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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是夜,更漏滴答,月华如水银般漫过窗棂,泼在阮玉竹素色的帐幔上,漾开一片清辉。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锦被被揉得褶皱不堪,索性披衣起身,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凭栏望月。

天边那轮圆月被薄云遮了半边,像蒙着一层朦胧的纱,正如她此刻的心事。

今日之事,再一次让阮玉竹确认,三哥只拿她当亲人,从未真正的喜欢她。

而她也从未喜欢过三哥。

而没有爱情,她与三哥的这场婚事,真能幸福圆满吗?

可沈砚呢?

他是懂她,可难道就凭这一份懂,就真是她的良缘吗?

他语气中的挚诚不曾作假,言谈间的欢喜也没有作假,可那个不被承认的姓氏更做不得假。

他是燕王母族的亲人,在朝廷这场储位纷争中,天生就站在燕王那一边。

若自己不是御使大夫之女,这一场相识,真的还会有吗?

阮玉竹不知道。

思绪缠成一团乱麻,越理越乱。

阮玉竹望着窗外出神,忽然想起沈玉婷。

裴家的宅院藏在京城最寻常的巷弄里,青灰色的墙皮有些斑驳。

阮玉竹站在朱漆剥落的木门前,指尖攥着披风的系带,竟有些迈不开步。

院落很小,两间堂屋的屋顶铺着旧瓦,墙角爬着几株牵牛花,开得倒热闹。墙角有一颗粗壮的老榆树,榆树旁垒着个柴火炉,沈玉婷正蹲在炉前,一手往灶里添柴,一手执扇扇风,烟气腾起,呛得她不住咳嗽,纤细的肩膀微微耸动,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脸颊上。

上次在阮家见面,沈玉婷虽衣着朴素,却也整洁得体,阮玉竹只知她日子清苦,却万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

“汪!汪汪!”

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骤然响起,一只半人高的黄狗突然从老榆树后窜出来,项圈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它被铁链拴在老榆树下,此刻正竖着耳朵狂吠,嘴边的涎水顺着尖牙滴落。

“咳咳……”

浓烟呛得沈玉婷偏过头,鬓角几缕碎发被汗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

她穿着件半旧的湖蓝色布裙,听见狗吠抬头时,那双杏眼先是闪过惊愕,随即漾起真切的笑意,只是起身时,裙摆扫过炉边的炭灰,留下几道浅浅的黑痕。

“玉竹?”她快步迎上来,手在裙角反复蹭了蹭,才想起发髻有些散乱,忙抬手将碎发别回脑后,“玉竹,你来怎么不提前捎个信,我也好收拾收拾。”

阮玉竹看着她沾了炭灰的指尖,看着她身上半旧的衣裙,再看看这简陋的院落,鼻尖一酸,眼眶竟有些发热,几乎要浸出泪来。

沈玉婷见她这模样,便知她是为自己难过,连忙上前执了她的手解释:“玉竹,照野在时不让我做这些的。只是他昨日刚出了京,翁姑身体又不好,我才学着煎药的。”

她指了指炉子上的药罐,“水还没烧开,连口热茶都上不了。前面不远有家茶楼,我们去那里叙话吧,一盏茶的功夫就到。”

“玉婷。”阮玉竹看着她,又扫过这清寒的院落,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不委屈吗?”

见阮玉竹没有动身的意思,沈玉婷转身从屋里寻了张干净的木凳,用帕子擦了擦,让她坐下,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她身旁,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没什么委屈的。”

她望着阮玉竹,眼神清澈而平静:“玉竹,我和你不一样。”

“玉婷……”

阮玉竹想辩解,她们是好友,怎会不一样?

