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阿姐真是愈发大胆了。”
后头传来一道声音。
容纾扭头望过去,见门口站着几人,都在好整以暇地看戏。
面上一热,尴尬得快要脚趾扣地。
而被她当成救命稻草的人,脸色冷得吓人,“长公主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容纾立马松手,站稳后,煞有其是地整理自己的裙子,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神态轻松,下巴微抬,姿态瞬间变得冷傲,仿佛刚才出糗的人根本不是她。
一个打扮华丽的少女摇着扇子笑道:“姐姐果然是脸皮厚,让人佩服啊。”
容纾淡淡地瞥她一眼,没兴趣和她浪费口舌。
毕竟她也不知道这少女是谁。
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容雅都觉得稀奇,往日里刺激她这长姐几句,她便会原形毕露,粗俗又跋扈。
今儿个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目光注意到谢槐,心想:也是,在谢太傅面前,她这长姐就喜欢装模作样,明明是娇纵的性子,偏要装得柔弱可怜。
方才在门口看戏的,还有几位皇子。
第一位出声调侃的是三皇子容煦,眉目温润如玉。
揶揄道:“阿姐今日不坐第一排了?”
容纾抬眸,唇边挂着浅笑,“自然是我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一句话说得十分任性。
容煦无话可说。
众人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谢槐开始讲课,容纾注意到第一排中间的两个位子都是空着的。
而第一排的两侧和第二排都坐满了。
打扮华丽的那位少女则是坐在了容纾的左侧,最角落的位置。
容纾朝她挑眉,眼神戏谑。
容雅立马反击,瞪了她一眼,她可不是故意坐这里的。
而后扭过头去,假装专注地听讲。
容纾只觉好笑,还以为是一只小老虎,结果是只傲娇的猫。
不过她对这素不相识的人,兴趣不大,转而抬眸,视线全然放在谢槐身上。
窄袖圆领襕袍,腰束金带,衣袍上下,没有半点褶皱,规矩又古板。
就性格而言,这位太傅和她认识的谢槐别无二样。只不过,她认识的谢槐,可不会讲什么三书五经。
他只会以资本家的姿态压榨手底下的每一个打工牛马。
想到这里,容纾眯了眯眼,望向谢槐的目光不算友善。
要说这只是巧合,容纾是不大信的,这其中兴许有些她还不知道的原因。
谁知下一瞬,就听到谢槐的话:
“昨日布置的课业,诸位可以交上来了。”
容纾:嗯?
很快,馆内的小太监便依次走至每位皇子公主的案桌旁取走课业。
容纾是最后一位。
小太监抱着前头几位皇子公主的课业,站在容纾面前,等着容纾取出课业。
容纾朝他眨眨眼,小太监也眨眨眼。
容纾:这是对上暗号了?
还以为可以糊弄过去,小太监下一秒却扯着嗓门问:“长公主,您的课业呢?”
声音尖细,如同余音绕梁,生怕在座的听不见。
霎时间,堂上众人皆回头,目光中不乏有好奇、不屑。
容雅笑,“姐姐还真是丝毫不让人意外呢。”
前些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好好听课,今日却连课业都没写。
她就说嘛,草包就是草包,再如何逞强,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容纾面色平常,反正又不是她干的。
懒懒说一句:“噢,忘记了。”
话音刚落,前头就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谢槐闻言,神色淡淡:“既如此,还请长公主稍后将课业补上。”
“本公主若是不想补呢?”容纾抬眸,对上谢槐的目光,勾着唇角,似笑非笑。
皇宫上下,皆知谢太傅出了名的严厉,恐怖程度堪比活阎王。
众人都没想到容纾今日会当场与谢槐作对,更何况......
如此想着,大家都不禁感到好奇。
谢槐眼神冷冽,周身气度威严,“那长公主不必再来听课了。”
胆小一些的皇子公主都不自觉地噤声,呼吸放缓了许多。
偏偏容纾丝毫不怕他,下一刻竟然真的站起身,作势理了理衣裙,朝着谢槐一笑,“正好,谢太傅......有缘再会。”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了崇文馆,动作干脆,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容雅望着容纾离开的背影,心中惊讶,缓了好一阵,起初她还以为是她这长姐欲擒故纵,想要吸引注意力呢!
却不承想,她是来真的。
莫名觉着有些潇洒。
众人又忍不住去看谢槐的表情,却寻不到半点愠色,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容纾好似没来过这里。
.
“公主,您怎么出来了?”兰梦没想到容纾这么快就从里头出来了。
后者幽幽说道:“我饿了。”
兰梦:......
容纾提前想过了,她的人设是刁蛮任性跋扈的长公主,行为随意些又如何呢?
而且,她很难安分地坐在那里听她的死对头讲课。
那样的话,对她简直是一种耻辱。
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那张脸会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噢,工作被人家截胡,一朝穿越还要听人家讲课。
她大抵是疯了才会心甘情愿做他的学生。
兰梦小心翼翼地提议:“那先回去吃些点心?”
容纾笑了笑,盯着她好一会儿,兰梦心里都快要发毛,才听到容纾开口:“好啊。”
兰梦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两人刚走出一小半的路程,便有一位太监急忙忙喊住她们:“长公主殿下!”
