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轻微的异响，她听得很清楚，绝不会出错。
她抓准时机伺机而动————
“站住不许动！跑什么？！”纳祖猛地揭开门，动作敏捷地一把拦住屋外蹑手蹑脚的人。
俩人交了一回手，对方丝毫不恋战，扭头就跑。
纳祖就地捡起一块石头朝前扔去，成功把对方绊了个趔趄，纳祖趁机飞快地上前，一把揭下了对方的兜帽。
兜帽下的脸有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瞳，她很熟悉，是科恩。
“我就知道。”纳祖说，她松开科恩，“天天往我家门口的平椿祈福树枝袋里塞金币，这种事情只有你做得出来。”
被抓了个现行，科恩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其实也没有天天塞……我呃……这几天都没在学校里看到你。”
“我去城郊接了几天的任务，你怎么做事这么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偷东西。”
科恩赧然道：“我只是想给你送过来，但不想打扰到你们……”
她感觉直接给纳祖塞钱对方可能会拒绝，所以就采用了这种迂回的方式。
科恩也不想打搅到她的养母，毕竟人家是重症缠身了的病人，纳祖经常在外工作赚钱，科恩进来就得让病人泡茶招待她，很不像话。
纳祖环臂微挑眉，给自己换了一个舒服的站姿，“你已经打扰到了，进来坐会吧，我给你泡点茶————不许拒绝，听到没有？”
入室就座，纳祖问她：“你最近这几天就一直偷偷往我家门口塞钱。塞完了就跑？？”
科恩摇摇头，“也没有光就干这一件事，我最近还在周围寻找之前你给我介绍的帮我办过事的那群孩子们，不过他们好像换了帮派据点，我怎么也没找到他们。”
“他们怕仇家找上门，藏身处很隐秘，而且经常换。”纳祖说，“你找他们又有什么别的委托吗？又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对手？”
“没有……”科恩回答，“我只是想给他们送点东西，吃的穿的。”
纳祖戏谑调侃道：“你近来是想投身慈善事业了吗？”
“我只是想尽力帮些我认识的人。”
科恩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既然她已经不用为了衣食住行发愁了，就该替还在为衣食住行发愁的孩子做点事。
当然还有别的因素，科恩一个人空闲着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她不希望自己总是困扰于这些事情。
纳祖道：“当然可以，你有这份心是好事。我们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过去，你还没吃饭呢，对吧？刚才交手力气软绵绵的。”
“……”科恩没想到这都被她看出来了。
纳祖家里准备的中餐比较简单，因为科恩是客人，纳祖还特地给她多煎了两个蛋。
科恩看着纳祖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她也想帮忙，不过这个厨房实在是太小了，仅能容纳一个人转身，科恩想搭把手也有心无力。
另一头的小房间门里，纳祖的母亲颤巍巍地出来，她还坐着那张简易改造过的移动木椅，椅子被手工又加固了几个地方。
她看着比一年多前科恩第一次见到她时病的更重了，全然没有好转的迹象，那些猩红丑陋的疱疹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她的鼻梁和嘴唇上，像是狮头金鱼头顶上的肉瘤。
“妈妈，”正在煎蛋的纳祖提高声音，“我不是让你歇着吗？怎么又出来了，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的。”
纳祖母亲慢慢地说话，“我听到声音了，小祖，你朋友来了吧，我想见见她。”
科恩连忙过去搀扶她坐到餐桌边。
纳祖母亲摩挲着科恩的手说：“这些日子，小祖多亏了你照顾啊。”
血疽病的病人普遍体温更高，他们的身体时刻都像在被燃烧着血液一样。
手背像是被烙铁触碰，科恩被她这高得惊人的体温惊了一下。
她把这种异样藏在心底，装作若无其事，“没关系……”
科恩对着纳祖母亲展颜一笑：“我们是朋友，她也帮过我很多忙。”
兽人母亲说：“小祖她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力气很大，要是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你可以多差使差使她。”
她的语气像在是托孤，科恩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会尽力帮她的……”
纳祖把煎好的蛋盛进盘子端上来，责怪道：“妈妈，你又说什么胡话呢？”
年迈的兽人幽幽道：“我实在年纪大了，有了今天没明天，如今病入膏肓，眼睛也瞎得看不见了。我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出路……”
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科恩说：“放心吧伯母，我会照顾好纳祖的。”
……
吃完了饭，纳祖带着科恩去找贫民窟孩子们的新据点。
路上，纳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我妈妈年纪大了，可能会说些胡话，今天要是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请不要介意……”
