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砚青集训地点在外省。早晨八点的票,凌颂之八点还要上课,赶来赶去地太麻烦,到校门口迟砚青就不让他送了。
教室里闹哄哄的,凌颂之刚进后门,夏子米凑过来问:“迟哥真的走了?”
凌颂之轻轻嗯了一声:“现在应该在安检。”
夏子米没忍住,“靠”了一声:“要不是刚才他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我都不知道这事,怪不得早读都没有来。”
“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夏子米:“要走了瞒着不让我们送行。”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他也没让我送,”凌颂之从桌洞里拿出书:“说走的时候容易伤感。”
“突然觉得美术生好难,”夏子米叹了口气:“六个月,等回来高三上学期都要结束了。”
“是好难,”凌颂之顿了顿,才接话:“行了,人都走了,随便感慨感慨就可以了,一直说影响心情。”
迟砚青不在凌颂之还不习惯。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凌颂之原本没想听课,埋着头在桌上写题。
想到迟砚青马上要半年没有碰书,整整一个学期不上课,落下太多,怕他赶不上,凌颂之抓笔的手停了停。
顷刻从旁边抽出了一本笔记本,崭新没写过,翻开第一页后抬头听了会课,边听边把自己觉得需要的记下。
有些即便凌颂之认为简单的知识点,也会用一句话概括。易错点有用红笔在下方划一条线,重点就划两条。
凌颂之帮忙记笔记,各科都有一本。每天都记,还有根据知识挑一些题,感觉可以巩固就剪了往本子上粘。
这些凌颂之都懂,归纳起来容易,说耗时间也不耗时间。
笔记本比较薄,写完一本嫌占位置就往迟砚青桌子底下扔。
记着记着,凌颂之就写满了大几本。
六个月特别难熬。集训作息与学校不同,迟砚青有空闲想打电话,还要考虑对方是不是在上课。
认真掰算,每天能打打电话聊聊天的时间,也就只有晚上最累那时候。
凌颂之不确定迟砚青什么时候有空,担心他被打扰到,凌颂之不会主动视频或电话,只偶尔发消息。
*
手机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29分三十七秒。
凌颂之坐在寝室床上听着对面的人讲话。
“之之,这个月末联考,”电话那头迟砚青缓缓说了声:“考完就能回学校……想我了没?”
说想凌颂之又听着别扭,半天从唇缝挤出一句:“谁想你了,几个月早习惯了。”
“想吧,”迟砚青低低笑了,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想听你说想我。”
凌颂之才发觉迟砚青真的很累。少年靠在床边坐起来:“可能有点想吧。”
迟砚青赶完画,还在画室里每回宿舍:“今天画室的同学不小心把女朋友的语音外放,说的是‘想你了哥哥’。他们可不是像你这样的。”
“鬼知道这些是不是你编的,”凌颂之对着听筒哼了一声,嚷道:“拿我和别人对象比较,意义不明。”
“真实事件,没骗你。画室里三对情侣,每次休息就跑边上聊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还得被老贺叫过去改画。”迟砚青笑了下:“也没有拿你和别人比较,就是表达一下我的羡慕之情,如果你也会这样说话,我也许就不会羡慕别人了吧。”
凌颂之嘴角抽了抽,把枕头当迟砚青本人掐了一会:“我又不会撒娇。”
“不会可以学啊,”迟砚青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点笑:“我教你?”
凌颂之对空气翻了个白眼,手指刮了下硅胶的手机壳:“谁要学这种东西,幼稚。”
“之之,我舍友他对象为了他学做饭、学画画、学游戏。”迟砚青轻微吁气:“他对象好爱他,嫉妒死了。撒娇就动动嘴皮的事,真的不能为我学一下吗?”
“……”凌颂之抿了下嘴:“他说出来说不定就是为了炫耀的,你别中招了。”
“我有什么办法,抑制不住地就嫉妒。”迟砚青说:“他对象还经常主动亲他,这个谁能不羡慕啊。”
“你和室友很熟吗,”凌颂之手背抵了抵额头。
迟砚青:“不算熟,别吃醋。”
凌颂之心说他吃个屁醋,无言:“不熟他为什么连这个都跟你说。”
迟砚青声音混杂了电磁和笑意:“可能是因为这是我编的。”
凌颂之手指收住,捏紧手机,低骂:“你无不无聊?”
