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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团圆2

正厅“旭业堂”内,银骨炭在巨大的紫铜炭盆里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空气中弥漫着上等檀香和清冽梅香交织的气息。

何观澜何老身着深青色团花暗纹锦缎长袍,外罩玄色漳绒马褂,端坐在上首主位的紫檀太师椅上,精神矍铄,眼神深邃平静。

何母则坐在他下首的玫瑰椅上,一身绛紫色福寿纹镶貂皮袄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点翠福寿簪,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显露出内心的焦灼与期盼。

仆妇们垂手侍立,屏息凝神,有条不紊地留意着炭火明灭与茶水温热,厅内安静得几乎能听到银炭偶尔爆裂的细微噼啪声。

这份寂静,因何老那无形却厚重的威严,无端生出几分令人不敢大口呼吸的沉肃。

当何静舒引着姐姐姐夫步入正厅时,何母的目光便胶着在长女静贞身上。

三年离别,朝思暮想的身影终于真切出现,那份巨大的喜悦与酸楚如同狂潮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的眼眶几乎是立刻便红了,泪水迅速蓄满,在眼底盈盈欲坠。然而,她挺直的脊背未曾有丝毫松懈,交叠的双手依旧稳稳地放在膝头,甚至连微微前倾的身体,都控制在最不易察觉的幅度内。

赵明诚与何静贞步履沉稳地行至厅中。

两人姿态恭谨,一同向主位的何观澜深深跪拜下去:“小婿明诚,携妻静贞,拜见岳父大人!岳父大人福寿安康!”

“女儿静贞,拜见父亲大人!” 静贞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抬头望向父亲时,蓄在眼中的泪水终于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何观澜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尤其是阔别已久的爱女,素来深沉平静的眼眸中也泛起了真切的暖意和欣慰。

他微微倾身,虚抬了抬手,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家之主的慈威:“起来,快起来。一路奔波,都辛苦了。看到你们平安归来,老夫心中甚慰。”

两人依言起身。这时,赵明诚又携静贞转向何母,再次躬身行礼:“拜见岳母大人!”

静贞望着母亲,泪水更是汹涌,声音哽咽:“女儿……拜见母亲大人!”

“贞儿!”何母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仪态站起身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脚步虽极力维持着世家夫人的稳重,却比平时快了许多。她几步上前,一把将刚刚直起身的静贞紧紧搂入怀中。

“我的贞儿!我的儿····” 何母声音微微颤抖,泪水濡湿了静贞肩头的斗篷。她紧紧抱着女儿,口中反复呢喃:“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让娘好好看看你……”

她稍稍松开些,泪眼婆娑地仔细端详女儿,心疼地抚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颊,“瘦了,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

母女相拥而泣的画面,充满了喜悦与心酸,那份情感让厅内侍立的仆妇们都忍不住低头拭泪。

赵明诚站在一旁,面带得体而感动的微笑,静舒则安静侍立,眼中虽平静无波,但心里却为姐姐和母亲的团聚而欣慰。

待母女情绪稍平,何母才想起女婿,连忙擦了泪,对赵明诚露出慈和的笑容:“明诚一路辛苦了,快坐,快坐。” 她拉着静贞的手一同坐下,目光慈爱:“如今外面不太平,你们能从京城赶到沽州,想必是一路周折,担惊受怕····”

赵明诚立刻顺势开口,将话题转向了何观澜和沽州:“岳母大人说的是。小婿一路行来,见沿途州县多有动荡不安之象,人心惶惶。唯有进入沽州地界,商旅如织,市井安然,百姓安居乐业,竟似丝毫未受外界乱局侵扰。此等盛世桃源之景,皆是岳父大人治理有方,德泽深厚之功!小婿敬佩万分!”

他这番话奉承得恰到好处,既点出了外界的混乱,又突出了沽州的安宁与何观澜的“功劳”,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何观澜听着,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温和而难以捉摸的笑容,手中缓缓捻着那串沉香木佛珠,并未接他关于“功劳”的话茬。

赵明诚觑准时机,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显出推心置腹的姿态:“岳父大人,小婿此次前来,除了陪伴静贞归省,也确有一些关于时局的困惑,想私下向岳父大人请教……”

“诶——” 何观澜却温和地打断了他,捻佛珠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平和地看向赵明诚,:“贤婿啊,你先尝尝这茶”

他示意了一下赵明诚面前仆妇早已奉上的同款盖碗茶盏。

“这是我那在福州的老友,前几日特意遣了快马,日夜兼程送来的武夷山九龙窠的大红袍,此茶难得,也最是养神润燥。你与静贞多日奔波,心神劳顿,喉舌也干涩,先润润嗓子,养养精神。再要紧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女儿略显疲惫的脸庞,复又落回赵明诚身上,笑容加深,“也等品过这盏茶,歇息好了再议不迟。”

赵明诚后面的话被堵得严严实实。他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甚至更显真诚,立刻从善如流地躬身:“岳父大人慈爱,思虑周全,是小婿心急了。”

