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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北川

不论应知遥如何记仇,事还是要继续谈下去。威胁到位后的应宗主心情颇佳,甚至纡尊降贵的帮钟子书换了一双新筷子,大有一番要礼贤下士的意思。

钟子书敢怒而不敢言,只得闷头吃饭,云外楼的菜肴美味是一方面,贵也是真的贵,单照钟子书三品文官的俸禄,他可不敢轻易在云外楼摆上一桌席面,更何况还是后面的私厨。

桌上的菜肴应知遥动的不多,只是盛了一碗甜汤,慢吞吞的喝着,昨日酗酒而后果延续到了现在,一整天都没有胃口,对着这满桌佳肴也是没有半分胃口。

虽说联姻之事如今被朝廷诸臣所诟病,每逢谈起宗族联姻,有件往事总是会被人拿出来乐赞一番,顺便标榜为楷模。

就要距今不远的几十年前,魔界与王朝纷争不断,魔族圣女悲天悯人,不忍见苍生卷入战火,自愿下嫁先帝的兄长晟王殿下,由此换的两族太平。

安平却未长久,数年之后晟王府凋零四散,再也不见后人踪迹。魔界蠢蠢欲动,最终于景明十七年联手外族卷土重来,势如破竹般越过北川防线,剑指中原。

顺懿帝仓促点裴颂为帅,仙门世家亦集结弟子,共同发兵北川直迎魔族守护家园。

这一战却未能如预想般顺利结束,主帅裴颂于阵前重伤灵脉尽断,幸得兵士力保才抢回一条性命,可大宣军中一时间群龙无首。

裴颂不仅仅在朝中供职,他更是句阳派的掌门,大乘境的一位修行者,不论是在朝野上下还是仙门世家中都地位极高,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领军为帅。

战前忽失主帅,军中难免人心浮动,虎狼环伺之下各门修士却都筹谋起的主帅之位不肯相让,这令失去主心骨后的各路领军间的信任脆弱的不堪一击。

此次随军出征的修士虽多,可战场凶险没有定数,除非如句阳派这种举门为将者,甚少有世家会派遣亲传弟子而来,因而众多将士中再无如裴颂一般能令众人信服修行者。

这次三军出征,应知遥与盛怀清也在军中,只是他们未显露身份,只是装扮作普通修士于阵前除魔。

在随军出征前应知遥才接过宗主之位,应础尚未来得及向仙门世家宣告这一消息,他就与盛怀清来到了北川,而此前苍梧宫已封山避世。

“明远,我该不该站出来。”

应知遥心中踌躇,这位年轻的宗门之主不知该将家族带往何方,只能询问起身边的盛怀清来。

“你心中已有了答案不是吗?”那时横秋剑尚未成名,年轻的剑客还带着些许稚气,也就是这般才会无畏无惧.

盛怀清说:“我会遵照你一切决定,你现在是苍梧宫的主人。”

北疆风雪绵延,朔风凛冽,应知遥在账前站了许久,北风席卷着雪沫传来亡灵的呼啸,那是已故将士的舍身殉国前最后的怒吼。征人蓟北空回首,安平未定,甚至未得马革裹尸,这些将士的血不能白流。

应知遥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抖落了斗篷上的积雪,年轻的宗主提剑走入了帐中,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能入主帐议事自然出身不凡,世家中谁也不服谁,应知遥入帐之时,一帮人正吵的不可开交。

素衣净面的青年径直走到中央,尽量坦然道:“诸位是要将江山社稷拱手相让吗?”

军中的打扮利落干脆,一身普通的黑衣劲装没有半分纹饰,年轻的剑客身形挺拔,目光如炬,面对一干气焰嚣张的修士全然不见半分惧意,明明年纪不大却有着上位者的气度,仿若睥睨众生。

他未着家服又装扮简单,应知遥这个名字与他那张脸在那时候还没有什么名气。

帐中安静了片刻,在看清来者是个年轻人后,有人呵斥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儿。”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来指指点点,你是谁家的?”

