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正酣,古渊借着透口气的机会离席。
容从清瞥见后将酒樽放下,也找了借口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那知她刚转过竹丛,便跟丢了人。
只见太子妃何蔼穿着一身织金宫装,满脸嫌恶地用手帕擦拭着右手。
“废物东西!”
太子妃的声音又尖又冷,和前世环绕在她耳边的声音一模一样。
何蔼的语气里带着盛怒:“别以为进了太子府就白养你这吃闲饭的,连国君都没看上你,留着有何用?”
柳桃跪在满是石子的残垣里,身上的舞衣早就被扯得七扭八歪,脸上五指红痕清晰可见。
她声音一边颤抖一边磕头求饶:“太子妃饶命..妾身爹爹重病,实在不愿去南国”
“你愿不愿意有什么用?”何蔼冷笑一声,对身后侍女吩咐“既然不愿意去南国,就直接发卖到她家最近的迎客楼吧”
“这么爱跳舞,就去好好学学勾引人的魅术,让她的好父亲看看这官家女儿养的如何下贱!”
一旁的侍女上就拽住柳桃后颈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肌肤,柳桃满脸惊恐的挡住身上的裸露,嘴里不停的求饶:“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
容从清心头一紧。
在太子府讨生活的那几年,她经历了太多这般屈辱。
别人眼里的太子侧妃,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只下贱的野狗,任谁来了都能揣上几脚任人宰割。
每当她跪在地上任人鞭打时,总想有个人能来救救她,
她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便鼓起勇气朝前走去。
此时,却见一人从竹后缓缓步出
是古渊。
他身穿着宴会上的宫服,不知在此站了多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道:“这不是方才宫宴之上领舞的娘子?前脚圣上赏过的舞姬,转眼就被太子妃发卖入青楼,难不成是太子妃对圣上心存不满?”
何蔼一愣,心底刚生不满,转头见来人是古渊,瞬间变了脸,恭敬道:“古王说笑了。”
这话戳中了要害,何蔼脸色瞬间发白。
她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若是现在被人落了口舌,对太子是大不利的事情,尤其是牵扯到前堂国事。
她调低了音调;“这婢子犯了错,我处置个下人罢了。”
“哦?”古渊目光扫过柳桃,“可本王方才听说,她是因为不想去南国,要被太子妃发卖到青楼,莫非是我害了这位姑娘?”
容从清趁机上前,她柔声开口:“古王怕是听错了。”
她恭敬得朝着太子妃行礼道:“请太子妃息怒,想来也是柳桃今日紧张,没能好好表现。不如暂且饶她一次,让她回府好好磨练,日后再为太子府争光。”
何蔼锋利得眼神朝着容从清看去,又看着古渊冷淡的神色,顺着她的台阶下去了:“既然有人为你求情,便饶你这一回!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说罢,她甩袖带着侍女愤愤离去。
原本热闹的竹林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柳桃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对着两人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哭腔:“谢古王殿下,谢姑娘救命之恩!”
容从清上前扶起她,轻声道:“快起来吧,我们只能帮你到这里,回了太子府你...”
何蔼向来心狠手辣,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只要能在景朝为父亲养老送终,奴婢死而无憾!”
古渊站在一旁,望着柳氏离去的方向,眸色沉了沉,随即转向还留在原地的容从清。
她抬眸时眉头的模样,转身时拂过袖角的姿态,竟让他心头猛地一震。
她像极了盈儿。
古渊的眼神复杂极了,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怅然。
“你母亲是何人?”古王的声音比寻常沉了几分。
容从清恭敬得向他行礼:“参见古王殿下,臣女母亲乃江南商户之女。”
古渊轻轻蹙紧眉头,看着她一身富贵堂皇的打扮,的确不像是她的女儿。
更何况盈儿早就死了,死在了京郊的猎场里。
他随机一笑:“你的模样与我的一位故人像极了。”
容从清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倒也是缘分,敢问故人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竹枝被踩断的轻响。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周时彦站在竹林入口。
他玄色衣袍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墨眸里满是冷冽寒意。
“聊得很投机?”他缓缓走到容从清身旁,目光掠过面前的男子。
容从清下意识后退半步,刚要开口解释,周时彦却先一步伸手,用手臂牢牢环住她的腰,像是在宣示主权。
他语气里透露着些许酸意:“找了你半个时辰,连夫君都顾不上理会,跑到这里来?”
