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扇戳进身体的声音响起,武相顺着扇子飞去的方向回头看人,阮清左手攥着断剑,趁他不备一举捅进武相心窝。
待武相后知后觉痛呼着回头时,阮清已站在近在咫尺之处与他对视浅笑。
那双眼睛,决绝嗜血,满目都是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疯狂,胸口的疼痛炸裂开来,武相迟钝地低头看向伤口。
剑捅进胸口,阮清空手握着断刃慢慢转动,持刀的手掌被割伤,血顺着剑刃流下来,和武相胸口的血混在一起滴在两人脚下的地面,积攒出一小块血做成的水洼。
“老东西,你的血把本王的王府弄脏了。”
老四他们不需要阮清交代,自家主子出手的那刻几人便纷纷带人冲出去与敌人纠缠在一起。
处在战场中心的阮清则心无旁骛的折磨着面前的老狗。
“阮、阮、、额”
噗——
剑刃又深戳了一些,阮清嫌弃地看着武相吐出来的血:“本王不喜欢被人唤全名,你若还想要这条狗命,就放尊重些。”
武相是回答不了他了,老头子年事已高,官拜丞相,已经多年不曾领兵出征,养尊处优这么久,从力气到武艺都无法和阮清一较高下。
看到他脸色越发灰白,甚至要靠着自己手上的剑才能撑住不倒,阮清仍旧没有半点放人的意思,用空出来的右手在武相脸上拍了两下:“听到没有,今日武相不将刚刚的话解释到本王满意,您可别想走出这王府大门了。”
“安福,去后院把府医叫来,武相大人岁数大了,别是话没说清楚人先死了。”
“阮、阮清,你......”
“看来武相还是不会说话。”
握住他努力抬起的胳膊,阮清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东西,你也不想本王现在进宫亲手送你亲孙儿上路吧?”
说完手上施了一股巧劲,将武相胳膊卸了下来,不顾分说地拦下了他刚要开口说的话。
安福带着府医过来时,武相差不多只剩一口气吊着了,阮清不知道做了什么,那老东西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竟还坚持站着。
“哎呦,我的祖宗诶!这手可要疼死了!”
老四他们早已将武相的人全部制服,安福紧着将府医推到阮清身边,老管家心疼得结结实实在阮清背上拍了两下,没等阮清如何,自己眼泪先扑簌簌落下来。
“我还没死呢,公公却要急着哭了?”
老管家心疼地不住摇头,想看看阮清的伤口,摸上他的手腕又怕弄疼他,在边上左右看半天,只敢对着府医瞪眼:“还不快过来给王爷看看啊!”
萧无名拎着药箱过来,却被阮清躲着制止:“先给他提些精神。”
王府里养的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若不是阮清张嘴,武相就算真的死在这,那古怪脾气的老神医都定然不会看他一眼。
揪着胡子将老头的下巴敲开,找出两片参片随手丢进他嘴里,萧无名看着阮清:“松手,老夫还没学过截肢的手艺。”
“这就行了?”
阮清是知道自己下了多重的手的,惊讶地指着人确认。
萧无名皱眉打量着阮清依旧不肯松开的手,不是很愉快地瞪他:“不死不就得了?”
阮清这才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武相果然有了些许意识,这次他看着阮清的眼神再不负方才的挑衅,浑浊的双眼中满目都是恐惧哀求:“是、是老夫、、的错,别、、别伤害、皇上。”
“那武相给本王好好磕个头?”
说完,阮清便松开了握剑的手。
没了他的支撑,武相当下狼狈摔在地上,要不是众人知道他是谁,估摸着会以为寂王一时不乐,杀了个进府讨饭的乞丐。
“本王性子不好,最是不爱等人,武相的大礼可要快点。”
踏在他的背上,阮清不满催促着。
果然等他提醒完,武相倒在地上的身体微动几下,调整好角度,硬撑着一口气跪在阮清面前以头抢地,气音微弱:“老夫、、求王爷,恕罪。”
费了他全身的力气勉强挤出来的声音其实并没有多大,好在在场的人够安静,才给阮清听清了他的话,
“既如此,武相就回去好生治伤吧,下次可莫要再来王府发疯。”
“老四,把武相扔出王府,再派个人通知相府过来接人,还有那些尸体,都扔出去。”
吩咐完后,阮清便被安福和萧无名一左一右拽着回了卧房,剩下的一群武人则忙着搬尸体传消息。
没人在意不远处,贺风带着几个人悄悄从房檐离开。
-
“你家主子不要命是不是!”
宣毅把贺风新传来的信拍到杨黎面前,怒气冲冲:“说了多少次,让他保全自己,这些不要命的毛病都是从哪来的?!”
杨黎低着头,心道谁管得了那位爷啊......
“收拾东西,一会儿吃过饭就跟我回京城,不许告诉你家王爷。”
“???”杨黎企图拦他一道,“将军,王府里有人照顾主子,您这个时候回去万一被发现了,主子定然着急,到时别说养伤了,不受伤就好了,不然咱们等等,等王府的消息过来了,看主子怎么说?”
宣毅匆忙收拾包袱,动作迅速:“你们王府里有人能管得了他?”
杨黎:“......”
“你若是为了他好,便不要告诉他,一路快去快回,不会耽误大事,不然由着他的脾气性子,待你下次再见到他想来他就可以残废一只手了。”
杨黎无言以对:“......王爷若是生气?”
