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大喜,忙招呼众人跟过去,岂料刚迈出去一步,两眼一瞥,又猛地停了下来。
阿香拉着大魁在我身后始料未及,一转身差点把我从台阶上撞下去,也亏得莫问机敏,及时伸出一支手揪住我的衣领,又将我从边缘处扯了回来。
“怎么了?”阿香顺着我的目光望向客栈门口,只见锦衣男身体微微侧转,隐约露出来背上一截细长柄状物的轮廓。
这世间带长柄的物件有很多,比如炒菜用的勺子、清洁用的扫帚,还有拉唱用的二胡,但没有人会将这些东西和锦衣男联想到一块,包括阿香和我。
“小六,要不……算了吧。”阿香的声音有些发颤。
“算什么算。”我不甘心地咬咬牙,又将目光移到了行至远处的二女身上:“换那俩也行,女的都心软,容易得手些。”
水鱼带刺,干起活来就比较扎手,倒不如摸点小鱼小虾来得轻省。
这厢我刚打定主意,不料悦来的小二看见贵公子立在店门口张望,忙上赶着去巴结,也不知说了句什么,那锦衣男竟然……
竟然随手就掏出一块银子来!
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他看都没看,就直接扔给了小二!
**裸的引诱啊!
我羡慕得牙痒痒,当即再次拍板:“不换,就他了!”
“可是他带着家伙。”阿香顾虑道:“万一……”
“万一他就是个绣花枕头呢?”我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白花花的银子,岂肯轻易错过机会:“他要动手的话,莫问你给他点厉害瞧瞧,再万一打不过,大不了咱们就跑呗。”
“莫大哥,您觉得呢?”阿香却望着莫问,很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
莫问似乎没有听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别处,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还是在看什么。
这也太不懂得尊重人家姑娘了,莫问以后肯定娶不上媳妇。
我一边摇头,一边上前去踢了莫问一脚:“问你呢,行不行?”
对待木头的沟通方式,就是简单粗暴,越简单,越粗暴,越立竿见影。
果不其然。
“嗯。”莫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踏下台阶,走了。
非但同意,并且立马付诸行动,这可不像莫问以往的作派。
我想了想,心道莫问肯定是最近也缺银子了。
锦衣男已经离开客栈,大魁还在吵嚷着要吃的,我只好耐心地哄他说待会儿买鸡腿,拉着他和阿香一起跟了上去。
长宁镇是个偏远的山村小镇,有些穷,平日里过往的商客并不多,像锦衣男这般衣着考究、容貌俊朗,一看就贵公子派头的人物就更加稀少了,途经之处不免惹人注目。
只是这锦衣男也好是奇怪,一路走走停停东张西望,不时还在哪个摊贩处挑一挑拣一拣,最后却什么都没买,徒惹得众摊贩们浪费满腔的热情:“公子,您仔细瞧瞧,可有您瞧得上眼的?我给您包起来……”
希望一旦落空,就难免滋生不忿。
因此,等我再靠过去的时候,众摊贩们的脸色都一致的难看:“走开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说得好像错过了几个亿。
唉,问题是人家也不买啊!
我耸了耸肩膀,眼瞅着前方已经快到三岔口,那可是块风水宝地啊,想当年我就是在此遇到贵人相撞,从而获得灵感,走上了劫富济贫的不归路。
阿香似乎有些小紧张,她一紧张就容易脸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躲在大魁的身后,小声地嘀咕:“小六,我还是有些担心……”
其实我也挺紧张得要命,但作为团队的灵魂人物,我深知这种时刻绝不能在同伴面前示弱:“莫问会保护我们的,放心吧。”
阿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一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立马撒开脚丫就冲了出去,一转眼就跑得没影儿了。
片刻后,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哎呦”,前方立马传来一阵喧哗声,看热闹的人群迅速聚集,围挤成了里三圈外三圈。
我叮嘱了一番大魁,少不得又拿鸡腿做幌子,看他乖乖地站在路边,这才放心地扒拉着人群钻了进去。
在人群的中央有一小片空地,地上坐着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手抚着脚踝,神情看上去有些许痛苦。她的脚边撒落着一块半新不旧的帕子,帕子半遮半掩,隐约露出来一截类似玉质的东西。
少女正是阿香,方才那一声“哎呦”就是她发出的信号。
锦衣男站在她的身侧,眉头紧锁,目光穿越过拥挤的人群,望着远处,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明晃晃的不把人放在眼里啊!我相当气愤,只觉得这锦衣男好是倨傲,遂清了清嗓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嘴里大呼道:“姐姐,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可能是地面太滑,也可能是心急没刹住脚,我歪了歪身子,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撞到那锦衣男了。
但锦衣男好是厉害,明明眼睛都没瞧这边,却见他长袍微动,那如水般光滑的锦缎在阳光下闪着细密的莹光,堪堪好就避让开来一步的距离。
不过,这下他总算把眼神收了回来,垂眸望着倒在地上的阿香和我,一脸的冷漠。
“小六,姐姐不小心,被这位公子给撞到了。”阿香扶我坐起,抬头望了一眼锦衣男子,然后俯身捡起地上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突然惊呼道:“啊,我的镯子……”
帕子里躺着几截长短不一的断玉,虽然成色不佳,但看得出来曾是个如假包换的镯子,就是摔得次数有点多,有些地方都快碎成渣了。
好歹是当初花两文钱买来的,心疼。
我立马附和道:“这是阿娘留下来的镯子,怎么……怎么就坏了呀?”