沈玉婷却轻轻摇了摇头,打断她:“玉竹,先听我说。”

“你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御使大夫,你母亲出身世家大族的江都林氏,你未婚夫是昭惠皇后的侄子,北境楚家的楚大人。”

“你生来就金尊玉贵,可我不同。”

她缓缓道来,语气里没有半分嫉妒或羡慕,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我父亲不过是礼部的校书,母亲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在京中官宦人家里,我家算是末流了。”

她顿了顿,嘴角却扬起一抹浅笑,“可父母待我如珠如宝,从小到大,衣食从未短缺,琴棋书画也算得上是精通。日子虽比不上你,却也比寻常百姓好上太多了。”

阮玉竹看着炉边散落的柴草,看着她衣裙上的炭黑,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可你如今……”

沈玉婷忽然问道:“玉竹,你有没有想过,我父亲与你父亲本是同窗,又是同科进士,为何你父亲能一路平步青云,我父亲却官运不济呢?”

阮玉竹下意识想答“因为父亲才华横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官场之中,谁不是寒窗苦读、才华横溢?

才华是敲门砖,却不是步步高升的唯一理由。

“父亲当年,其实也有机会娶世家之女的。若当年他选了另一条路,或许如今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校书了。”

沈玉婷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些许悠远,“可父亲娶了青梅竹马的母亲。”

“与照野定亲前,母亲拉着我的手说,裴家日子清苦,我从小没吃过苦,怕是会后悔,让我想清楚。”

她想起往事,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我那时也怕,怕自己熬不住。所以,我去问了父亲。”

“我问父亲,你后悔过吗?若是能回到过去,你还会做一样的选择吗?”

她看向阮玉竹,“玉竹,你知道父亲怎样回答我的吗?”

“他不后悔。”

阮玉竹缓缓回答,所以,玉婷才选了这条路。

“不只是。”

沈玉婷说,“父亲告诉我,人生最重要的是知足,最忌讳的是贪心。”

“如果你什么都想要,那你什么都会失去。要想过好自己的人生,就问问自己的心,最想要的是什么,最不能失去的又是什么。”

沈玉婷望着阮玉竹,目光坚定,“于父亲而言,他最想要的从不是高官厚禄,最不能失去的,是与母亲的相守。”

“于我而言,我最想要的不是锦衣玉食,最不能失去的却是我自己。”

她轻轻抚着衣角,笃定的语气里温和平静的幸福,“照野或许给不了我富贵,却给了我随心所欲的自由。”

阮玉竹看着沈玉婷眼中的澄澈与满足,心中的迷茫忽然散去了大半。

她伸手握住沈玉婷的手,眼眶微红,却笑了出来:“玉婷,谢谢你。”

沈玉婷笑着回握过去,待她情绪平复过后方道:“玉竹,这么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原本是有些事没想清楚,想找你聊聊。”

阮玉竹笑着说,“可听了你刚刚那一番话,我已经想明白了。”

沈玉婷莞尔:“那就好。”

离开裴家时,日头已过晌午。

翠乔扶着她上了马车,掀起车帘问:“小姐,回府吗?”

阮玉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青石板路,忽然道:“去沈氏琴行。”

同往日不同,阮玉竹今日到达沈氏琴行的时候,琴行里竟有好几个客人。

她扫了一眼,竟没在琴行里见到沈砚。

伙计眼尖,见她衣饰华贵,忙笑着迎上来:“姑娘,要来看看琴吗?我们店里什么样的好琴都有。您是喜欢什么……”

阮玉竹打断他:“我找沈公子。”

伙计一愣,随即笑容更深了:“是阮姑娘吗?”

阮玉竹点头。

“沈公子今日有事,如今不在琴行。但他先前交代过了,若是阮姑娘来找,可先在琴室等候,沈公子稍后就到。”

伙计笑着就要引她去二楼的琴室。

阮玉竹只道:“我先看看琴。”

自沈砚出现后,来了沈氏琴行这几次,她竟还不曾真正看过琴行里的琴。

拒绝了伙计的热情介绍,阮玉竹从眼前的琴一一看过去,时不时还试一下音。

琴行里确实有些好琴,琴身古朴,琴音清越,只是,都不如初见时沈砚赠她的那把。

她兴致有些廖廖,正准备去琴室弹一曲琴,却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表兄。”

她笑着轻唤,眉眼中还带着诧异,“表兄今日不用当值吗?”

