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怠
问询了些礼部事务,又勉励了几番,便放河萧走了。河萧自是求之不得。一出殿门,仰望天空,只觉晴空万里日远风清,万分地神清气爽。
开国大帝玄高祖勤于政事,朝中官员从初一休至初三,初四回朝。其余节假日休一天,另有一月一休,沿用至今。但礼部却是逢年过节时最为繁忙,除初一得休一日外,只十五过后方才能够轮换着补休三日。
初一既是休沐日,宫内定没甚么官员,便小模小样地走在大道中央,哼了支草原上的民谣,惬意得很。
忽忆起那圣上定是派了东厂的走狗监视自己,不禁一踉跄,险些摔倒。卒再不敢放肆,盯着石板缝数着走,思索着要害。忆及圣上的态度,估计是没探到那薄宣上所述内容,最多不过是隐隐有个猜测罢了。稍放下心来。
积雪消融大半,青石铺就的地面为雪水润泽,透亮青黑,带着水汽朦胧。已然干透的部分则映着阳光,有些耀眼,刺得人眼皮心酸。河萧眯起眼,欲是舒缓片刻。却不料脚下一滑,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下真真是摔实了,大怒。
龇牙咧嘴手足并用地爬起,见地上一碎石滚动,定是有人恶作剧。环顾四周,恶狠狠地瞪向远处那人。定睛一看,那于二太监身前,一脸歉疚地望着自己的,不是那狗皇帝却又是何人?硬生生地收敛了眼神,向那人行礼。
那人却又在原地驻足观望了片刻,一身金灿的龙袍仿若与日光实为一体,一并地令人烦闷不堪,眼眸生疼。
河萧心中那叫一个怒火中烧,路面上爬过的蚂蚁脚步都快了几分,生怕被河萧的眼神烧个对穿。偏偏那人仍不识趣,偏不走,河萧也只得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咬牙不动,任汗水顺着发丝而下湿了内裳。那蚂蚁的九族已被诛灭。
那人一走河萧便立即快步往家里去,生怕又出甚么意外。到了王家铺子前,掏出三个铜板就往地上掼。再掏,再扔。又掏,又扔。中下,天水讼,谨慎为上。
望着地上九个铜板,竟是无话可说。只得捡了起来,找王婶换了个硬得同那青石板似的大白面馕子来啃咬。回了家,让南陌买了对猪蹄来闷了吃,聊以泄愤。
吃了饭,倒头就睡。只是这觉睡得忒不安稳了些。浑身发汗,自□□而上,闷痛不已。翻身下床,站立在地,只觉头晕目眩天昏地暗,浑身筋骨似散架了般无一丝气力。
河萧只两个随从,他年前令南陌修习武学,预想着让他未来混个武职,因此近些日子时常不在身边。然竹上街采买年物去了,也不在府上。便只得强忍着不适,在屋中摸索出本古老的医书,以手为刃,刮去一层极厚实的灰,胡乱照着书去街上药铺里抓些药材来吃。想着睡上个半天估计便没甚么大碍了。
挪移至家门前,不远不近处传来些鼓乐声,心中暗叫不好。猛一抬头,为首的正是殿前得宠的新太监。心中了然,那巨石从心尖狠狠摔在了地上,估摸着是碎了。正巧膝下一软,身形一晃,便将就跪了接旨。
见了那赏赐之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扫视全屋,恨不得将那监视的梁上君子碎尸万段。
只见两块玛瑙铸就的红烧猪蹄活灵活现,皆有拳头大小。通体透亮,红而不艳,美而不妖。合于掌心,触感温润如春水氤氲,端得是珍宝。
但是这赏赐之物典当不得,转赠不得,毁坏更是不得,还得好生贡着。思虑至此,心情便又坏了几分。随意拣了两块白菜帮子垫着便丢在厅堂不顾。
熬了药,喝尽,胡乱吃了些冷饭充作晚餐便上塌见周公去了。那周公也忒是好客,离时睁眼,日光灿烂,灼痛无比,只得又闭上眼缓了会,只觉昏昏沉沉,头痛欲裂,浑身如灌铅般沉重。勉强蹭到窗边一看,红日当空,惊觉已是次日正午。
工既旷了,钱已罚了,半月俸禄没了,很是不愉,便干脆告了病假。
昨日受赏之事河萧虽不在意,自有人替他上心。正午刚告的病假,末时便有诸多所谓同僚同窗同乡的流水般赠礼或是来访。来访者尽皆回绝,礼却是一一收了。都不算太贵重,回得起,何况人家也不需河萧这个穷鬼回礼。一数之下,多半为曾嫌恶河萧之人所赠,大约是个道歉修好之意,便更不必回了。
礼虽轻,只一两份贵重些,但好在量大。河萧令然竹分四个铺子当了,待然竹回后一数,竟是比河萧两月俸禄还要多些。遂顶高兴地记了账,转了转笔,又清点了几番,两眼发光。把玩良久方才恋恋不舍地将银两藏进书柜。
顿觉那叫一个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见阳光明媚,天气却凉爽得很,喝了昨日乱抓的药,借了个给然竹买书的由头上街去了。
江南的集市定是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初春湿润的气息混杂着花草的香笼罩着整个集市,令人好不畅快。河萧着了件白麻袍子,又找了杆翠竹杆撑着走,虽不曾买甚么,只是看着路上杂耍卖艺也是有趣得很。
到了书铺,不挑甚么治国为官之道,也不买甚么诗书经卷,只挑了几本地方传记,戍边实录甚么的给然竹。却又抱了一沓坊间闲书自个儿赏玩。
回家路上终是忍不住,叫了碗红糖糍粑来坐在石墩子上吃。那糍粑入口鲜甜,一口咬下,外皮酥脆,内里却软得一塌糊涂,嚼起来带劲儿不粘牙,甜而不腻,舌齿留香。闭上眼细细回味,直直地甜到了心尖。
吃罢,回府去,才觉浑身酸痒不得劲儿。胡乱将书本往床头一丢,便在榻上胡乱度了一日。
然竹前来取书,错拿了本河萧买的杂书,看着那甜腻的文字红了脸不提。
次日,正月初三,仍是告假。不过虽告病假,身体却已无大碍,只是仍有些头晕罢了。其次便是一些旧疾,难好的。多数官员今日休沐,告假方便联络联络同窗上级甚么的,攀谈应酬一番。
在窗边伸了个懒腰,见晴空万里间一双比翼鸟于天际翱翔,艳羡般笑了笑,闭上眼,回忆着往事昔人,感受白色的风捧起他的面颊,挑过几抹青丝。
“顾大人!”然竹嗒嗒嗒地跑了进来。
若安转过身,道:“何事?”
背着日光,他的每根发丝都染上了些妖艳色彩,乌亮的瞳孔间有丝不及掩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确是艳若桃李。
“又有人来访,然竹去回拒了?”然竹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说道。
河萧似有所感,垂下头凝视着鞋尖,迟疑片刻,抿抿唇,问道:“是何人?”
“燕王世子,晏谈。”她道。
我食言了。呜呜呜。写过3万或第一卷写完后会再次修文重排,二合一,一章四五千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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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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