宣毅自信一拍胸口:“就说我逼你,到时本将军替你说话。”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出卖的阮清,包扎完伤口,歇都没歇一会儿,便钻进暗室中对老四他们耳提面命。
“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城,另外贺风那边也交代一声,别让他和宣毅乱传话。”
仰头喝下一碗七殇镇毒散,多日不曾入口这东西,突然再喝那股子苦涩逼得阮清几欲作呕。
不愿示弱的毛病逼着他面不改色地忍下那阵难受,沉默一会儿后他才再次开口。
“武相今日来府上,看不出是为抓本王立功还是逼本王放走使臣,他不会想杀皇帝,但使臣的事颇有蹊跷,你们这段日子辛苦些,将这群人盯紧了,有事立刻来报。”
“老四。”
“乱葬岗那边的事涉及颇多,尽快弄清楚。”
众人先后领命离开后,暗室内只剩下阮清一人。
“唔——”
压抑地痛呼从唇间溢出,双手死死按在腹部靠上的位置,阮清疼得坐不住,从太师椅滑到地上,冰冷的地面刺激着他的感官,逼着他保持清醒。
朦胧间,阮清好像看到宣毅站在面前训自己的样子。
黑着张脸,唠唠叨叨一大堆他不爱听的话,再把他抱到榻上休息,自己随便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神,像之前南下那样。
“都怪你,不停药怎么会反噬加重。”
阮清觉得自己真是疼迷糊了,不然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到宣毅,果然是和他待多了,脑子里都是些不着边的事。
耳边宣毅忽远忽近的说话声依旧,从他回京一直到他从南边回来前,他也是才发现自己竟将他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后来大抵是疼累了,他就这么蜷缩在地上睡了过去。
梦里,贵妃戳着他的脑袋骂他,先帝在旁边帮腔,威胁着说要关他禁闭。
他正要卖乖求饶,抬头却见两人和煦平静的面容背后,是身上不知何时插满的毒镖利箭。
他想叫太医过来救人,可无论如何叫喊都发不出声响。
眼看两人面色越来越差,一副毒发的征兆,他急得四处环顾,却半个伺候的人都没看到,六神无主之际,贵妃扯着胳膊将他护在怀里,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十岁出头的模样。
阮清背后,万箭齐发。
宸贵妃牢牢将他搂在怀里,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先帝也挡在他们面前,正笑着等他看过来。
“清小子,再这么让你姨母担心,朕可不让她来看你了,闭上眼睡一觉,醒了就回去吧。”
“君意,晏儿长大了,累了你便歇歇吧。”
“主子?主子!”
敲门声将阮清从梦境中唤醒,他仍旧保持着昨日疼晕的姿势躺在地上,桌上的无字牌位不知何时掉了下来。
“你二位真为了骂我专程来一趟啊?”
不知道躺了多久,阮清撑着无力的躯壳将牌位托在怀里自言自语。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除了杨黎其他人没他许可都进不来这间暗室,将牌位放回原位,阮清在脸上拍了几下让自己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低声清了下嗓子,才走到墙边按开机关:“进吧。”
老四进来就看到他一身沾了灰尘的衣服,问得十分肯定:“主子,您一直没出来过?”
阮清不回话,透过没关严的门看向外面马上大亮的天:“什么时辰了?”
“要到卯时了,安总管在卧房没找到您,我便过来看看。”
阮清这才有些着急地快步出去,如今是他理政,万不能给那群人机会惹事。
不过好在阮清昨日和武相的一场兵戎相见,直接给各位大臣来了出杀鸡儆猴。朝上各位今日是从未有过的恭敬顺从,就连平日里最爱和阮清唱反调的几个武相门生,今天都未敢言语,倒是让想处理他们的阮清找不到理由动手。
晃了一圈从宫里回来,刚进府门跟在他身后的老六便现了身,拦住他去书房的路:“主子,您脸色不好,还是让府医看看,休息一日再说吧。”
阮清想说,没有那么矫情。但老六显然没有老四那么好糊弄,大喊着将安福叫出来,随后双腿一蹬,直接上房不见人了,徒留阮清被安福压着休息治病。
“我的王爷啊,您这都烫成什么样了!可不能再劳累了,老奴这就让府医过来好生给您瞧瞧!”
安福不由分说地把人关进卧房,转头便冲出去找萧无名了。
阮清看着他着急忙活的背影,再想到昨日梦中的贵妃和先帝,终于不再坚持,松了精神整个人都软在榻上。
他这精神一松便是两日,再醒时安福、萧无名、老四都在,见他睁眼三人看着都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我现在就去煎药,吃下再歇歇,退了热就快大好了。”
“老、老奴去给王爷准备些清粥小菜,王爷这边劳烦大人守着,万不可再让他下榻了!”
安福用衣袖随意擦掉眼下的泪痕,交代完就和府医先后出去了。
老四看他的眼神也紧张得不行,阮清脑子慢腾腾的转了一圈,心下有数。
上次他睁开眼睛看到这群人这样,是他初次服药差点死了被他们发现的时候,估摸着这次也是。
“我睡了几日?”
阮清嗓子沙哑,老四看他一眼,将边上放好的温茶递给他,示意他润润嗓子。
“主子连着发了两日热,从昨日夜里开始,一直在唤小主子的名字。”
接受到阮清震惊又羞臊的眼神,老四又道:“昨夜只我一人守夜,无人听到。”
做暗卫的一个个都是哑巴,自己又刚被人家听到梦话,阮清有些尴尬地将杯子给他,准备主动找个话题。
未曾想老四先直腾腾开口:“王爷心悦将军?”
老四这次没叫他们主子,阮清素来心思玲珑,自然知道他是不想给自己莫须有的责任和压力,但他沉默半晌,回忆着两人过往的点滴互动,冷静摇头。
“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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