“没关系。”科恩回答，她漫不经意地把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踢远，“她只是太关心你罢了……我不介意，我本来就想帮你。”
“谢谢你最近送来的那些钱。”纳祖说，“等以后我一定会攒钱还给你的。”
科恩迟疑了一下，脚边又出现一颗小石子，她再把它踢远。
说不要还可能会加重别人的心理负担，尽管那些钱于血戮公府邸来说不值一提。
对西索而言，就算是每天把一座金库打开散了分给街上的乞丐，由此持续几十年几百年，他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科恩兢兢业业顶着来自血戮公府邸的身份在军队里打拼，就是为了能在用西索钱的时候负罪感轻一点。
于是她点点头说：“好的，你之后可以慢慢还，不用太急。”
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科恩根本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她物欲很低，也没有什么需要社交往来的朋友，就连研究魔法制作束阵的材料费用都是军队给她出的。
她如今在帝**队中的头衔已经是科恩中尉了，每个月还有一定的津贴，她给纳祖的一大部分钱还是她自己的。
纳祖带着她在逼仄交错的巷子里七拐八拐，最终落到了一户木门前，科恩顺路上买了不少东西。
敲门之后，出来的还是一年多前科恩见到的那个短发女孩，如纳祖言她是孤儿们的首领。
短发女孩现在长高了许多，面庞也变得更成熟坚毅了，先前她的头发毛茸茸得像刺猬，如今她直接剃成了寸头。
瞧见科恩，短发女孩笑嘻嘻地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啊，大老板！这次又有什么生意？先说点难听的话啊，太触线的事情我们暂时做不了哈，最近帝国警署盯我们盯得太紧了。”
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科恩忧心问：“是因为之前帝国圣殿的事情吗？”
“那才不是啦。”年轻的首领吐吐舌头，神色俏皮“帝都里一天到晚满天飞的流言到处都是，就像七世王其实不举啊那种都会到处传，警署管得过来嘛！”
“要是因为说人闲话那种小事就被捕也太窝囊了，我们才不会那样呢！”
科恩宽心地说：“不是我就放心了。”
她还怕这群孩子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呢……
纳祖闻言脸色却不太好，她凑近小首领耳边低声问：“你们是不是又去倒卖……了？？我说了多少次了？”
具体的字眼科恩没听清楚，大体是件很危险把脑袋别裤腰上的事情，她无意听到别人的秘密，只是天生的听力太好了。
总之，看起来很气派的年轻首领脑门狠狠挨了纳祖一巴掌，她捂着头夸张地叫起来：“哎哎哎！姐！姐！我错了！还有人在呢，给我留点面子！”
纳祖没好气哼了一声，“别干太危险的事情，知道吗？”
年轻首领说：“知道了！最近不是已经把尾巴夹起来了吗？”
她正色问道：“所以大老板这次找我是什么事？”
科恩问：“你们最近有新接纳孩子进来吗？”
“当然了，帝都贫民窟每天都在死人，自然每天都有孩子变成没爹没娘的孤儿……不过，我们也不是来者不拒的，聪敏机灵会办事的小孩我们才接纳，太懒太笨的都不要。”
科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情况，“是这样的，如果你新收纳的孩子没有食物和衣服的话，我可以给他们买……”
她说完，环顾了一下其余两人的神色，局促地补充说：“呃……我大概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纳祖已经提前知道了她的规划，点点头。
而年轻首领则是问：“老板，您要偷偷养死士吗？”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科恩有些窘迫。
“又给吃的又给穿的，不就是想买他们的命吗?”年轻首领展颜道。
纳祖在旁边不轻不重踢了她一脚。
年轻首领惊愕问：“大老板，您是认真的吗？真什么都不图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图吧……”科恩说，“我希望看到他们都有东西吃。”
也是为自己多找点事做……这个科恩没说，显得太倨傲在上，像是一种炫耀。
年轻首领问：“您准备给多少啊？我就是问问，给多给少都是心意，他们都会感激涕零的。”
科恩道：“有多少饿肚子的没衣服穿的就给多少。”
她话音刚落，对方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我刚刚那么说，您别见怪，对屋里那些小孩来说，一块面包一杯清水就能买他们整个人了……您要进去看看他们吗？屋里可能不太整齐，味道有些难闻。”
[星星眼]100章合影纪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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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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