“不无聊,”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迟砚青说:“逗你很有意思。”
“滚,”这声音耳朵听了有些痒,凌颂之抬手搓了搓,转移话题:“你每天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会不会吵到宿舍其他人?”
“不会,”迟砚青回应道:“宿舍是单人间。”
凌颂之万万没想到:“……你特么连舍友都是编的?几个月没碰书脑子生锈了?编这些有意思吗?”
迟砚青弯了弯眼:“还行吧,”
凌颂之骂了一句神经。
“以后不骗你了。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不是故意的。”迟砚青说。
凌颂之撇了下嘴:“我哪对你不好了,劳烦抬抬眼看一下现在几点了,你敢说我对你不好?”
“是很好,”迟砚青那边随口说了一声,音量很轻:“可惜不能抱,好想抱抱你。”
凌颂之心尖有些软下去,嗓音发闷:“等到见面就能抱了。”
“之之,想什么呢,”迟砚青轻挑了下眉稍,说:“见面了肯定亲死你。”
凌颂之让他滚。
他听迟砚青在那笑了几秒,心思微动。
不知怎么想的,被‘见面’这两个字戳中神经,有点想去找他。
凌颂之寡言片刻,道:“如果我……”
迟砚青嗓音还有笑意:“嗯?”
“算了,没什么,”如果我去找你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还是咽回去,凌颂之干巴巴说:“太晚了,去睡吧,等会睡眠不够了。”
迟砚青温和却有些不舍,问:“想睡了?”
“可以再聊会,”凌颂之似乎不在意地问了句:“你天天在画室呆着闷不闷啊,能从画室出去散散什么的吗?”
“跟老贺说一声会同意让我出去,”迟砚青:“心疼我?”
“嗯,”凌颂之没说自己想去找他,含糊道:“有一点吧。”
迟砚青似乎没料到会直接承认,愣了一会,才重新笑着说:“之之,心疼的话可以说点好听的哄我。”
凌颂之:“不叫。”
挂断电话后,凌颂之点开购票软件。迟砚青集训的城市就在隔壁北京。坐高铁四五十分钟就能到,时间也够。
具体地点凌颂之不知道,但迟砚青拍过照片给他,凌颂之稍微用心找一下就能辨认出是哪条街。
最终凌颂之定了张周末的票。
*
周六,艳阳天。
六点多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慢慢入夜。
画室周末也没有休息,傍晚较长的下课时间,迟砚青一幅画还剩下几步,就留下来多画了会。
贺肖允拿着水杯走过来,喝了口水:“下课还在画搞得你多努力似的。走了,去吃饭。”
迟砚青头也没抬,在画布勾勒最末几笔:“你等着吧,还有几笔就好了。”
贺肖允嘴角垮了下来:“别浪费我吃饭时间。”
“等十分钟会死?”迟砚青手上动作没停,淡淡道:“别打扰我。”
贺肖允一度想一走了之,但还是忍了下来。在一分三十七秒,迟砚青放在桌旁手机的振了下。
然后,贺肖允就看见他怎么也叫也没停的人搁下笔,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手机屏幕亮起,迟砚青本想忽略,但瞥见了那个熟悉的头像,下一秒就伸手拿了手机解锁。
凌颂之:画室在北京哪条街?
迟砚青笑了笑,逗道:“问这个做什么,要来找我啊?”
大约过了两三秒,凌颂之甩过去一张图片:“是这条街吗?”
迟砚青呼吸凝窒,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你在哪?”
凌颂之:“北京。”
贺肖允正想催促让迟砚青快点,就见迟砚青笑着起身,对他说:“你自己去吃吧,我有事。”
“?”贺肖允白等两分钟,心里感觉日了狗:“你要去干嘛?”
