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同学聚会这天,凌颂之才知道,他心里的燕城其实就是天津。两年前在首都医院醒来,和燕城也就一百多公里。
如今用自己的身体去那个曾经呆过的地方,凌颂之总感觉有些不适应。
两人商量定的是下午两点的票。同学聚会大概是傍晚六点,到天津用一小时,还有两三个小时让他和迟砚青随便晃晃。
高铁内温度在25摄氏度左右,冬季在上面压根感觉不到冷,甚至穿外套还觉着热。凌颂之脱了外套往男朋友那一盖,背过去刷视频了。
凌颂之其实只有极度无聊找不到事干时会刷视频,也没怎么喜欢的,有帅哥,有美女,也有晒通知书的。
他都没点赞,只是默默看完就下一个。
似乎是个情感类的博主。视频开门见山,开头第一句话就说:“教你十个小妙招,轻松稳住另一半的心。”
“no.1,主动。举个例子,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主动往对方身上靠。伴侣吃东西时凑过去吃他的;长途旅行犯困往伴侣肩上靠……”
不说长途犯不犯困,凌颂之看这个视频无聊得要困了,正想滑到下一个,肩膀毫无征兆地就沉了下:“?”
少年侧头,就见迟砚青脑袋搭在自己肩上,呼吸轻轻扫过颈窝,有点痒。
“有点困。”迟砚青偏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借我靠一下。”
凌颂之挑了下眉,笑道:“你怎么还现学现卖啊。”
“我不算,”迟砚青低笑一声:“他说的这些我早两年就用过了,这个博主还不如我有经验。”
凌颂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思及此,少年显些被逗笑,压了压嘴角笑意。
“你真困还是假困,”凌颂之轻耸了耸迟砚青靠的那边肩,说:“假困别靠,你靠久了我酸。”
迟砚青没立即回话,而是轻轻嗅了嗅少年颈窝处:“本来是不困的,但男朋友身上太香,熏得头晕,还是得靠一下。”
“迟砚青,”凌颂之没忍住嗤笑:“我没记错的话我们洗衣液、沐浴露、洗发水,这几天用的都是同款。”
“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吧,”迟砚青声音同时带了慵懒和笑意:“放在你身上就是很好闻。”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凌颂之抹了把脸,却没再推开。一路上凌颂之没怎么敢动肩,导致下车时凌颂之又酸又麻。
这人可能是上天看凌颂之过得太顺风顺水,派来折磨他的。否则怎么解释以前从来不会的,碰上迟砚青后就会肩膀麻,还会三天两头的腰酸腿软。
凌颂之活动了下肩膀:“我不行了,以后你别靠了,靠久了好麻。”
“之之,行不行啊,”迟砚青轻声,带笑道:“怎么靠一个小时就酸成这样?”
“靠,你才不行。”凌颂之好心把肩膀分给他靠,完了还要被说不行,凌颂之不可忍:“你说得轻巧,有本事肩膀让我靠一个小时试试啊。”
“行啊,”迟砚青弯起眼笑了笑,嗓音愉悦:“返程的路上给你靠。”
凌颂之感觉他被套路了:“……”
许久,少年轻啧一声:“也可以,你肩酸了别赖我就行。”
还有几个小时时间,凌颂之跟着迟砚青去二中里面看了看。学校边沿的道路总是拥挤,如今却因寒假,车辆行人少得可怜。
上学那会,凌颂之和迟砚青放学经常在教室多逗留十多分钟才出来吃饭,那时人都走光,车辆稀疏,就像这会一样。
少年走过校门前那条道,想到两年前他们也这样牵手走过。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七百三十天,石头都能被磨平,唯独这两点始终没变。
聚会订的餐厅是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后庆祝的那家,那里味道还可以,吃了那么多家,今年还是选在这。
旁边的小巷子,他们还在那接过吻。当迟砚青说出聚会餐厅名字时,凌颂之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在那亲过。
幸亏凌颂之及时意识到迟砚青想把他往那片巷子带,不然自己或许要红着脸进包厢。
“你有毒吧,”凌颂之用力甩了甩他手:“参加同学聚会还得先啃两口再进去?”
