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黑幽灵号破天荒的燃起火来，甲板上算不上通明，但好歹是要比灰蒙蒙的油灯亮堂多了——屁大的一个铁桶里烧了点木块。
船长，水手长还有伊伯特这个不怎么称职的大副，正商量着这次陆上的行动。
“船长，您今晚上就动身？”胡德蒙问。
“嗯，明天怕是来不及。”
黑幽灵号泊在很偏僻的地方，船队此时离主城区还有一段距离，这种地方农业为主，到了白天人就变得特别多，不方便行动。
“行。”
伊伯特盘腿坐着，“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城？”
莱茵勾起嘴角，这不还是个小孩嘛，有好玩的地方还想去，“随你们，地方不大想玩玩也可以，低调点就好。”
“嗯，行。”伊伯特点点头，语气感觉是默许了似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一次为期不超过三天的平常的利益交换，结束了就可以离开。
……
莱茵换了身粗布麻衣，想让自己尽量显得普通一点，能以臣民的身份混入皇宫，但是这身行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脚上随便穿了一双草鞋，露出精致的脚踝，常年不见光的皮肤尤为雪白，长而直的双腿隐藏在宽松的裤腿中，衬衫宽松且单薄。
莱茵整个人，像夏天加了冰块的椰子汁。
伊伯特绕着他走了两圈，“船长啊，你这头发和眼睛，长得一点也不像寻常百姓，护卫兵看到你，绝对会查你个人证明的。”
“再戴个帽子？”瑞恩手里拎着个草帽说。
莱茵接过来戴上。
呃……
“哈哈哈，船长大人别出去一趟，给船上招来一群小姑娘。”毕斯在一旁调侃。
不知道的，以为这是方圆百里的偷心大盗呢。
“什么馊主意啊？这更不行了。”伊伯特撇了瑞恩一眼。
瑞恩尴尬的挠挠脑袋，惺惺的伸出爪子收回了自己的草帽。
“先这样吧，路上遇到来往的军队就好办了。”莱茵只好这样说，要是因为脸而导致任务失败，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处境尴尬极了，穿平时那身行头怕引起太大的动静，换一身又穿不出味道。但干这事儿，偏偏又只能是船长去，换个人，人家嫌你没威信，连着带来的地图的真假一块儿怀疑。
莱茵下了船，最后还是戴了顶帽子——胡德蒙那顶宽大的布帽子。
莱茵摘下帽子，回头挥帽子致意，向自己的船员告别。
柴火早已熄灭，东方清浅的泛白，只能看到高大船体上，宛如群魔乱舞般的手臂来回挥动。
埃布尔不让他们喊，不然这群戏精，说个“再见”也能说出地动山摇的气势。
莱茵扫过船尾，看到静静站立在那里的毕斯，两人远远对上视线，都笑了笑，莱茵压了压帽檐，移开视线后才大步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在舍不得什么啊？毕斯心里腹诽。
可他就是有点见不得那个背影，单单是看见就觉得不舒服，明知道那个人明天就回来，还是难受。
人影隐入林中，他身后太阳正在升起，他每走一步，阳光就多挥洒一寸，花就多开一朵……
如果是黑幽灵的话，放心走吧，幽灵如影随形，回不回头，她都会在那里，她不会迷路，也不会让你走丢。
……
渐渐靠近主城区，人果不其然多了起来，莱茵只好低着头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而后穿梭在人群中。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感到有些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种想去皇宫门口碰碰运气的想法，还是趁早打消吧。连寻常百姓都要对他起疑，更何况是受过训练的士兵呢？
进入主城区，埃布尔并不急着行动，他四处绕了很久，找到了巡逻部队后便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摸清楚他们的巡逻范围。
跟着他们来来回回走了三四遍，莱茵发现好下手的时机。
巡逻部队会穿过一条小巷子，非常窄，仅容一人半通过的那种宽度，这条巷子连接中心广场和皇宫大门。
一般的巡逻部队，中午，下午换两次班。莱茵抬头，眯眼看了看太阳高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老把戏——打晕位靠最后的一名巡逻兵，快速把他扒光，拿走衣服。至于人，扔到某个草丛里，趁着换班时间溜进皇宫。
……
黑幽灵号上大部分都是些待不住的家伙，船长走了没多久，就都纷纷下船找乐子去了。
毕斯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想干点什么，很无聊啊，都，挺无聊的……
说自己活了上百年也不算说假话，确实没有什么他没见过的风景，没有什么他没做过的事情，城里也不会有好玩的事能吸引他。
路边小贩？英俊的护卫兵？热闹非凡的中心广场？
切，一颗炮弹就能灰飞烟灭。
毕斯胆大包天，摊在船长大人的稻草床上，手里捏了一根干草把玩。