“也没什么大事,”迟砚青说得详细:“就是我对象从燕城大老远坐一个小时车来找这我,没跟我说,现在才知道他已经到了。”
贺肖允:“……”
迟砚青一周前说见了面就要亲死他之类的话也没实施。他们只是找了个稍偏一点的地方抱着聊天。
时间有限,接吻又太耗费时间。迟砚青只想抓住这么点时间面对面说话。
他才知道,原来想念积攒到一定程度,不会去想要其他,抱着一个人心也可以是满满的。
“怎么来了才跟我说?”迟砚青嗓音带了笑,手臂轻轻绕着他:“其实没必要因为想我跑这么远的,我还有七天联考后就能回去了。”
前面是和道路隔开的围栏,凌颂之被迟砚青圈在怀里,后知后觉地才感到羞耻:“谁特么因为想你跨市了,没那么傻逼,来北京玩路过这,看到这里和你给我拍的照差不多,就问一下你。”
迟砚青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是吗?这么巧啊,那我们挺有缘分。”
凌颂之被他笑得脸撑不住,用手肘抵了抵他:“笑什么笑,再笑我走了。”
“再让我看会,看了五个月颜料,想多看看你。”迟砚青忍了下,轻蹭了少年发顶:“吃饭没有?”
凌颂之摇头:“没有。”
“那等会一起去吃,”迟砚青声音褪去了散漫,有些哑:“先让我抱会。”
“哦,”凌颂之喉咙有些干涩,舔了舔唇:“你晚上几点要上课?”
“还有一个多小时,”迟砚青说:“你应该早点来的,我五点半就下课了。”
“我不知道,你又没说过你几点下课。”凌颂之吸了口气道,想去牵迟砚青手。
被迟砚青稍稍避开了:“有点脏,出来的时候没洗手,都是铅笔灰。如果不嫌弃我也可以牵。”
凌颂之犹豫了一下,收回手:“那还是算了吧。”
“嗯,”迟砚青低着眸:“我手上沾了铅笔灰就嫌弃我了?我舍友的手沾了泥他女朋友都没嫌他脏……”
凌颂之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自己让我别牵的,真不牵了你又不开心……傻逼。”
“别说脏话,”迟砚青手紧了手指,压抑地低笑:“我手这么脏你还愿意牵,这么爱我的吗?”
凌颂之冷冷地说了声“滚”。
七点,贺肖允忧心迟砚青跟对象呆得太嗨,特地发了条微信提醒他还有半个小时上课。
迟砚青将手机塞回口袋,抿了抿唇,侧头问:“等下就要走么?还是在这住一天明天走?”
凌颂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晚上走吧,我在这感觉你会分心。”
又安静了一下,迟砚青浅浅垂下了眼皮。
“之之,”迟砚青突然叫轻轻唤了声。
凌颂之应:“嗯?”
“你成绩具体怎么样,”迟砚青大致能知道男朋友理科还行,但上次问的时候凌颂之说偏科。
迟砚青不确定有多偏,万一偏得离谱……
“异地的感觉好难受。”迟砚青喉咙滚了滚,嗓音低哑:“能考到北京么?不想异地。”
凌颂之难得默了一会。
穿书以来他从没正视过这个问题。他不属于这,原主成绩也并不好。
凌颂之这个学期一直把分数稳定在四百以内,已经是经过衡量的分数了。
凌颂之可以在普通考试上压分,却做不到在高考试卷上压分。
四百分是个努力可以考到的成绩,但七百分不一样。
凌硕高一时还只能考八十分,用了两年时间,高三逆袭到六七百分,想想都说不过去。
绝对是会被原主父母或是别人怀疑。
一年多快两年了凌颂之都还没穿回去,之后应该也不会了……
凌颂之在这里的日子一直很迷茫,时而侥幸自己能回去,时而又侥幸自己没回去。
未来是个未知的变量,凌颂之不确定能不能在这呆到未来。
所以才一直惶惶。
如果高考那会还留在燕城,无论是为了迟砚青还是为了自己,都应该考一个好学校。
凌颂之望着迟砚青略微紧绷的神色,低低呼了呼气,声音微不可察:“能的。”
他看到迟砚青肩膀微微放松,补了一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别掉链子。你要是没考到我……”
迟砚青弯了眼睛,碰了碰少年手心:“我要是没考到你怎么样?”
打死?不太文明。
骂死?也不怎么样。
凌颂之停顿一下,低骂:“你要是没考到清美,我哭给你看。”
明明是特别傻的气话,凌颂之却笑不出来。他知道迟砚青如果因为他穿书而没考上清美,他可能真会那么没出息。
迟砚青闻言怔了怔,低笑出声:“你哭的样子应该很漂亮。”
凌颂之白了他一眼,把迟砚青送回画室门口,最后跟他说了句“联考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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