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那日,锣鼓喧天,徐相府也迎来了几年以来最大的庆祝宴会。
龚云岫的名字,被端端正正的写在杏黄色名榜的最顶端,御笔朱砂钦点,头名状元。
徐相捻着保养得体的胡须,脸上更是掩盖不住的欣慰。
徐棠疏对着菱花镜,将一只只珠钗宝簪在乌发中插了又拔,拔了又插,手忙脚乱的模样吓坏了从小伴她长大的婢女簪杏。
一份混着骄傲与隐秘欢喜的激动,压得少女几乎喘不过气来。
琼林夜宴,皇上给新科进士们摆下恩荣盛典,极尽奢华。
徐棠疏自认自幼见过些大场面,却仍被这灯火如昼的大殿吸引,眼睛忙得不可开交。
觥筹交错,徐棠疏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人群最中心那个身着簇新朱红状元袍的身影上。
龚云岫身姿挺拔如昔,那双安静的眼睛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书卷气。
他正与几位同科进士交谈,神色从容、应对得体。举手投足间终于不见当年那个蜷缩在西厢书斋冰冷角落、用枯树枝在砖缝里艰难划写小男孩。
徐棠疏端起一盏侍者奉上的金樽,在一道道诧异或者艳羡的目光下,径直闯过人群,步履从容地走到他面前,仰起脸,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矜持弧度:“状元,棠疏敬你一杯,祝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名动开封。”
龚云岫转身,当看清是她,眼底极快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瞬间又恢复如常,剩下那双安静的眼睛。
他微微颔首,端起自己案上的酒杯,杯沿在宫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谢过徐小姐。”语气平稳,是世家子弟之间最平常不过的客套,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徐棠疏撇了撇嘴,这过于寻常的客套,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地扎了一下她的心尖。
十年相伴,无数个书斋里只有翻书声的静谧午后,好像是被这身朱红官袍隔开了。
徐棠疏心里压着一口气,就这样拉着簪杏趁着人多跑出了大殿,簪杏好像也知道自家小姐正闹着脾气,便拿着几块糕点任着她胡乱跑。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追了出来。
龚云岫跑得鬼鬼祟祟,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看见那簪杏便问着她家小姐。
簪杏正被糕点塞着满嘴,叽里呱啦不知道说着什么东西,只是指着那御花园。
宫人都忙着今日的宴会,御花园里更是没人前来,抱着些东西来了花园,龚云岫就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徐棠疏自己冒出头来。
没成想等了老半天,平日里素爱捉弄自己的姑娘硬是忍着没来折磨他,大抵是终于知道小姑娘在因为刚刚的事跟自己闹脾气:“小姐,云岫带了皇帝御赐的点心,您不来看看云岫吗?”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一边听着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龚云岫又隐隐的叹了口气。
“您给我机会说了吗?这可是您最爱的栗子味,小的冒着砍头的风险没吃给您留着呢。”
徐棠疏捧着糕点,语气酸得不行:“刚刚不是跟我装不熟吗?现在一口一个小姐一口一个小的,怕不是龚云岫大人中了状元便忘了是谁交会他写第一个字吧?”
“小的不想当官,等当完官,我再回来伺候您。”
……
夜晚的花园寂寥无人,吹过林梢的风,皇宫的灯火与花园的月亮,还有灿烂星辰。
浓郁的色彩,醉人的琼浆,还有荒郊的月亮。
那晚的月亮,现在徐棠疏想起来仍觉得像是一场梦,一个幻象。
从那天晚上开始,徐棠疏彻底沉溺在了一个名为龚云岫的幻象中。
即使是现在,她也仍旧乐此不疲。
幻象已经结束了。
她想
但爱情,应该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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