“我的问题,”迟砚青低低带着笑:“触景生情,没考虑到那么多,没事,我忍一下,聚会结束再亲也可以的。”
听着男生调笑,凌颂之不自在地瞥开眼睛:“谁特么答应你聚会后就可以亲了。”
“哦,”迟砚青低了低眸:“我以为你也会触景生情地想亲我呢,没想到你都可能把两年前的事忘了,是我自作多情。”
凌颂之“我……”了一声,却没插进话。
“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能理解。”迟砚青又道:“你们系专业知识难,脑子里要装很多代码,这些不重要的事情的确没必要记在心里占位置。”
“我他妈没忘,”凌颂之忍无可忍,牵着他的手要往餐厅走:“快走,外面冷。”
他看到迟砚青被吼地睫毛抖了抖,嘴唇轻抿一下:“那亲呢,还是不行吗?”
“亲啊,”凌颂之咬牙:“怎么不亲,等聚会后,你想怎么亲怎么亲,你想在巷子里做我都没意见。”
迟砚青眉稍向上挑:“玩这么野?”
“他妈,”凌颂之骂了声,用力地掐他一把:“你还真敢想。”
迟砚青偏头低低笑了。
*
包厢,老面孔聚在桌前。先到的几位聊近况,聊以前,还有聊迟砚青要带对象来,最感兴趣的就是最后一件。
迟砚青多喜欢那谁他们几个老同学有目共睹,现在能走出阴影,他们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在为终于走出阴霾高兴。
虽然遗憾,夏子米、宋佳蕊、陆识桉、江栩凡他们四人对迟砚青这素未谋面的男朋友还是欢迎居多。
毕竟人总要往前看,不能太沉浸在过去。
直到看清他们迟哥带进来的人,他们心态变了。迟砚青现男友和凌硕,不说一模一样,也有七八分相似,连周身气质都差不了多少。
这他妈不明摆着找替身嘛?!
凌颂之看着他们,都从这几人看向迟砚青的目光中看出了“畜生啊”的惊骇。
包厢里空气都凝固住。夏子米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茶水晃出杯沿。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半天才憋出一句:“迟…迟哥,这位就是你说的家属啊。”
“嗯,”迟砚青面色如常,坦然地搂过少年肩膀:“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凌颂之想把他捶开,但看到这么多人视线,硬生生止住了。淡淡点了个头:“你们好。”
“你好,你好。”
“坐吧,那边刚好有两张座位是特地给你们留的。哈哈……”
气氛诡异至极,凌颂之感觉他们看自己像在看什么可怜人。
似是察觉氛围尴尬,宋佳蕊先打哈哈地活跃:“这位……朋友,你和迟哥怎么认识的?”
凌颂之说:“我们一个学校的。”
“嗯,”迟砚青帮他烫了碗筷,边补充了句:“他问路遇见的,一见钟情,追了我半学期。”
凌颂之手在桌底被轻轻碰了下,嘴角抽了抽,维持着笑:“是啊。”
他们有眼力见,点到为止,默契地没再继续问下去。
凌颂之拿出手机给迟砚青发消息:“他们变化也太大了吧,差点没认出来。”
迟砚青每年同学聚会都有来,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变化:“有么?”