阿香捧着镯子,无比的心痛自责:“是姐姐没用,姐姐没能照顾好你,还把阿娘唯一留下来的镯子也给摔坏了!”
凄怨的眼神再加上十足的哭腔,阿香近来的演技大有长进:“镯子没了,我们拿什么给爹爹治病?!”
“是你撞坏的!”我一把抱住锦衣男的腿,心里暗道,果真是好肥好肥的一条鱼啊,衣裳料子又软又滑,腰坠儿幽绿水亮,若能扒下来,送去当铺估计也能换不少的银子了。
锦衣男方才又只顾盯着别处去了,不屑于看我俩的表演,因此一时不察,被我钻了空子,如同狗皮膏药地黏上了。这会他显然后悔得要命,嫌弃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恶心得连眉毛都拧成了八字,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
“我不放!你撞坏了阿娘留下来的镯子,你赔!”我犟着头抱得更紧了,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逮着一条肥鱼,想要我松手,不给银子门都没有!
锦衣男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极快地从腰间掏出来一块碎银子,随手丢在地上,啐道:“赏你了,还不快滚?!”
头一次见到这么爽快的主,我盯着银子,两只眼睛都直了。只是,就这么指头大的一丁点真当打发叫花子呢?再说四个人也不好分啊!
我暗自掐了一把胳膊,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撞坏我们的玉镯,又撞伤了我阿姐,就赔这么点银子,你……你这是欺负人!”
说他欺负人?!锦衣男子显然极是不屑,沉着嗓子咬牙切齿道:“识相的话拿了银子快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哎呦喂,吓唬谁呢,这种话小爷我可听多了!
我丢了个眼神,阿香立马领会,捧着几截断玉眼泪汪汪向锦衣男道:“公子,我知道您不是故意要撞坏我的镯子,可是,我上有病重的阿爹急需医治,下有年幼的弟弟妹妹需要抚养,我……我需要拿它换银子,您就发个善心,权当买下它吧!”
少女的眼泪果然比较容易让人心软,因为锦衣男张口便爽快道:“废话少说,要多少?”
“十……”
“五十两!”阿香的十两还没有说完,就被我硬生生地打断了,十两是我们往常的报价,但今天的鱼肥,可不得干票大的。
看热闹的人群爆出一片嘘声,阿香惊愕地张大着嘴巴,仿佛被人捏住了下颚,半晌都没有合拢,就连藏身于屋顶的莫问,那张木头脸也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两下。
锦衣男直接就怒了:“臭要饭的,你讹我!”
“这是我阿娘留下来的唯一东西,莫说五十两,就是一百两也值!你要想走,就把银子留下!要是不够,把你腰上这块玉佩抵给我也行!”我觍着脸打算继续充无赖。
“我看你是找死!”不想锦衣男手腕轻旋,一把玉柄银鞘的长剑便从背上滑落,稳稳落入掌中。
原本围挤着看热闹的人群呼啦一声退开数步。都说刀剑无眼,可锦衣男一伸手,那剑竟似生了眼睛,长了翅膀般飞到了他的手上,显然绝非一般的江湖人物,今天怕是真遇上了硬茬。
阿香最先沉不住气,磕头哀求道:“银子我们不要了,公子,求求你不要杀我弟弟!”
那剑一出鞘,我的心也跟着颤了几颤,但一听阿香说不要银子,我顿时就急眼了起来。
怎么能不要银子呢?!苦等了几日,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么个有钱又大方的主,就算少要一些,也不能不要啊,更何况——我还有莫问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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