那弥散的顶级岩茶奇香,仿佛成了何观澜话语无形的注脚,优雅而强势地封住了赵明诚所有未出口的请求。

————

时近晌午,旭业堂东侧的暖阁已被精心布置成宴客之所。

此处比正厅稍小,却更为暖融私密,临窗的大紫檀木嵌螺钿八仙桌已铺上杏黄团花锦缎桌围,光洁如镜,映着窗棂透进来的冬日薄阳。

何静舒亲自拟定的接风洗尘宴,此刻正由仆人们无声而迅捷地布置着。没有喧哗,只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杯盏轻碰的脆响、以及执事妈妈压低嗓音的指令。

何观澜坐北朝南主位,何母在其右侧主宾位,赵明诚居何母下首,何静贞与何静舒姐妹则分坐何观澜左侧。

执事妈妈周妈立于暖阁门口,目光如炬,掌控全局。她手中并无菜单,一切早已烂熟于心。

菜肴布置停当,暖阁内香气氤氲,暖意融融。周妈环视一周,确认无误,这才向何静舒微微颔首示意。

八味冷碟,五道热菜,主菜为:一品官燕,红烧大乌参。酒水点心均已妥当。

何静舒起身,仪态万方,声音清越温和:“父亲、母亲、姐姐、姐夫,请入席。仓促准备,些许薄肴,为姐姐姐夫接风洗尘,望莫嫌弃。”

何观澜满意地点点头,率先在主位坐下:“舒儿费心了,这席面甚是妥当。” 他目光扫过那碟特意放在静贞面前的蟹粉狮子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许。

何母拉着静贞的手坐下,看着满桌佳肴,尤其是那熟悉的狮子头,感慨道:“舒儿真是周到,连你姐姐爱吃什么都记得这般清楚。”

她夹了一块狮子头放到静贞碗里,“贞儿,快尝尝,还是家里的味道吧?”

静贞眼眶微热,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间勾起无数回忆,点头笑道:“正是,比京里做的更鲜甜些。劳烦妹妹费心了。”

赵明诚也举杯,再次展现其奉承功夫:“岳父、岳母、二妹妹,如此丰盛精致的席面,色香味意形俱全,足见二妹妹持家有道,心思玲珑。小婿借花献佛,敬岳父岳母福寿安康,敬二妹妹蕙质兰心!”

他目光扫过文思豆腐羹和那价值不菲的官燕乌参,心中对何家的富贵底蕴和这位小姨子的能力,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何静舒闻言,眼帘微垂,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婉谦逊的笑意,对着赵明诚的方向略一颔首,声音清泠如泉:“姐夫谬赞了。些许家常小菜,不过是静舒份内之事,能合姐姐口味,便是最好。父亲母亲怜惜姐姐姐夫舟车劳顿,特意吩咐厨房尽心,静舒不过是遵命行事罢了。”

她四两拨千斤,将功劳全数归于父母对女儿女婿的疼爱。

赵明诚见话题已转,岳父岳母注意力都在静贞身上,便也识趣地不再多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赞道:“岳父岳母慈爱,二妹妹用心,这席面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小婿也沾光了。”

————

何父书房。

膳食过后,赵明诚则随着何父前往书房。

若换做平时,或许还得等何父午歇片刻再会客,只是如今····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隐形的风险。

书房内,暖意稍逊于正厅和暖阁,却更显肃穆。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文房四宝井然有序,一叠叠账册文书堆叠整齐,显露出主人日常的繁忙。墙上悬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舆图,标注着运河与主要城镇。角落的紫铜炭盆里,银骨炭静静燃烧,散发出稳定的热量和极淡的松木香。

何老在窗下一张铺着厚实锦垫的圈椅上坐下,指了指对面另一张椅子:“坐吧,明诚。这里清净。”

赵明诚依言坐下,姿态虽恭敬,背脊却挺得笔直,透着一股紧绷感。他心中酝酿着措辞,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何观澜也不急,慢条斯理地从书案旁的小几上拿起一个温着的紫砂小壶,斟了两杯清亮的茶汤,将其中一杯推到赵明诚面前。

茶香清冽,是上好的龙井。

何观澜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平静地落在赵明诚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说吧。京城里那位主子,给你派了什么要紧差事,让你非得借着静贞归省的名头,千里迢迢跑到我这沽州来?”

赵明诚被这直白的一问击中心事,呼吸微微一窒。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在岳父面前任何虚与委蛇都是徒劳,索性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岳父明鉴,小婿此行实奉摄政王密旨,如今革命党火起武昌,来势汹汹,段祺瑞屯兵汉口却按兵不动,冯国璋私晤黎元洪密使···朝廷疑北洋生变,命我以‘漕粮督办’之名,密查北洋诸将忠奸。”

何观澜并未立刻开口,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如同古井骤然投入巨石,瞬间掀起了沉沉的暗涌,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穿透氤氲的茶雾,直直钉在赵明诚脸上,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那点盘算都看个通透。

接着,何观澜发出一声极轻、极低的冷笑。那笑声短促得几乎难以捕捉,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和毫不掩饰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答案。

“用文官查武将,载沣还真是····”后面的话何老未宣之于口,一声叹息般的冷笑之后,何老缓缓地、极其沉稳地将那杯几乎要入口的茶放回了身侧的小几上,杯底与紫檀木几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声。

何老脸上惯常的、温和而难以捉摸的笑容并未消失,反而加深了些许,但那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他看向赵明诚,再次开口:“袁宫保虽蛰居北上,北洋可曾有一兵一卒离了他的掌心?”

