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门被撞开的巨响还在回荡,那名侍卫的尸体倒在血泊中,飞刀柄仍在微微颤动。走廊两端和楼下传来的厮杀声、惨叫声瞬间逼近,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郁璟脸色骤变,但并未慌乱。他猛地看向浯虞,眼神锐利如刀:“不是你?”
“不是我。”浯虞的声音依旧沙哑冰冷,但语速极快,“是无面,或者…阁主清理门户。”他瞬间做出了判断。这狠辣精准的风格,不像朝廷兵马,更似影阁的手段。目标很可能不只是郁璟,也包括他!
“走!”郁璟当机立断,一脚踢翻沉重的梨花木圆桌!桌板轰然倒地,点心茶水溅了一地,暂时挡住了门口的部分视线和冲势。
几乎同时,数道黑影已经从门口和窗外同时扑入!刀光凛冽,直取两人!
浯虞动了。他不再是那个沉默的谈判者,而是化身成最凌厉的杀人兵器。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避开劈来的刀锋,指尖寒芒一闪,冲在最前的两名杀手喉间瞬间多了一道血线,一声未吭便栽倒在地。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每一次出手都简洁致命,毫无多余花哨。郁璟甚至没看清他用了什么武器,只看到不断有人倒下。
但杀手越来越多,如同潮水般从门窗涌入。浯虞再强,也被逼得不断后退,渐渐与郁璟靠在了一起,背对背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东南角!地板!”混战中,郁璟急促地低喝一声,“我的人应该安排了退路!”
浯虞闻言,毫不迟疑。他猛地格开劈向郁璟的一刀,另一只手抓住郁璟的手臂,发力将他向东南角方向一带!同时,他袖中滑出几颗乌黑的弹丸,狠狠砸向地面!
“闭气!”他低吼一声。
砰!砰!
弹丸炸开,并非火药,而是爆出大股浓密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充斥整个雅间!视线被彻底遮蔽,杀手们一阵混乱的咳嗽和惊呼。
借着这短暂的混乱,浯虞拉着郁璟疾退到东南角。他脚尖精准地在一块看似无异的地板上一跺一搓!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地板竟然向下翻落,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下面似乎有梯子!
“殿下先走!”浯虞将郁璟往洞口一推,自己则转身,毫不犹豫地迎向追来的杀手!他必须断后!否则两人谁都走不了!
烟雾稍散,杀手们已经狰狞地扑了过来。
郁璟看了一眼浯虞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背影,牙一咬,不再犹豫,迅速钻入洞口。下面果然是一架简易木梯,他快速向下滑去。
上面传来更加激烈的兵刃交击声和闷哼声。显然,浯虞正在独力抵挡众多杀手的围攻。
地道并不长,下去后是一条狭窄潮湿的暗道,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霉菌的味道。暗道尽头隐约有光。郁璟拔出随身短剑,谨慎地摸了过去。
尽头是一扇虚掩的木门,推开后,外面竟然是一条人声鼎沸的闹市后巷!嘈杂的叫卖声、脚步声瞬间涌入耳朵。原来百味楼的暗道直接通到了这里!
他刚冲出暗道,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哼,以及身体重重撞在木板上的声音!
是浯虞!他可能受伤了!
郁璟心头一紧,猛地抬头。只见百味楼三楼的窗户猛地被撞开,浯虞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跌撞撞地翻出,他的左肩胛处,赫然插着一支仍在颤动的弩箭!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袍。
但他下落的方式极其诡异,脚尖在二楼伸出的招牌上一点,缓冲了下坠之势,随即如同狸猫般轻巧落地,只是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而他身后,窗口再次出现杀手的身影,冰冷的弩箭再次对准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嗖!嗖!”
街道两侧的屋顶和人群中,突然射出十几支劲弩!目标并非浯虞,而是百味楼窗口和正准备冲下来的杀手!
是秦岳安排的人手!他们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了!
惨叫声从窗口传来,那名持弩的杀手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摔落下来。其他冲出的杀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逼退回楼内。
浯虞抓住这宝贵的时机,捂住流血的肩膀,身影一闪,跌跌撞撞地冲入旁边一条更加狭窄无人的死胡同。
郁璟毫不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死胡同尽头堆满杂物,浯虞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他右手紧握着一柄薄如蝉翼、滴血不沾的短刃,警惕地看着追进来的郁璟。
看到只有郁璟一人,他眼底的杀机才稍稍褪去,但握刀的手并未放松。
“你怎么样?”郁璟快步上前,目光落在那支深入肩胛的弩箭上,眉头紧锁。这伤势不轻。
“死不了。”浯虞的声音因疼痛而更加沙哑,“外面…情况如何?”
“我的人暂时控制了局面,但这里不能久留。”郁璟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箭上有毒吗?”
浯虞微微摇头:“没有…只是寻常弩箭。”他常年与毒物打交道,自己能判断出来。
郁璟稍微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胡同口,远处传来的打斗声似乎正在减弱,但巡逻士兵的呼喝声和百姓的惊叫声正在靠近。必须立刻离开。
“能走吗?”郁璟问。
浯虞试着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跟我来。”郁璟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浯虞身上,遮住他身上的血迹和狼狈,“低头,跟着我,尽量自然点。”
他搀扶起浯虞,半拖半架地带着他走出死胡同,汇入街上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秦岳早已安排了接应的人,混在人群里悄然引导他们,挡住追踪的视线。
七拐八绕,确认彻底甩掉可能的尾巴后,他们从一处极不起眼的侧门,悄然回到了七皇子府邸内部一处偏僻的院落。这里早已准备好热水、伤药和干净的衣物。
郁璟亲自扶浯虞在榻上坐下。烛光下,浯虞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依旧冷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忍着点。”郁璟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剪刀,小心地剪开浯虞肩头的衣物,露出那支狰狞的弩箭。伤口皮肉外翻,血流不止。
他没有叫太医。这种伤势,这种来历,越少人知道越好。
浯虞没有出声,甚至肌肉都没有过度紧绷,只是默默地看着郁璟的动作,仿佛那支箭不是插在自己身上。
郁璟深吸一口气,握住箭杆,看准角度,猛地发力!
“呃…”浯虞终于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箭矢被干净利落地拔了出来,带出一股鲜血。郁璟立刻用准备好的金疮药死死按住伤口,再用干净的白布迅速包扎止血。他的动作有些生疏,但足够沉稳利落。
处理完伤口,两人都松了口气。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噼啪的声音。
郁璟看着眼前这个因失血而虚弱、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杀手,心情复杂。今天若不是他断后,自己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多谢。”郁璟真诚地道。
浯虞抬起眼,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向他,缓缓道:“现在…我们两清了?”他指的是听雨轩那次。
郁璟摇了摇头,拿起那支被拔出来的、还带着血的弩箭,又取出之前那支淬毒的箭,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
“不。”他看着浯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从现在起,我们才真正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指了指那支新拔出的箭:“这是你的投名状。”又指了指那支毒箭,“而那个,是我们的筹码。”
共同的敌人,共同经历的死局,远比任何言语的承诺更有分量。
浯虞沉默地看着那两支箭,良久,终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秦岳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低沉的禀报声:
“殿下,宫里来人了!是高公公!说陛下急召您入宫!”
郁璟和浯虞的脸色同时一变。
陛下急召?在这个时辰?偏偏是在百味楼刚刚出了这么大乱子之后?
是巧合,还是…宫里的那位,也已经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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