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在即，迟砚青每天下课后会留下来赶画，不止他，好多人也会。
等到回寝室都接近一点，凌颂之肯定睡下去了，迟砚青也不可能为了私欲打电话去把男朋友吵醒。
已经有很多天没联系。
早自习，凌颂之正在做题，忽然感到拿着笔的手有些无力和虚弱，周围读书声嘈杂又混乱，压根听不清楚。
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可以重新拾起笔。
这些天，凌颂之偶然会呼吸不适，身体仿佛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关节僵硬，眼前常是头晕目眩的黑。
一开始凌颂之以为是低血糖，因为低血糖症状大体是这样。
可是连续两天之后，凌颂之发现不是。他每餐每顿都有正常吃，还是时常失控，凌颂之终于找老唐请假决定去医院检查。
凌颂之抓了笔签假条。
夏子米眼尖地看到后桌动静，瞪了瞪眼：“颂之，你请假做什么？”
“没事，”凌颂之轻微晃了晃头，不想让他们过多担忧：“高三学习压力太大了，想出去放松一下。”
“佩服，”夏子米朝他竖了下大拇指：“牛还是你牛，怎么说服老唐的？”
“这有什么难的，”凌颂之在看不见的地方，收张了一下僵硬的五指：“说身体不舒服想出去看看，老唐又不会医，装得像一点很容易糊弄过关。”
“我每次找老唐批假条，老唐都跟审犯人似的。”夏子米满脸羡艳，扭捏着道：“诶呀，我可以跟你共享假条吗之之。”
“不行，”凌颂之很快拒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这么叫我，恶心。”
“咦，不行就不行，谁稀罕。”夏子米撇撇嘴，不屑道：“迟哥天天这么叫你我可听见了，你怎么不说他恶心呢？”
凌颂之看傻子一样看着夏子米。眼里有点的讥嘲：“他叫的时候用的是正常声音，你叫的时候嗓子夹着，像什么知道吗？”
夏子米顺了问下去：“像什么？”
凌颂之想了几秒：“有点像风小逸。”
“风小逸是谁？”夏子米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很有名很帅吗？”
“实在想知道可以上网搜一下。”凌颂之折了请假条塞到兜里，懒得解释，留下这句就走了。
夏子米挠了下头，片刻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偷摸地拿出手机联网搜索这个人。
屏幕跳出来一个视频。夏子米好奇地点开来，男生戴着白色毛绒兔帽子，拿起一个罐头，指尖快速敲了几下：“吃个桃桃，”拧开盖子，用勺挖了一口：“好凉凉。”
“……”夏子米闷闷地把早餐喝剩的大半瓶豆浆喝完，捏扁。
不是，他哪里像了？
夏子米拳头硬了，手里塑料瓶被捏得吱扭作响。
夏子米正愁闷着，后门哐哐被敲了两下。夏子米转过去，看见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
江燃温润有礼地问：“同学，我找凌硕，知道他在那吗？”
“奥，”夏子米总感觉这个男生长相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你来的不巧，他刚请假走了。”
“我知道了…”江燃有些懊恼没有早点来，又不死心地问：“知道他请假去哪了吗？”
“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他就说请假出去玩。”夏子米说实话道。
说话客气确实会带来更多便利，例如这个男生，夏子米印象还不错，就大方道：“我帮你微信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行，”江燃轻轻呼吸了下空气，朝他点头致意：“谢谢啊同学。”
凌颂之到了医院，挂号、排队……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大约还是上午。
期间夏子米还问了他什么时候回去，凌颂之靠在医院候诊椅上，回了条下午。
一两个小时过去，检查结果出来，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凌颂之深吸了口气，问医生：“确定吗？”
“确定的，”男医生带了副银丝眼镜，公事公办回：“我们医院机器不会出问题的。”
凌颂之确信那种感觉不是幻觉，抿了嘴唇说：“我有个朋友，特别喜欢生理医学方面的知识，他想知道头晕、眼花、关节僵硬、呼吸困难、浑身无力这几种可能在哪种情况下出现，能告诉我么？”
医生腿了推眼镜，看少年绷着的表情，也是耐心答了：“你说的这些状况比较宽泛，可能出现在很多情况里。比如最常见的低血糖，生活作息不规律，或者压力过大导致的……不常见的情况有长时间昏迷后苏醒。”
“长时间昏迷后苏醒？”凌颂之脊背顿时绷得有些紧，嗓子也生涩：“能……具体说一下吗？”
“对，”医生点头：“最后这种我举个例子，就是假如你出了车祸，在病床上躺了几年，醒来也会出现这种状况。”
凌颂之霎时全身上下有些发凉，哪种脑袋嗡嗡响的感觉又来了，让他来不及多想什么，呼吸道像是有棉花堵着一般难受。
“你的这种情况一般是学习压力过大，和焦虑导致的。”医生见他脸色不对，道：“大概率是心理原因，开点药回去调理就好就可以了。”
凌颂之沙哑地说了一句谢谢。
＊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着药走出医院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却没让他清醒多少。
他打了辆车，那种感觉哪怕在车上靠着椅背也没能缓解。
凌颂之往校门口去，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使心底沉得厉害。阳光刺眼，眼前景象愈发模糊。
起初他想给迟砚青发消息，打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打不出来，对该发什么也毫无头绪。
末了手机没电关机也没能发出去哪怕一个表情包。
凭借意志走到教学楼，五指扶着栏杆一台阶一台阶地往上走。五指抓着栏杆，手背处青筋微微暴起，整只手都细微地颤抖着。
越靠近十六班越严重，凌颂之有些不敢进班，怕这副模样进去吓到人。一股无名的恐惧涌在心头，酸涩又发慌。
少年眼皮发沉，抬头看到了一个男生，也可能是女生。凌颂之眼前一切景物发黑。他认不清，个字高高的，应该是个男生。
他只看见一团混沌的黑影朝他跑来，抖得愈来愈厉害，那个男生把他圈在怀里。
肌肤有接触的刹那，少年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一刻，凌颂之闻到刺激浓厚的消毒水，还有听到了机器冰凉的滴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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