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公里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还要防备若夏追击,打打停停,最快也需三个时辰。
“孙魈他们人呢?”虞闻祁匆忙中揪住一名随从,他的马在逃亡途中被若夏鸮箭射中后腿,当场倒地不起,虞闻祁连带着翻了出去,摔入乱石丛,引发膝盖上的旧伤。
不得已,虞闻祁只能借乱石暂且遮掩行踪。
先锋营损伤近半,中途落了几十人,眼下还剩十四人,无一不挂着彩,只能钻入石缝间躲避追杀,几名若夏追兵的尸体被他们用拖入脚下,浓烈的血腥充斥在鼻尖。
四周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即便是压到极致,也很难一时缓过气,但每个人的眼神都如虎狼一般盯着外头,时刻神经紧绷。
若夏似乎并不急着乘胜追击,想先一步占稳护城关整顿大军,再一举拿下云祥城。
否则在面临敌军援兵时,不亚于腹背受敌,按照景云庚的计划,由翎城军派兵占领护城关,重新修建防御工事,往东面向云祥修建布防,随时增援红羽军。
求援的信如石沉大海至今没有回音,虞闻祁腿疼难忍,急得一拳打在地上,“若夏连日攻城,如今正值人困马乏之际,咱们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们不与厢军汇合,是准备弃车保卒吗?”
厢军副都头踹开一块石头,眼见着天就要亮了,届时再想隐匿自身,可就难上加难了,他把刀夹在臂弯粗略擦了把血迹,从怀中取出一把鸮箭,这东西刚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鸮羽轻,不仅射程更远,还具有削减声音的特点,在嘈杂的战场上让人避无可避,若非夜色难以命中目标,这把箭方才射中的可就不是马腿,而是虞闻祁的胸口了。
“仅凭厢军打不了,更何况那群贪生怕死的山匪,”副都头捏着箭起身,微微躬身警惕四周,那一队探路的若夏兵应当是走远了,他沉声道:“咱们现在起身,若有幸能将其逼入西城门外,前后夹击说不定能将他们活捉入城,否则这救援不力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可虞闻祁总觉得蹊跷,“按照咱们的计划,若夏攻打护城关,纵使护城军多年懈怠,那般坚固的城墙怎会被人凿穿?咱们刚要增援,城便破了,那群山匪忽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光州山匪人多势众,自入云祥境内便变化无踪,分流散开,要想彻底消灭他们朝廷的损失必然不小,而他们也不欲与朝廷作对,无非是求一生路,招安对两方而言是最适宜的手段,早在几日前他便上书呈递,言明姐夫已成功招安光州山匪,若他能带着山匪支援护城关,功上累功,朝廷思量再三后定会选他作为护城关新一任守将。
原本一切顺利,纵使云祥城里那几位并不配合,可在这些大事上,他们无论如何也翻不出他的掌心。
城内有孙魈他们策应,城外有孙鹮协助,再加上厢军,怎么也能成功退回云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护城关居然会被人凿开一个大洞,若夏无需费心登楼,长驱直入打进护城关。
“若是那群山匪在其中做了些什么,那咱们此番真是摊上大事了,”副都头冷冷撇向他,停留在虞闻祁那条冒血的腿上,鸮箭在掌心转了一圈,指尖微微收紧,“庄指挥应该带着余下人马赶往云祥去了,咱们也得尽快过去,否则一旦封锁城门,不亚于腹背受敌。”
他说完从石丛里揪了个小兵过来,将鸮箭递给他道:“你直接回营传信,让卢指挥带着剩余的厢军尽快从南城门入云祥。”
若夏的目标是云祥,厢军营地更靠北,说不准这一趟过去,反而能避开若夏的追杀,小兵于是欣喜的应了,一眨眼的功夫闪入黑暗中去。
虞闻祁的求援信在半个时辰后才送到云祥,贺校尉照例先将人放进来,在人进门后迅速下手控制住,夺了信押到一旁。
“护城关已经彻底被若夏占领,”贺校尉捏紧信纸,当即挥手吩咐众人戒备。
他们只有一日的功夫,倘若若夏稍作休整,也不过是在多一日罢了,荣安那边还没有回信传来,纵然是派兵援救,也需两日,凭借他们城中这几十名兵将,纵使拼了命也护不住这座城池。
城楼上瞬间架起弓弩,这是易辞晚提前定制的武器,开城门迎敌的胜率微乎其微,唯有死守城墙,占据优势压制若夏攻势,远攻是最为便捷的方式。
易辞晚定制的这批弓弩比寻常弓弩要大上两倍,需两人合作,射出的弓箭能够瞬间穿透一面青砖墙,其威力或可起到震慑作用。
贺校尉忙派人请了陆县令和林县尉商议此事,衙役们在街头鸣锣示警,此时正值晨曦时分,尚在睡梦中的百姓被喧嚣声惊醒,来不及穿戴整齐便纷纷奔走相告,将若夏要攻打的消息传遍整个云祥城,李典使带着人召回城外居民暂避城中,城门封锁,留人值守,以确保百姓安危无恙。
“只有这些人怎么够?”城楼上的兵将还不够若夏塞牙缝的,陆拾安急得满头大汗,“我去张贴一份告示,号召城内青壮男丁前来守城。”
他刚走出去两步,李典使骑着马从南城的方向赶来,下马时动作生疏,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在地上,但他很快弹了起来,一双眼里擒着惊恐,历声喊着,“县令!矿山那边出事了,一伙山匪闯入与厢军开战,寡不敌众,只逃回了一人。”
陆县令心口一揪,急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林县尉上前补了一句问道:“那些挖矿的百姓呢?”