面对一众世家子弟,应知遥丝毫不见慌乱,径直穿过人群立于中央道:“我是谁家的并不重要,大敌当前当齐心抗敌,难到要为争一二名头,先起内讧?”

旁侧锦服的刀客冷哼一声,不知是在内涵谁:“难道让我等听庶子调配!”

接着一人反驳道:“你个私生子又好到哪去?”

“你们小门小派还敢善居主帅之位?”

“那我也是一门长老,比你个无名小卒要好得多!”

人群中吵扰不断,没有决断,应知遥不再抱有幻想,冷声道:“所以诸位只要听个能做主的人调配了?”

不似雪外封的隐匿寸寸消散,露出了光洁银白的剑身,剑身篆刻的文字无人敢质疑真假,袖中一方水纹玉佩被应知遥取出:“此乃苍梧宫宗主信物,在下苍梧宫应知遥,诸位可以听我一言了吗?”

此刻苍梧宫迭代的消息已告至四方,拜山祝贺者到了南海氾天山却不见他的身影,没想到这位新家主居然到了北川前线。

这位此前未曾显名的年轻宗主带领三军守住了北川防线,甚至不惜自身安危,冒着被反噬的风险亲入阵中诱杀魔族主将。

魔族噬杀,许多将士身死后不见遗骨,战后应知遥领人在北川修建兵械冢将战场上的残骸兵甲掩埋祭奠,为后人所称赞。

随着裴颂重伤,句阳门逐渐走下权力之巅,应知遥那时虽不懂朝堂争斗,但亦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在裴颂请求他护佑旧部之时,他不顾父母劝阻耗尽心成功转移了部分裴颂遗留的北疆布防机密和其旧部。同时,合纵连横,与其他尚存良知的世家联手向朝廷施压,迫使皇帝暂缓对裴氏势力的彻底清洗。

虽然那时他尚不知踏雪寻梅图的存在,却也无心插柳。

今日提及曲家密谈不免联想至句阳门,仿若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

钟子书初听这段往事时还是五年前,彼时帝师还在金陵,他老人家特意出城十里,想送要返回南海的应知遥,钟子书就在老师身边,听他讲了这一段往事。

又听应知遥讲述了那一战的诸多细节,钟子书满腹愁肠,忽而举杯敬向天地。

一杯敬阵亡将士,英魂不朽;一杯敬恩师故旧,风骨长存。

回坐席间,钟子书又说:“听说那一战后,魔界似乎又有了一位圣女,如今两相安稳没有战事,你也无需在将精力放在北川。”

魔界近年安稳,那位圣女的确出了不小的功劳,只是王朝中不论修士还是朝臣都未曾见过这位圣女的真容,也不知究竟是何等人物。

宴席将尽,应知遥先行离开,临走前嘱咐手下人务必将钟子书安全送回府中。

苍梧宫此时已然掌灯,应知遥从后院而入,一路隐匿气息返回自己院中。他的书房掌了灯,盛怀清还在这。

应知遥推门而入,盛怀清正坐在一旁看书,抬眼见应知遥回来本想询问情况如何,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有心事。”

不是问句也不知探问,两人形影不离十年,对彼此十分熟悉,其实方才在席间时应知遥已然心绪有些不宁,只是钟子书不是盛怀清,他又特意不露痕迹,这才未被看破。

此时面对盛怀清自然不再遮掩,他说:“无妨,和钟子书聊了两句北川的事,有些伤神了。”

让应知遥难平心绪的事自然不是他与钟子书提及的那些,当年应知遥重新探查过裴颂重伤后被人救下的地点,在那里发现了上清宫剑意留下的刻痕,而那时距燕长敛身故已过去两年。

上清宫剑修不多,应知遥认识的更是少之又少,能留下这种刻痕必然境界不低。彼时应知遥虽然心生疑窦,却也猜测可能是上清宫的哪位前辈大能出手相助,所以偷偷将刻痕抹去,又在那处建了兵械冢以掩盖痕迹,避免被旁人察觉,给上清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晃数年再无故人的消息,可偏偏几日前盛怀清告诉了他有人祭拜燕家夫妇的事,这才令他反复琢磨起这桩旧事来。