干草在阳光底下亮亮的，毕斯瞧着瞧着又想到莱茵的眼睛，阳光一照就更漂亮了，不知道在瞎比较什么，明明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物。
“咣当--”一声异响。
船上人都走干净了，怎么还有把船舱里木桶撞倒的声音。
“Cynthia。”毕斯躺着喊了一声。
来的还挺快。
玛丽安循着声音摸到了船长舱，她又换了一件裙子，“噢，你在这里。”
她转动眼珠，“船上的人都去哪了？”
“他们啊，去城里玩儿了。”
不说还好，玛丽安一听到“玩”这个字眼，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
也能理解吧，已知永远和水脱不开关系的水母，好不容易获得了双腿，还没去过什么地方。
“那你为什么不去？带我去吧，我还没怎么去过这些国家的主城区呢。”
毕斯扔掉手里的干草，相当果断，“不要。”
“为什么啊！”玛丽安满脸不可置信，“在海上呆了这么长时间，你不无聊吗？”
毕斯没吭声，实际上，他觉得海上比陆地上舒服的多，自在的多，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市建筑让他泛起迷茫。
“拜托，就当是带我去呢？”小姑娘的声音立刻软下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开始酝酿一种叫撒娇的感觉，“求求你啦！你要是水母你就懂了啊，闷在水里真的特别特别无聊！全都是鱼和海藻，四面八方都是鱼和海藻，我都没在陆地上逛过啊。”
“玫瑰岛不是陆地么？”毕斯斜眼瞅她。
玛丽安两手插腰，“那能一样吗？！玫瑰岛上只有玫瑰，也没什么好玩的，吃的东西也全都是玫瑰做的，我都吃腻了！但是这里就不一样啦，听说，一般的镇子上会卖炸薯条，通心粉，甜玉米，披萨还有乳粥，皇宫里还有泡芙！”
这些全都是Cynthia在水母形态的时候想都不能想的东西。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夏洛特告诉我的啊，但是玫瑰岛没有这些，我一直都没有尝过。”
毕斯忍不住扶额，我谢谢你啊，夏洛特。
玛丽安伸手抓住毕斯的胳膊，“走吧走吧，难不成你要在这里坐一天吗？”她力气怪大的，直接把毕斯从床上拽起来，“看在我兢兢业业陪伴你从小到大，从大到老，从老到死，这你都不愿意为我做吗？”
好一个“从小到大，从大到老，从老到死”，Cynthia你还是冥河水母的时候让人省心多了。
毕斯几乎是生无可恋的被玛丽安一路拽到主城区去，还必须是小跑着的，不然根本跟不上她。
越是走近，空气就变得吵吵嚷嚷起来，这会儿贵族沙龙正流行，民间也爱搞些时髦的东西。
“披萨，披萨，热乎的披萨。”很快就遇到一个拎着箱子沿街叫卖的披萨小贩。
玛丽安猛地回头看着毕斯，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毕斯只好认命的从口袋里掏出几枚硬币，扔给格玛丽安。
“好耶！”她接过硬币，蹦蹦跳跳的就朝小贩跑去，蓬蓬的裙子跳起来还真像水母的伞盖。
过了一会，玛丽安手拎着两块披萨回来，“呼呼，呼，好烫好烫，快接着快接着。”她腮帮子鼓鼓的往披萨上吹气。
毕斯正想说“我不吃”，但是看玛丽安已经递过来，一边忙着从披萨尖开始往上啃，还是接过来。
披萨这样成本低廉，但味道还不错的小吃是穷人们的首选，毕斯看了看，这其实就是面团上抹上番茄酱，再撒上奶酪和香料，没什么多余的馅料，冒着热气，看上去很油腻。
玛丽安吃的很香，一脸幸福，让融化奶酪在手与嘴唇间拉丝，玩的不亦乐乎。
毕斯感觉他没吃过这玩意，试探性的尝了一口。
面皮意外的软，大大小小的气孔在口腔中被压缩，浓郁的奶味混合着番茄的蔬果香跳跃在味蕾上。
他嚼到什么硬的，像是叶子，应该是香料，这个味道很熟悉，用鼻子闻有些刺鼻，但是放到食物里恰到好处。
他不记得他吃过这样的街头披萨。
玛丽安也没给他细想的机会，甜与蜜的香气飘过来，又把小水母的魂勾走了。
没猜错的话，他的年薪要被Cynthia吃掉大部分！谁能想到，这个小破地方物价这么高？！
五根甜玉米就要0.01英镑，这足够买一只完整的鳕鱼了！
但是如果制止小女孩的消费行为，这会让加西亚先生觉得没面子。
“哇！真的有乳粥诶！看上去好好喝。”玛丽安回头看毕斯，看他一脸痛心疾首，“你怎么了？”
“没事，拿着，去买吧。”毕斯掀起眼皮，又拿出一些钱。
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差不多准备进地图了[奶茶]
叫卖的部分我瞎编的，我只知道小贩们会叫卖，但我也不知道人家具体是怎么叫卖的呀[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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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贪吃的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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