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校外找了家餐厅吃饭。近日天气有回暖，迟砚青只穿了件薄薄的白毛衣，领口有一条项链作配饰。
凌颂之穿着和迟砚青差不多，不过是蓝白撞色款，三月份凌颂之还是觉着冷，就在外面披了件外套。
少年伸手揪了下对方毛衣，质地柔软，毛绒摸在手上很舒服。不由地开口问：“就穿这么点，不冷？”
迟砚青眸底带了笑，看了眼他身上：“我说冷的话要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么？”
“你知道冷就不懂多穿点，来抢我外套穿？”对方毛衣似乎比自己薄，凌颂之内心挣扎十余秒，不舍地脱了塞前去：“回教室了还我。”
“好。”迟砚青眼睛止不住地露出笑，接过外套往身上披，内层布料还残留着少年暖热的体温。
凌颂之被这个笑晃了片刻神，忽然感觉挨冻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菜他们只看着点了些，毕竟才两个人，点太多也吃不完。凌颂之吃饱，往碗里舀了几勺熬得稠白的鱼汤，低头慢慢用勺子喝了起来。
三月份燕城餐厅还没停暖，凌颂之把外套大度地借出去，目前也还不会感到冷。但出了室外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迟砚青还没残忍到为了穿男友外套眼睁睁看男友冻死的程度。出店门前把外套利落脱下，往凌颂之身上裹，低笑：“穿上。”
衣服才借出去多久，就沾染上了属于迟砚青的香味。凌颂之一愣，在犹豫要不要穿：“你不是说冷？”
“颂之，”迟砚青碰了碰少年脖颈：“我的手温度跟你脖子差不多，你是我见过最怕冷的人。就这么个男朋友，冻感冒了谁给我讲题？”
“你不会冷？”凌颂之脖颈后面触感温热，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还特么骗我外套穿？”
“没骗你，”碰还不够，迟砚青还上手捏了捏，语气显而易见地愉悦：“我的原话是如果我冷，没想到男朋友这么体贴。竟然直接把外套送过来了。”
凌颂之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凌颂之深呼吸平复情绪，还是没忍住踢了下迟砚青：“那你讲清楚会死？”
“为什么要说？男朋友的一点心意，不要白不要。”迟砚青说。
他们出来得晚，此刻路上都没什么人，迟砚青光明正大地牵了他的手：“之前都没关心过我，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总得先享受一下。”
凌颂之觉得不至于吧：“一辈子就一次太夸张了点？我也没这么不近人情？”
“不夸张，”迟砚青说：“现在知道了我比你抗冻，以后还会主动借我外套吗？”
凌颂之在两个答案中兜兜转转，还是选择诚实：“不会。”
迟砚青帮他将拉链拉到顶，又整理了下：“连骗都懒得骗，知道了。”
“……你自己问的，”凌颂之没惯着他：“都知道答案了还问，是不是想找事？”
“开玩笑的，”迟砚青看着少年，慢悠悠地戏谑道：“不过之之，你有点凶凶的，我害怕。”
“别搞，”凌颂之被噎得够呛，麻木地转开目光，手还牵着：“陪我去买点东西。”
迟砚青也没问要买什么，就跟上去。
直到凌颂之把他拉进文具店，在货架上挑了几本习题，问：“里面有没有你有的？”
七科除了语文都有一本。迟砚青有些一言难尽：“是想累死我么？”
凌颂之给迟砚青讲了这么久题，也大概算知道迟砚青哪些层次的题做不出来，哪些做得出。
他挑了几本合适的，说：“不会累死的，有没有之前刷过的？没有我就买了。”
迟砚青默然良久：“我可以不要么？”
凌颂之一脸没得商量：“不可以。”
迟砚青浅浅呼吸了下，轻轻把物理那本抽出放回去：“这本刷过。”