“有啊,”凌颂之很快打字:“陆识桉黑了好多,宋佳蕊踩高跟,化了浓妆和以前真的很不一样。”
迟砚青指尖在屏幕敲了几下:“陆识桉考的体校,宋佳蕊高中就会化妆,只是现在放得开了。”
“是吧,”凌颂之打:“陆识桉硬朗了,宋佳蕊也更精致了,兜来转去,就夏子米还是高中那个傻样。”
这句话凌颂之是有私心在里面。对于夏子米,想到他一年前经常给迟砚青介绍对象,凌颂之旧友重逢的喜悦就少了许多。
迟砚青心知肚明,没忍住扯了扯唇角:“打字的时候挡着点,别被夏子米看见了。”
凌颂之刚想再回点什么,就被夏子米端着酒杯凑过来打断。
夏子米脸上挂了不自然的笑,朝凌颂之举了举杯:“介绍一下,鄙姓夏,名字来源于学识渊博。”
凌颂之:“……”
自我介绍开头跟两年前完全相同。
凌颂之额角微跳,顺着说下去:“夏学渊?好清朝的名字。”
“?”夏子米否认:“不是,我叫夏子米。”
“这和学识渊博有什么关系?”凌颂之问。
“学下面一个子,渊中间一个米,”夏子米不动声色地吹嘘:“子是君子的子,米是大米的米,很好听是不是?”
凌颂之不紧不慢哦一声,把两年前的心理话说出口:“好像有点难听。”
“不是,”夏子米语气委屈又不服:“哪难听了?你们评评理,多好记的名字。这名字迟哥前男友都说好听。”
凌颂之眉毛刚动了动,刚想再说点什么“他可能是碍于面子不好说。”
还没开口,少年手腕就被迟砚青在桌下捏了捏,对方眼底带笑,用口型说了两几字:“收敛点,别把人弄哭了。”
凌颂之看了看两人,又看到夏子米眼里“我名字天下第一好听”的样,没再往下说,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杯:“逗你的,很好听。”
“这还差不多,”夏子米满意了,去找其他人敬酒。
这场聚会凌颂之并没有感觉到被排斥,因为他被劝了不少酒。他酒量本来就不好,自愿坐在一旁玩手机。迟砚青也不想让他喝太多,也就没拦。
昨晚忘了充电,手机电量见底。凌颂之胳膊肘了肘男朋友:“手机借我看一下。”
“要查岗啊?”迟砚青似乎有些醉,眼尾依旧含笑:“我手机里没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谁要查岗,”凌颂之把自己手机转过去,晃了晃:“看好了,我手机没电了,借你手机玩。”
迟砚青安静片刻,放低声:“真不查岗?出来聚会借手机玩有点像孩子拿爸爸手机,和我们关系不符。”
“……”头一回见求着对象查岗的,凌颂之气笑了:“滚,再说一句冷战。”
“都给你玩,别生气。”迟砚青低笑出声,轻笑着将手机递过去:“密码是100507。”
凌颂之指尖顿了顿,输入密码。锁屏跳转到桌面,壁纸是他和迟砚青在书桌前接吻,耳尖红得像滴了血。
——不是照片,是迟砚青自己画的。
少年喉结滚了滚,假装没看见,点开游戏界面。
没玩两分钟,手机轻振两下,是夏子米发来的消息:[迟哥,你现男友没有前男友好玩。]
夏子米:[你男朋友是不是不喜欢我?]
通知从上面跳出来,能看到消息。凌颂之憋了两秒,没憋住退出游戏。
他把聊天记录推给迟砚青看,低槽:“两年不见,夏子米怎么这么绿茶了?”
“嗯?”迟砚青花几秒看清了消息,忍笑:“可能是因为他大学在四川。”
“……”凌颂之这个四川人有被内涵到,抿了嘴解释:“我们四川有直男,不要对省份有偏见好不好?”
迟砚青捏了捏少年手指,摩挲着对方指节,莞尔:“那你是直男还是弯男?”
“弯男是什么鬼……”凌颂之看到他酒后带有醉意还含了笑的眸,喉结动了动:“我是弯的,但是四川真的是直男比较多。”
“我知道,”迟砚青轻笑,笑里带着钩子和微哑:“我也是,弯得彻底。”
凌颂之脸皮薄,往边上偏了偏。轻喃:“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迟砚青唇边弧度更深几分:“嗯,不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