赵明诚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凛,后背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起身,朝何老深深一揖,声音透着几分苦涩:“此番归宁,实非所愿,京中局势,一日三变,摄政王疑惧北洋诸将,却又不得不倚重,这漕粮督办的幌子下,小婿实则是枚探路棋子,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何观澜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贤婿在督察院行走三年,以机敏干练著称,载沣虽庸,选人倒不至如此昏聩,硬推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来担这千金重担!”

赵明诚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强装的苦涩瞬间僵住。他没想到岳父竟如此直接地点破他话里的水分。

何观澜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了然,慢悠悠道:“静舒这丫头,今日说了句有趣的话,她说‘姐夫,非守旧官僚’····”

“老夫深以为然。贤婿若真如你所说那般‘身不由己’,只是颗探路的石子,此刻怕该是惶惶不可终日,而非急于与我商讨‘漕粮’之外的要务吧?”

这番话如同剥洋葱,一层层撕开了赵明诚的伪装。他那点自以为高明的表演,在何老面前显得如此拙劣可笑。

赵明诚脸上红白交错,那点年轻官僚的矜持和算计瞬间土崩瓦解。他知道,再演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深吸一口气,赵明诚挺直了腰背,眼中伪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后的破釜沉舟,以及掩藏不住的野心锋芒:“岳父大人慧眼如炬!小婿……惭愧!” 他不再绕弯子,“朝廷已是朽木难支,大厦将倾!皇族内阁争权夺利,北洋诸将阳奉阴违。朝廷手中已无可用之兵,无可信之将!摄政王命我‘笼络’北洋,实属痴人说梦。”

“小婿此来,借漕粮之名是虚,为自身寻一条生路是真!更是为何家寻一个更可靠的庇护!革命党口号喊得震天响,然根基浅薄,鱼龙混杂,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未必是长久之计。放眼天下,真正手握重兵、能定乾坤者,唯北洋袁公宫保一人耳!小婿斗胆,恳请岳父大人……”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

“……与我一同,早作筹谋,投效北洋!以岳父大人您在沽州根基之深,人脉之广,加之小婿在京中些许便利,必能在新朝谋得一席之地!如此,静贞、静舒,乃至整个何家,方能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立于不败之地!”

赵明诚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看到锦绣前程,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等待岳父的首肯。年轻气盛、急于抓住机会的浮躁,在此刻暴露无遗。

何观澜静静地听着,过了许久,他才抬起眼帘。

“袁慰亭……” 何观澜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感,“此人,确是一代枭雄。练兵有术,驭下有方,隐忍功夫更是了得。蛰伏洹上三年,朝中遍布耳目,北洋大小将领,皆唯他马首是瞻。”

“然,枭雄之心,深不可测。你以为段祺瑞、冯国璋、阮忠枢之流,真得他厚爱?那是他精心编织的一张网,网中之人,皆是他操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你可知袁世凯如何笼络段祺瑞,昔年小站练兵,他佯装考试选拔协统,却暗泄试题于段,冯国璋丧妻,他赠以家俾续弦,阮忠枢恋妓,他表面斥责,背地里赎人赠宅,北洋早非朝廷鹰犬,那是袁氏以权术,金钱,女人织就的私军!”

“与他为友?” 何观澜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峭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浓的警告,“那无异于与虎谋皮!今日他许你锦绣前程,焉知明日不会因你知晓太多、用处已尽,而将你视作弃子?他眼中,只有可用之棋与无用之棋。”

何观澜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目光重新变得深邃难测,仿佛透过赵明诚,看向了更远、更不可知的未来:“贤婿有野心,想为家族谋前程,这份心思,老夫理解。乱世之中,求存不易。”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沉稳地敲打在赵明诚心上:“然,何家的船,只能姓何。要上哪边的岸,何时起锚,何时下碇……老夫心中自有丘壑,尚无须贤婿代为筹谋。”

潜台词是:你管好你自己,何家的事轮不到你来安排!

何观澜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赵明诚脸上,带着一种长辈审视晚辈的威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至于你……贤婿”

他语气放缓,却字字千钧,“老夫送你一句话:‘潜龙勿用,亢龙有悔’。你既已看出北洋势大,欲效投名状,老夫不拦你。但你须记住,锋芒过盛,急于表功,往往适得其反。袁项城麾下,能人辈出,不缺你一个急于立功的。与其急着亮明车马,不如先看清风向,藏锋守拙,自求多福。”

袁项城,袁宫保,袁慰亭都是袁世凯的代称哦。

不要混乱了哦。[好运莲莲][好运莲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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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团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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