“前几日易主家提醒过,县令便下令暂停开矿事宜,旷工们都在城内安置着,恰好易主家成婚,分了一处宅子给他们,”这事儿是李典使亲自去办的,回来的时候点过人数,一个不少。
林县尉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酿成大错,不过他又迅速想到,这伙人能出现在矿山,想必是早有计划,那孙魈果然是甩了一手烟雾弹。
若夏盯着银矿,山匪也在这时候下手,时机如此巧妙,莫非早有勾结。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不止虞闻祁中了圈套,他们这些人也小看了这群山匪的作用。
林县尉忙转身朝陆县令拱手,“人手不够,但南城门那边也不得松懈,我带着县衙的人手过去守着,征集的百姓就请县令优先送来西门抵挡若夏攻势,”说完,他请贺校尉帮着斩断马车上的绳索,卸车取马赶往县衙调人。
陆县令急着召集百姓,当即摘了官帽夹在腋下,对李典使一挥手,“带我回县衙张榜。”
李典使“哦”了声,牵来马扶陆县令上马,随即翻身在后,甩开鞭子往前跑。
“所有人警戒,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是!”
十几架弓弩齐齐架上垛口,一架箭头往上作远攻准备,一架箭头往下灵活扫射漏网之鱼,如此间隔反复。
“贺校尉!”易辞晚带着人赶过来,卸了一车货。
“这些是特制的药粉,”她逐一解释道:“将这些布袋绑在箭头上,随箭射出去,能短暂刺激敌人双眼,起到致盲效果,还有一些辣椒粉。”
“有劳了,”贺校尉让人将箭取来,按照易辞晚的意思装药。
易辞晚更是将易家一众护卫留下,让他们穿上藤甲加入到荣安军里协助守城。
“咱们的准备越充分,若夏便越是忌惮,我仔细算过,只要能将他们拖住一日就好,”言知确穿上藤甲,准备随彭满他们上城楼。
“一日……”易辞晚不敢赌,提前送去云州的信,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有答复了,荣安军可以开拔了,若夏攻过来还需一日,荣安军赶来救援需要两日,的确有一日之差。
易辞晚思索一阵道:“厢军的数目不少,且他们定然是要撤回城内的,届时人群中难保不会混入若夏奸细,让彭满博满他们在暗处架上弓弩,凡进城后动手者,立刻击杀。不过若是他们沉得住气,想要里应外合……”
“那便让各营指挥使入城后盘查各人,有荣安军在,厢军不会抗命不尊,否则便只能杀鸡——儆猴,”言知确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这个时候士气和军心最为重要,绝不允许有人在其中搅弄风云。
贺校尉倒是还想到,“要管住这群人并不难,我自有法子对付,不过还有一人,此人为厢军火军指挥使,在士兵中颇有威名,但因受排挤多年来只能驻守营地,鲜少有外出建功的机会,现下还有些时间,可去信请他先带着人手前来相助,”他将自己的腰牌递上,“我恰与他有些交情,他见到此物绝不会推拒。”
易辞晚接了腰牌,即可吩咐庭罗去办。
“粮食、武器、甲胄我都已准备妥当,城中百姓我也会带领他们做好布置,协助迎敌。”
“如此,我等云祥百姓便仰仗贺校尉了,”易辞晚和言知确朝贺之行郑重地行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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