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对许巧星几人来说，十分新鲜。
“那师保，究竟用不用法术，用多少，谁能管得着？难不成还能随时守在别人身后，彻夜不合眼，寸步不离地跟着？”司机面露疑惑，问道。
云霞说：“你们平日里碰不到，有所不知。每一次的**术，用到何处，目的为何，全是要登入册本的。若事先未曾记好，事后需补上，还要有人证。不然，王城审不下来，这师保的来年分例定没了，还可能连累旁人。至于如何查明，王城与大祭酒自然有法子应对，更不会让寻常人知晓，怕有人动了钻营投机的心思。”
许巧星不由得坐近了些：“为何要给师保们加这么多限制？”
好比今日施法救人，若这种法术，人人有份，将消减人间多少疾苦灾痛？
佳泽闻言，暗自扯出冷笑。不限制诸多，怎显得师保奇货可居？越稀罕，一些师保越好享受凡人追捧拥趸。他虽这般想，却顾及云霞和鹤然在，没说出口。
云霞叹了一口气，坐直了：“神明创世，可天地灵力并非无穷无尽。修炼本就损耗灵力，不能挥霍无度，让修炼者成为夺得天地气运的厄运。生生不息才能世代长久。立这规矩的人，高瞻远瞩。”
许巧星望向云霞。
“那万一有人心存侥幸，违反了这条规矩，又当如何？”
“若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无故多次再犯者，一旦发现，会送去王城，废了一身修为。”云霞语速迟缓，“修炼不易，没人敢的。”她撇开视线，不愿再谈论此话题。
许巧星又想问，若大祭酒本人滥用灵力呢？又有何人来管大祭酒？可实在不适宜再刨根问底。
**术得来不易。故而渐渐滋生出，捕猎奇珍异兽，炼成灵丹妙药这一勾当。
许巧星彻底了悟。坛主所说，她若坏了他们的生意，远不止几人会来寻她的仇。
怪不得坛主这般视人如草芥。他敢犯杀人越货的死罪，誓要将考生失踪一事扭转成绑架案。背后是滔天暴利。
坛主死了，山上出现乱灵症，不知他们的势力是否元气大损。可迟迟寻不到踪迹，万一其中有人身受乱灵症，又带去别地，蔓延开来，就岌岌可危了。
云霞被打断了下棋思路，兴致缺缺。今日替人治疗小伤口，疲乏困倦，再没精力下完这局，便起身回房安眠，为明日养精蓄锐。鹤然累得打哈欠，见他娘离席，不再陪坐，没过多久也走了。
佳泽见那两人离开，望了望，回头问陷入沉思的许巧星：“今日之事，有关分例，是学宫师保所说吗？”
许巧星犹豫了一下，可情况一目了然，没什么可作遮掩，她就点了点头。
瑜桐插话道：“若真因分例而忧心，我该禀告给蓝叶。需递消息给大城尉，出面与大祭酒交涉，以免他们心存顾虑。”怕有人因此不情愿竭尽所能。
她说完，便匆匆起身，踏入夜色中。
一阵风吹过，木门轻轻磕到墙上，又弹了回来。
佳泽半晌道：“我今日，见到师保之间发生争执。听了些词，料想是因此事了。有人在相互推诿，要大祭酒下达明令。”
师保以法术疗伤治病，只保住城卫的命，不算难事。一些师保的目的，是压灭乱灵症的苗头，那便只需聊以塞责，无人出事就好。至于类似残肢再生这类法术，能免则免。
限制灵力消耗的规矩在前，许多人藏有私心。
许巧星觉得颇不是滋味。
甚至无法指责师保们坚持先得大祭酒的一纸明令，要大祭酒白纸黑字，为众人担责。
在废弃修为的惩罚下，多年勤学苦练，重重考试难关，从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踩着无数人，才有机会窥得天下奥妙法术一角。
师保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冒一丝风险。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他们是为了给人疗伤，就算超了额，该是无事的吧。”许巧星思索道。
佳泽面无表情，抓着扶手，语气有点凉：“没几人会为了旁人去涉险。”
“这可是救命。”
“说不准的。你大抵是从未与学宫师保打过交道，有事求过他们。遇上一回，就明白了。”
佳泽继续道，“在他们眼中，这规矩是有远见的，是极好的。可我们不懂法术的人，碰到了些事，只好去低声下气地四处求人。没门路的，连学宫师保的面都见不着。”
若苦苦求到了跟前，学宫师保不想落一个坏名声，干脆推辞说自己**术名额没了，请去另寻高明。
至于话是真是假，唯有他们自己人心知肚明。
一时无人说话。
口多食寡，这是一目了然的现状。
那些与学宫毫无干系的普通人，在求人无门时，只能吃闭门羹。难不成，只能寄托于学宫师保的大发善心吗？
他们说，不能竭泽而渔。
而那快渴死、快饿死的人，想喝口水、吃点肉，听着那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只觉得假仁假义。