眼前人名唤林文彦,如今在吏部做事,也是江都林氏出身,是她不近不远的表亲。

母亲尚在时,她与对方曾在林家见过几次。

林文彦闻声回头,见是她,显然也有些惊讶,在喉中斟酌了一下才唤道:“阮……表妹。”

他很快移开目光,语气平淡的回答,“你表嫂快过生辰了,我请了半日假,来这里挑件生辰礼。”

“表嫂要过生辰了?”

阮玉竹也很惊讶,今日既然得知此事,自是要备一份生辰礼的,“是哪一日?要办生辰宴吗?”

林文彦道:“只是小生辰,自家私下聚聚就好,不请外人。”

被称为“外人”的阮玉竹垂眸尴尬的笑了笑。

“阮表妹,我不是说你。”

林文彦很快解释道,“只是,你父亲是御使大夫,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虽然我们是表亲,可既然我们从前并无交往,那就不必因一份生辰礼影响你父亲,也影响我。”

阮玉竹只笑:“表兄的意思,我明白。”

“阮表妹继续看琴吧。”

似是也觉得尴尬,林文彦很快道,“我去隔壁看看画。”

林文彦走后,阮玉竹又看了一阵琴,却只觉意兴阑珊。

自父亲入御史台后,京中的闺阁小姐也好,林氏的亲族也罢,有主动接近她的,也有主动远离她的。

父亲为了独善其身,连同窗同科的少时好友沈樾都已一并远离,她的交际圈也是一窄再窄。

就如玉婷所说,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一些什么。

她理解,只是有时候,会有一点不开心。

她唤来伙计,告辞道:“我今日先回去了。你同沈公子说一声,我三日后再来寻他。”

“沈公子就快回来了。”

伙计劝道,“阮姑娘不再等等吗?”

阮玉竹摇了头,带着翠乔出了门。

刚走到画苑,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沈砚。

或许是发现她要走,沈砚的脚步格外匆忙,脸上的神色格外急切。

“小心。”

一声急喝在耳边炸开,紧接着,眼前一暗。沈砚的袖子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清冽的松香。

她被猛地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撞在他胸前,疼得闷哼一声。

“咚……”

重物落地的声响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周围的喧嚣骤然静止,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哭喊以及四散奔跑的声音。

阮玉竹在那怀抱里,闻到了清新淡雅的松香,以及……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她猛得推开那怀抱,却见血迹已蔓延到了脚下。

她猛地抬头,沈砚的青衫上溅了半身的血,正挡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的要往沈砚的背后看,沈砚却先一步挡住了她的眼睛,轻声道:“青青,别看。”

她挣扎着抬头看过去。

青石板上,侧趴着一个湖蓝色的身影,散乱的发髻遮住了他的脸,身下的青石板上浸满了血,正往外缓缓流淌。

阮玉竹僵在那儿,定定的看着那人手上的一个扳指。

那扳指并不贵重,是乌木制成,边缘乌黑发亮,上面的纹路也简单的很,两棵树相互缠绕扶持。

那是江都林氏的家徽。

“表……表兄……”

她的声音像被冻住,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沈砚的手微微颤抖,回头看了青石板上的那人一眼,随即将她送到瘫软在一旁的翠乔身边,叮嘱道:“照顾好你家小姐。”

话音未落,他不死心的再探了一次那人的鼻息,随即借着二楼的栏杆跃上三楼窗沿,青色长衫在风中划出一道残影,转瞬消失在画苑深处。

巡防营的士兵赶来时,阮玉竹扶着翠乔的手站起身,裙摆上沾着的尘土簌簌落下。

她望着围上来的兵卒,声音虽抖,却字字清晰:“我乃御史大夫之女,坠楼者是吏部官员林文彦。速去报大理寺、御史台。”

领头的校尉一愣,随即连点了手下三人:“请速去报指挥使、大理寺和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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