盛怀清知道他的心思,宽慰道:“祁山大阵已开,上清宫避世不出,想要探查谈何容易。”

当年燕长敛刺驾失败身死金陵,金陵城上清宫府邸中的残部不多,一些跟随文央接受皇帝招揽建立了伏华门,少数于顽隅抵抗者被就地处死,余下的旧故有些在禁军到来前趁乱出逃,有些则是被废去修为贬谪为奴。

可就应知遥知道的人数来看,燕长敛在行刺顺懿帝前应该做过周密的安排,大部分上清宫中人都提前离开了金陵退守祁山。当燕长敛刺驾身死的消息传开后,祁山即刻开启了护宫大阵,从此避而不出。

“我知道,可我……”应知遥一时语塞,心头涌上千万种思绪,不知该如何开口。

盛怀清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如果燕公子还活在世间,那他终有一日会再出现的在你的面前,可你要是先失了态就有可能会害了他。”

盛怀清不知长大成人的燕长敛是何性情,可却听应知遥讲述过他们同窗求学时的往事,与如今传闻中的飞扬跋扈大相径庭。

可人死灯灭,他已无力为自己辩解。

对烛空谈,往事如烟,谁也没有注意到燕长敛此时不在院中。

在应知遥返回苍梧宫前他悄悄离开了小院,来到少有人迹的修缮处,翻手结阵做了个隐蔽的小结界。

凤诂片刻后匆匆赶到,燕长敛忙问道:“突然传讯,可是出了事?”

事关紧要,不然凤诂也不会冒着风险和燕长敛在苍梧宫中密会:“才得到消息,苍梧宫察觉到了有人跟着,一直未做动作,现在已经把人交给了沈家二公子,咱们的人跟不上了。”

得知这个消息,燕长敛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但他尚算冷静又问:“东西呢?到应知遥手中了?”

凤诂说:“应该是没有,是盛公子去送的人,咱们的人虽然隔着远可瞧着两人并未交换过什么物件,东西应该还在。”

踏雪寻梅图之迷直指皇帝逆鳞,而今应知遥身在金陵,但凡他与该图有所接触,必然会引得皇帝再度痛下杀手。

燕长敛本不想冒这个险,走出这一步棋也是事急从权,好在散修没有毁约守住图册秘密。

他当机立断布置道:“让跟这件事有接触的人即刻返回祁山,务必注意隐藏踪迹,别让应知遥察觉。”

“沈鹤榕还算靠谱,保护个人没有问题,只要东西不到应知遥手中就不必阻拦。”

“那咱们要拿吗?”凤诂问。

“先别轻举妄动,咱们才到金陵本来人手就不够,此事还要徐徐图之,”燕长敛又嘱咐道,“我现在在应知遥身边祸福不定,如果情形不对你立刻带所有人手撤离,蛰伏待定。”

“那主子你呢?”

燕长敛摇了摇头说:“应知遥对我态度不明,我自己一人尚有把握从苍梧宫大阵下全身而退,但若他竭力阻拦,我未必能胜他。”

应知遥如今是修真界中公认的最强战力,而他已不再是全盛时期。

“去吧,让大家都小心些。”燕长敛最后说。

目送凤诂的身影融入夜色,燕长敛撤去结界,悄无声息地返回寂雪堂偏院。

回来的路上他将脚步放的很慢,仿若短暂挣脱桎梏的枷锁,拼命吸取着自由的空气,将这举步维艰的十数载光阴中的浊气慢慢吐掉。

苍梧宫中日常出入的大乘境上的修行者不下十位,放在小门派中大乘境已足矣撑起一府宗门,世家中也足矣居于长老之位。

而府中还是只有开阳长老一位掌事长老,这些大乘境的修士有一半是府中执事,更多的未任要职只听从应知遥调遣。

此外在苍梧宫中燕长敛还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些是江湖上早年成名又突然隐世的高手,还有些是曾与世家作对被追杀的散修,更有甚者居然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