佳泽的娘，晴水，身体虚弱不足，靠药半死不活地吊着一条命，只能寄希望于**术。没见过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随着他长大，晴水身子愈发不好，常常捂着心口说疼，喘不过气，歇息许久才能缓过来。
他曾经攒了一笔钱，到处低三下四地求人，终于寻到一师保的门房那儿，求人递了话。
钱给门房送出去了，佳泽守在门外陪笑，只得到了一句话。
“今年分例没了，去找别人吧。”
虽没抱很大希望，可像是浑身被泼了一盆水。
佳泽犹豫再三，不敢赖在师保家不走，脸上堆满笑，拉着门房，低声道：“既小神仙没法子救我娘，那……那个钱……”
门房甩开他的手，板着一张脸：“多少人要我帮忙传话，我都没搭理。看你可怜，帮你一下，你不心存感激，反而想把心意收回去。”
佳泽缩了缩脖子，又迎了上去，围在门房左右，嘴皮子快磨破了。
门房嫌他烦，翻了个白眼，又将钱袋丢到他身上。
街上路过的人不明就里，投来疑惑目光。
佳泽气恼，恨得牙痒，几番动了将钱袋砸到门房脑袋上的念头，却不敢轻易得罪他。他忍了忍，点头哈腰，再说了几句吉祥的好话，才转身离开。
能怪谁？
世间灵力稀薄。
**术本就稀缺珍贵，对凡人而言，自然是可望不可及的。
入了学宫，堪称一步登天，因此无数人趋之若鹜。佳泽也不例外，可他就是没这天赋，读私塾也要交束脩，念了一个月毫无长进，索性知难而退。他心想，读书会耽误他去挣钱的工夫，钱少了，药就难买了。
据说王城的神庙中，有神使会隔三岔五布施**术，受施者只需虔诚还愿，年年去祭拜天神。可路途遥遥，佳泽想带着他娘换地方住，亦不是易事。
佳泽像是在对别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要请蓝叶，帮我找个，能治好我娘病的师保。”
他倒不指望这几日，给师保们打下手，就能和师保扯好关系。过了这道门，不是他们自己人，师保哪会再认得你是谁？
可蓝叶看上去是个好人，表里如一，没什么弯弯心肠，会言而有信。
他叹了一口气，也回房了。
郝乐宁见许巧星低头沉思，对她说：“资源匮乏，必定会有一部分人得不到的。”
无能为力。
司机叹息：“同人不同命。没办法的事。可幸好，他也找到了救他娘的机会。多少人拿不到啊。”
许巧星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向来沉默的陈哥说：“我问过他了，他不认识你画中的人。”
陈哥说：“谢谢你。”
“等这边忙完，我们要走吗？”司机话中所指，在场的几人听得明白。
郝乐宁想了想，微微皱起眉：“不知道。那些歹徒或许会盯上我们，见我们离开城卫便下手杀人。我们之前的事，暂时没得到消息，这儿联络不便，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待一段时间。”她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无人后，低声道，“若有使我们回去的法术，该是所谓的**术了。”
另外三人认同地点头。
“不好弄。”司机说，“我们去哪找这样的人来帮忙？我甚至想过，我们自己学的。”
先前，想要从学生那里，寻求归家途径的法子，算是落了空。见过师保用神乎其神的法术救人，听闻学宫重重严苛要求，耗时漫长。再也无法抱有，亲自去学习，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回家法术的想法。
至少，如云霞所说，成为师保前，心有余而力不足。
郝乐宁看向司机：“总觉得你很想学这些东西。”
司机靠在椅背上，坦诚地说：“是啊。怎么可能不想？”
那可是修仙啊。
书中，屏幕上。那些人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此时此刻，活生生的修炼者摆在眼前，极具有诱惑力。芸芸众生，有多少人不渴望踏上求仙问道之路？
“蓝叶说，如果我们帮忙，算她欠我们人情。”许巧星望向门外，“但是我们不好解释，需她帮忙找法术的来龙去脉。”
更何况，蓝叶救了她一命。所以许巧星不愿拿这人情，对救命恩人，去明码标价换什么东西。
可是，穿越的四人本就自顾不暇。这让她又觉得，若是再考虑这些，会不会太矫情了点？
“我这些天，会找个机会，去问一问云霞。若不行，再找别的方法。”郝乐宁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能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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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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