周时彦抬眼看向那男子,眉峰紧蹙:“深夜竹林,孤男寡女,不知古王在此是何居心?”
古渊见他着吃飞醋的模样,无奈地低眸,他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周时彦冷冷打断:“古王想要的人千千万万,我的府里只此一人,现在她该跟我回去了。”
说罢,不等容从清反应,周时彦便拽着她的手腕决然转身。
两人的脚步迈得又快又沉,容从清第一次被他拉着,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习武留下的老茧。
古渊独自站在竹林里,他看着容从清的身影,脑海里满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阿渊哥哥,你跑慢些”
那时他还在景朝做着质子,她总爱穿一身蓝色的衣裙,扎着两朵圆啾啾,手里攥着竹制的小弓箭,追在自己身后。
最后一次见她,也是在这片竹林里。
她穿着一身的华丽宫装,脱去了儿时的稚嫩,却还笑着塞给我一块她亲手绣的竹纹帕子:“阿渊,当了国君后,就不准像小时候那样莽撞了!”
他轻轻拉起盈儿的右手,缓缓得亲在她的额间:“等我来接你!”
回到南国后,他每天都在说服父亲要与景朝和亲,好不容易刚点头答应,就传来了她在京郊狩猎时被与太子双双丧命的消息。
愿以为短暂的分离,最后却是永远的天人两隔。
古渊眼中满是一层深深的沉郁。
她去世的时候,年纪还那么小,面对凶猛的野兽该有多害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懊悔:“盈儿,你会怪我吗?”
如果我能早些来就好了,有我在怎么会让你有一丝危险。
摇曳的竹影映在他,古渊悔恨得攥紧拳头,指节微微泛白。
周时彦在前方快步得走着,连带着周遭的气息都带着几分怒意。
容从清的手腕被拽的生疼,忍不住对着他说道:“周大人,我们只是碰巧……”
“碰巧什么?”周时彦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眸中的醋意几乎要溢出来:“容从清,你知不知道,那天看到你们靠的那么近,我有多不舒服?”
月光落在他的下颌线上透出晃动的阴影。
容从清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愠怒,心头一软,轻声道:“我们只是恰好遇见,没有别的。”
周时彦沉默了片刻,他脸色逐渐缓和,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坚决:“我说不行便是不行,孤男寡女夜间私会,放眼景朝有这样的道理??”
容从清望着他眼底未散的愠色,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反问:“大人,我们真的只是偶然相遇,更何况我们不过是契约婚姻,怎么就惹得你这般动气?”
契约婚姻。
周时彦喉结动了动,他也不知道心底为何如何沉闷。
又宛若像刀尖刺伤般疼痛,他只是偏过头,避开她清澈的目光,声音闷闷的:“总之没有我的允许,就是不行。”
他没法说出口,方才远远望见她和那人在竹林时,她眼里藏着的依赖与平日有多么不同。
原来那才是她信任的模样。
两人正在僵持不下,身后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古渊手中提着一盏竹灯走来,烛光温暖的光色驱散了几分周遭的凉意。
他看着周时彦别扭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出一丝笑容。
“周大人不必动气,我与这位姑娘初次相遇,方才太子妃也在此惩治下人便逗留了一会。”
古渊将手中的竹灯放在石桌上,坐在一旁看着周围的夜景:“这位姑娘的模样,像极了我的故人,每到了景朝难免故地重游一番。”
周时彦看着他手上提着的兔子灯,这才反应来方才的失礼。
景朝皇室皆知古王当质子时,与宰相之女孟盈两情相悦。
当年古渊离京后便向圣上提过这婚事,只等着她及笄后便前来迎娶。
谁知她那年却在京郊狩猎时与太子双双丧命。
周时彦目光忽然一紧,京郊狩猎?
他回过神立马道:“是我叨扰了。”
“无妨,这里是我当年的行宫,这片竹林是盈儿亲手与我种下的,如今记得她的人已经不多了,多一些你们知道,她想来也会欢喜。”
母亲遗物上也刻着盈字,也许其中有些关系?
容从清立马抬头望着他:“盈姑娘是谁?”
周时彦缓缓道:“当朝宰相孟砚临之女孟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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