凌颂之瞥一眼被放回去的物理习题，没再坚持，又重挑了本物理，带着一大摞书去结账。
迟砚青感觉自己日后堪忧，默默跟了上去。
轻微砰地一声，凌颂之将书放收银台边，少年整齐地推进去。拿出手机扫描了桌上放的付款码，边礼貌道：“算下多少钱？”
老板说了句“两百二。”，扯袋子把这些套进去。
闻言凌颂之转过去，摁了密码：“付过去了叔。”
迟砚青看了眼老板，又移回少年脸上。表情从无奈纵容转变为好笑。
凌颂之收起手机，去够那个被塞得满满的沉重塑料袋。
重量刚离开店门，就消散掉了。迟砚青自然而然地接过那些习题，说话忍着笑：“男朋友嘴怎么这么甜呢？”
“？”凌颂之被这没头没尾的调侃弄得一懵：“你突然的发什么情？”
“没发情，”迟砚青敛了敛笑，却没用，眼底满是揶揄：“老板看上去七老八十，怕是孙子都比你大了，你管人家叫叔？”
“没有吧，”凌颂之下意识驳道，又有些不自信，往店内确认似的看了一眼。
刚扭头，凌颂之对上老板那张苍老的脸。大爷头发都花白了，笑容灿烂得过分，眼角褶子堆砌出深深的纹路。
看向凌颂之的眼神里充满了“这娃真懂事真招人稀罕”的慈爱。
“……”
凌颂之默默把头扭了回来，耳根有点子发烫。
他叫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男性叫叔女性叫姨，压根没注意到年龄。
凌颂之挠了挠额头，有些尬地道：“我说顺口了，没仔细看。”
迟砚青能看出来，笑更浓了：“知不知道刚才大爷被喊叔那会是什么表情？”
凌颂之顺着问下去：“什么表情？”
迟砚青想了一会：“喜笑颜开？眉开眼笑都可以形容？”
凌颂之：“……”
迟砚青微叹了一口气，垂了眼：“你对陌生人嘴都这么甜，到我这就变了，又凶又不肯哄人。”
“我哪有凶你，”前面半句凌颂之说得有点发虚，但这都是迟砚青自找的，他不认同这指控：“再说，那能叫哄吗，不是基本礼貌？”
“哦，”迟砚青可以压低了几分，语调平平：“跟其他人说话都有讲礼貌，对我就没有？原来男朋友就可以不把他当人，知道了。”
迟砚青：“别人家的对象双标都是对对象好对别人坏，你双标是对别人好对我坏……”
一股火气夹杂着哭笑不得涌上来，凌颂之说：“我对你坏？那题给谁讲的，你手上这堆东西给谁买的？你摸摸你的良心再说话。”
迟砚青掂量了下袋子：“之之，这些东西但凡换一个人，比如夏子米，他都会觉得你在打击报复他。”
凌颂之一想确实是这个理：“这能一样吗？你又不是他。”
“之之，”迟砚青说：“可现在的重点是你叫别人都这么好听，叫我就叫全名或者喂，是不是不公平？”
就是拐着弯想让他叫声好听的呗，凌颂之木着张脸想。半响，少年挑衅地说：“迟、小、朋、友，这样可以吧？”
“不可以，听着有点奇怪。”迟砚青淡淡补充：“不然叫声‘亲爱的’听听？”
“不可以就没了，别蹬鼻子上脸。”凌颂之语气无所谓：“你和别人一视同仁，我把那位老板叫年轻了，所以把你也叫年轻没有问题。”
“叫小朋友也不是不行，”迟砚青尾音上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这么想把我说小，是不是想听我喊哥哥？”
凌颂之刚想反驳说“你放屁”，随即又觉得听他喊一声也不错，改了口：“也行啊，你喊一声听听？”
迟砚青眼里被笑意取代，嗓音清冽而慵懒，像带着小钩子：“哥哥——原来你好这口？”
“谁好这口了？”少年耳尖刚消下去的热度腾地一下又烧起来。
迟砚青：“你？”
凌颂之感觉他刚刚脑袋可能进水了，才会想到让迟砚青喊。
迟砚青没脸没皮的，无论怎样不自在的都是自己。
他抹了抹发烫的脸，许久才从唇缝里挤出一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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