niiv的小窗账号。
方糖：【哥哥，想给爸爸买父亲节礼物，你们男生会喜欢什么礼物呀OvO】
方糖：【［截图］这是我的购物车，你帮我看看哪一个会更合适呢OvO】
发完，方乐誉就随手拿了油条开啃，再想起拿起手机时，对方不知何时已经保持正在输入中有多久了。
正在输入中半晌，又倏地变回Niiv，又切回正在输入中，两方状态交接，切换得断断续续。
方乐誉：“？”
之前的Niiv发言风格是有一只说一，有二不说三，也许是因为打字少而简单，很少会出现“正在输入中”，看见这个输入状态后，方乐誉刚才还有点困乏的精神立刻就醒神了。
他也就说了一个父亲节话题，Niiv就出现了这种表现，难道Niiv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动静反复数次，终于，Niiv发来圈过的截图，是一款价格适中的日用品，既能负担得起，也较为适合给父辈送礼。
方乐誉试探。
方糖：【为什么选这个？他们那个年纪的真的会喜欢吗？】
方糖：【如果单就这个礼物来说，哥哥你收到了会觉得开心吗？】
Niiv：【没怎么挑过，但这款不会出错】
所以是因为没怎么挑选过所以对问题的不确定？方乐誉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扒出来什么了，这种对亲爸不关心的态度倒是只加深了他对Niiv渣中渣的刻板印象。
但既然都正好都聊到礼物这个话题了……
方糖：【哥哥，那问一下你们男生有没有比较喜欢的东西呢？最近一直想给一个人送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好嘞[对手指]】
Niiv：【投其所好，看圈子】
方糖：【我不太知道他是什么圈子的呢……他也没跟我说过他的喜好[委屈]】
其实给Niiv送礼这方面，方乐誉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陆昕之前给人渣买礼物时问过他很多次品牌参考，人渣比较喜欢球星签名球，球鞋，签名照，摩托车，音响和显卡，一些听起来就很贵或者说本身就很贵的东西。
他打算待会儿等Niiv说出以上这几个选项后，再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球鞋音响购物车截图，假装心有灵犀地互相对上了脑电波，然后假意说我送你吧，接着把对方的地址给套出来。
据方乐誉对于这个人渣的了解，有礼物他是不会不收的。
方糖：【如果送一些比较常规大众的东西，哥哥你觉得什么会比较合适？】
这一回Niiv那边停顿了五分钟，才慢慢地回复：【钢笔】
挺文艺，而且钢笔也有特别昂贵的品牌，一支也要不少，方乐誉思忖着：你继续。
【头戴式耳机】
也还行，可能是前女友给他买完音响和显卡缺了个最新款耳机了。
但下一个关键词出来，方乐誉就有些迷惑了。
【课后教材，全科参考可以这版书单[图片]】
方乐誉：“？”
【书签】
方乐誉：“？？”
【客观送就好，不要越级消费】
方乐誉：“……”
我去，不对劲，大兄弟你谁，被夺舍了吗。
怎么一转眼突然这么通人性了？
方糖：【呃，哥哥，这个课后教材，你是为什么想要推荐呢哈哈哈……】
Niiv：【你还在上学对吧】
这个问题一出，方乐誉猛地想起他没有深想过方糖学业方面的人设塑造，思考两秒，才谨慎地发出：【对】
Niiv：【那你要送的可能是同龄人，现阶段的同龄人会需要的】
方乐誉刚想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读初中还是高中”，但想起什么，先返过去看了那张课后教材附带的书目，这一点开真是给他开了眼界了——书单从初中到高中，从各科基础到竞赛进阶，全套下来各个版本居然都整整齐齐，方乐誉记忆里熟知的教材练习册都没有遗漏。
太全了，估计比他们教导主任手里掌握的书目单还要全，最厉害的是制表人连初中教材最新修改版的附带新题都知道，估计是一位常年位居一线的教培老师。
这Niiv正经起来也太像人了，方乐誉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在哪里继续阴阳。
方糖：【好的哈哈哈……】
方糖：【那哥哥你有喜欢推荐的头戴式耳机吗？我认识的男同学有说过这个牌子[图片]】
图上的耳机售价五位数，方乐誉特意挑了一款人渣以前最喜欢显摆的酷拽风。
方糖：【哥哥你喜欢不？我给你买一个？】
这个数字已经远超立案标准的金额，Niiv只要收下一份，就能为他未来的案底多添一份墨色。
Niiv秒回，但回复内容是：【……】
不会是在嫌弃这款价格低吧？
方乐誉心里刚想着不好，就看Niiv回复：【不用了，没必要】
真是觉得价格太低了？