容纾停下脚步,转头才瞧见身后急步赶过来的太监,满头大汗的样子,一边咧嘴一边喘气,“长公主可让奴婢好找。”
容纾问:“何事?”
“御膳房做了一道绿豆百合莲子羹,皇上甚是喜欢,心中记着殿下您,这不特地让奴婢来请您一同尝尝。”
太监脸上挂着笑,“还有几道点心,您定然也会喜欢的。”
容纾笑着打量他一眼,“那还等什么?走吧。”
她确实是饿了。
九五之尊的住所,自是华丽无比,一应陈设,掩不住的奢华。
容纾琢磨着,整个皇宫估计也只有她的宫殿最是寒酸。
容纾站在大殿中央,等着她那位父亲,也看出来事情并不如那太监所言,所谓让她过来品尝美食,不过是太监修饰过后的说辞。
怕是她在崇文馆内的动静传到了皇帝耳中。
门口传来脚步声,容纾下意识地转身,正想着应该如何行礼,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了这个朝代九五之尊的长相。
不由得微微睁大眼睛,唇瓣微张。
他竟然和自己度假时遇到的一个问路老头长得一样。
昭武帝见到她怔愣的模样,调侃道:“怎么?见到父皇也不行礼了?”
先前遇到一个“谢槐”,现在又发现还有一个“老头”,容纾心中只觉好笑,她这趟穿越,怎么都是熟人?
象征性地行了行礼,容纾面上乖巧,喊了一句:“父皇。”
脑中飞速过了一遍老头和她吐槽的事。
据老头所说,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但偏偏老头最喜欢他,还要把家业传给他......
难道是太子?
容纾忽然想起,当时她问老头有没有女儿,儿子不行,也可将家业传给女儿,结果老头回了一句:资质一般。
想到这里,容纾顿时黑脸。
“发生了何事?朕叫你过来尝尝好吃的,你还不乐意了?”昭武帝佯装生气。
容纾哪里敢在他面前发脾气,瞬间笑容满面,“没有的事,儿臣最喜欢的就是绿豆百合莲子羹了。”
不得不承认,在这位皇帝面前,自己很难再代入公主的身份。
毕竟,她压根不是他的女儿。
小太监将御膳房准备的莲子羹和点心依次都端了上来,容纾心中默默数了数,竟有二十种点心。
作为一个现代人,容纾自诩见过大场面,但当她看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非遗点心时,心尖还是颤了颤。
昭武帝还没动筷,容纾也不敢轻举妄动。
昭武帝对着她道:“都尝尝。”
容纾这才开始动作,动作优雅,浅尝即止。
之后,耐心等着老头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下一瞬,便听到他开口:“阿纾,朕知道你对谢槐有意,可崇文馆毕竟是一处学堂,你下次......动手的时候,换个地方?”
容纾完美地被噎到了,她没听错吧?
现在的设定是......她喜欢谢槐?
昭武帝叹了叹气,“朕都知道,你钟情于他,但他不解风情,冷冰冰的,从前朕就劝过你,可你偏不听......”
容纾:......
这么说,她不仅喜欢谢槐,还喜欢了很久?
等等,老头说的崇文馆动手,该不会指的是她不小心绊倒扑到谢槐身上吧?
容纾顿觉两眼一黑。
强撑着让自己振作起来,“父皇放心,儿臣想明白了,以后绝不纠缠谢太傅。”最后几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昭武帝摇了摇头,目光怜悯,“父皇自然希望你过得欢喜,万事不要勉强。”
容纾:如何呢?如何才能相信她真的很讨厌那个谢古板!
.
从皇帝那儿回来后,容纾很是恍惚。
这个世界莫不是在耍她?
还有什么比喜欢谢槐更可怕更令人羞耻的事?
容纾心中愤懑,翻来覆去,把被子当床垫,才勉强入睡。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然梦到了谢槐。
但似乎也不是梦,她以第三视角看到了原身是如何对谢槐死缠烂打的。
宴会上利用权势将爱慕谢槐的高门贵女赶出皇宫,公然放话声称谢槐是她的,若是有人敢同她抢,她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为了谢槐,主动去求老头允许她进崇文馆听课,再三保证自己会认真听讲,甚至就连第一排的位子也是她向老头求来的,目的只是为了离谢槐近一点,好让她欣赏谢槐的美貌。
而之所以自己的宫殿那般寒酸,吃穿用度如同寻常贫苦百姓,都是为了迎合谢槐的喜好。
谢槐喜清净,为人节俭,无人得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自己便擅自揣测,想要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皇宫上下无一人不在嘲笑,但只有她自己赌命般的认真较劲。
别的不提,在喜欢谢槐这件事上,她真的毫无保留。
看得容纾火大,心中像是装着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
对着原身大骂特骂,好好享受公主的福利不好吗?偏要做一个恋爱脑。
再然后,阴差阳错,容纾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
她以为,到这里便结束了。
谁知场景一换,偌大的宫殿上,谢槐手中抓着一把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她,直穿心脏。
这一回,容纾不再是第三视角,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利剑穿心的痛。
她还下意识地护住肚子,仿佛有了想要保护的......
单薄的身子没撑几秒,便倒在地上。
意识涣散之际,她想,宫中的地板真是刺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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