这些人皆未易容改装,甚至与应知遥熟稔攀谈,显然是苍梧宫护佑了他们。

在金陵的府邸聚拢这么高手,是为了自保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燕长敛不得而知。

可凭他对应知遥的了解,这人大概会与自己殊途同归,但他却高兴不起来。明明自己筹谋好了一切,将人推到那坦荡大路上,拼命想护他一世安稳。

他不信天道,此刻却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盛怀清先是离开了小院,又去而复返,还带了绛雪和两个侍从,拎着食盒叩门。

这时燕长敛还是没能平复心绪,心里思忖着做劳工的那些时日。他听过不少仆役私下议论,说应知遥性情冷厉,脾气极差,手腕强硬,令人望而生畏。

未入金陵前,混迹于市井底层的燕长敛也听过关于应知遥的传闻,无非是正容亢色、凛不可犯。

然而,自踏入苍梧宫后所见却并非如此。应知遥虽神色冷淡,言语间却并无苛责,甚至算得上温和。这与他听闻的“凶名”大相径庭,令他不禁疑惑,那些传闻究竟从何而来?

与这位宗主大人“比邻而居”数日后,燕长敛才明白,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应知遥的脾气……的确不太好。

除了对盛怀清和几位长老尚算温和外,应知遥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言语中那无形的威压,足以让胆怯者噤若寒蝉。

燕长敛斜倚在床铺上,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心底却揣摩着是什么让那个温软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生人勿近冷硬如铁的模样?

毕竟年少时的应知遥是有些腼腆甚至可以说怕生的。在一众骄纵张扬、目空一切的世家子弟中显得格外异类,也因此成了被欺凌戏弄的对象。

许是当上宗主后宗门事务繁重,亦或者是身居高位后需要些锋芒来支撑自己的威严,这才一改往日的性情。

他没花什么力气就让自己相信,他们都在扮演着与本性截然不同的角色,戴上了沉重的面具。

但这些改变又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着他自己这十一年来的面目全非。

他难得没有再反感自己的伪面,,同病相怜的苦涩在心底滋生苦涩。在这条孤独而黑暗的路上,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再次产生了隐秘的共鸣,就像金陵学宫那段彼此陪伴扶持的过往。

透过窗棱,眼见盛怀清又原封不动的带着人离去。

书房的门并没有被叩开,不知何故应知遥将自己封闭在了其中。

碎语传入屋内,是绛雪急切询问是否要给应知遥备醒酒汤的探问,有些距离在他听不清盛怀清回答了什么。

这人连着两天酗酒,饶是他境界大乘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应知遥院中有自己的厨房,只是他没有贴身的侍从,应宗主本人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小厨房中的食材有限,燕长敛颠沛流离也是做了二十年少爷,没本事立刻变出一桌满汉全席来,只能简单下了碗面给他。

当燕长敛端着面站到书房门前时,心里却又忐忑起来,他到底只是一介仆从,终究与之地位悬殊。

房中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呼声让他入内。

平日里仪态端庄的应知遥今日却腰背未挺直,他略蜷曲了腰腹似乎在隐忍着身体的不适。

在他要开口前,燕长敛先一步将面端到了他面前:“宗主饮了太多酒,吃碗汤面暖暖肠胃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埋在阴霾中的神色和缓了些许,干涩的喉咙轻动说了声:“多谢,你去吧。”

他看着闻折举止谦恭,闻声离开未做多余的动作,也无过多讨好的言语。

热汤消解了疲倦,疑虑又涌上心头,当真有人会如此无欲无求吗?

天下大道三千,只要身在尘俗就逃不过**的囚笼。

观人似凝水面倒影,在恍惚的陌生间前尘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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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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