方乐誉翻了一张Sheaffer的钢笔图过去：【那这个钢笔哥哥喜欢吗？OvO】
Niiv这次沉默得更久了。
好半天，Niiv才回复：【你没有买给我的必要，我也不需要】
对于一个前科累累的转账哥，方乐誉对“不需要”这三个字是完全不相信的，想来想去，要么是他不喜欢这种，要么是连人渣都对互联网上的人有所戒心，不敢轻易给地址。
但不再试试怎么知道他的拒绝是真情还是假意？方乐誉便又借方糖之口磨了Niiv许久，对方始终表示不接受不用给的态度，最后干脆隐身不回。
方乐誉遗憾地砸了下嘴，鱼没上钩。
他只好退出账号，看了眼时间，还够他把剩下的稿清掉一张，简单吃个午饭，然后去宁松声家给杜亿辅导功课。
于是他也耸了耸肩，不再紧赶着追问Niiv的地址。
下午，方乐誉准时到了宁松声家门口。
与昨天一样，杜亿坐中间，方乐誉与宁松声分别一左一右讲题，不讲题时，宁松声在电脑上办公。
两个小时，中间空出十分钟休息时间，方乐誉在这十分钟里起身放松筋骨，去沙发边坐着。
旅行群就着准备什么行李又开始互相刷屏叽叽喳喳了起来，方乐誉甩了一份必备名单进群，他们立刻感恩戴德地对方乐誉喊起哥来，方乐誉无奈地熄屏，不看这群人装蒜。
安静下来后，方乐誉侧头靠在沙发上，看见不远处的杜亿自觉去给自己倒水，宁松声仍坐在桌布看电脑，屋内小小的窸窣声平静而安宁。
小区内人声寂静，午后阳光投入窗内，暖烘烘地在地板上框着方块，落着枝叶曼妙的树影。
方乐誉很没由来地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平常这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宁松声是不是就那么安静地自己坐着？
问题没有出口，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发呆盯久了，宁松声察觉他的视线，看了过来：“怎么了？”
“哦，哦，”方乐誉如梦初醒，“没什么，突然有点好奇你一直就自己一个人住啊？”
宁松声：“嗯，有问题？”
“那倒是没问题……”方乐誉把头扭了回去，忽然想起那个宁松声让宋亚卓一定要找到的人，又转过头去，好奇道，“你被老郑抓过早恋吗？”
这话题好跳跃，但宁松声面色不惊，目不斜视：“你想点正常的。”
“不要回避问题。”
“没有。”
“真的没有吗？”方乐誉半趴在沙发上，很怀疑，“那喜欢的人呢？”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能让宋亚卓坚持找一年半？
“这么好奇，”宁松声终于停了敲击，“你是校报社骨干，出校也要坚持工作？”
又来反问。
方乐誉发现了，宁松声不想回答某个问题，就很喜欢用反问和顾左右而言他的方法。
他才不和他扯，“你就说有没有，很难吗？我就没有。”
这回，宁松声往他脸上投了一眼，那目光很奇异，像是看见了一根钢筋突然去问桃花树要怎么浇水让自己长高。
在方乐誉在这个眼神里愤而要翻身把茶几掀翻之前，宁松声说：“没有。”
方乐誉眯起眼睛，足足辨认了宁松声的面部表情一分钟，似被山巅终年不化的冰块冻住一样，分毫未变，不得不信了。
难道他一开始猜错了？不是找什么灰姑娘的狗血剧情，而是找偷了钱包的贼，或是抢了私人物品的同学？
也对……找人也不一定就是喜欢，要看找的性质。
十分钟休息将至，方乐誉停止八卦，翻身坐起，去摸茶几上的手机。
捞进手里发觉手感不对，轻了点，低头一看，是宁松声的手机。
正要放下，宁松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方乐誉下意识扫过一眼，视线陡然一凝。
【短信·［F大考试］考生你好，请于今日（6月18日）晚21点之前登录考试信息网站，查询个人初试成绩，并签写考试保证书，确认是否需要进入复试。】
【短信·［F大考试］考生宁松声成绩查询链接，请点击>>】
抱歉，今天低血糖犯得厉害，从下午开始头就特别沉，在地铁上好像还无意识地晕了片刻，很想写多一点，但实在抵不住，要不是第一版的存稿还有一点今天可能都憋不出来，非常抱歉，会努力多写一点的T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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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悬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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