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外面跑到天擦黑,刚回到王府不久,宫里便传出消息。
“王爷,皇上晚膳后觉得身子好了不少,特让奴才宣您即刻进宫。”
“皇上?”
“正是。”
“你先回去吧,本王稍后动身。”
安福听到阮清的话,作势便要送来传话的小太监出门,可后者却将腰弯得更低:“王爷恕罪,皇上说了,要奴才直接陪着您进宫。”
“哦?”阮清从椅子上起身,缓慢踱步至小太监面前,“本王在皇上身边好像从未见过你,冯明之呢?”
“冯公公去相府传旨了。”
“还有别人吗?”
“回王爷,没有了。”
袖袍甩在小太监脸上,阮清转身向房内走去:“皇上大病初愈,本王进宫也要尊敬些才好,你既领了旨,便在这候着吧。”
院内的小太监没想到阮清会如此大胆,想高声劝说阮清,却被身边虎视眈眈的一群家丁小厮看着,安福出来唱红脸,让人专门给他准备了椅子和茶水。
“公公见谅,我家王爷手上的伤想必你也看到了,府中没有侍女,王爷又不喜人贴身伺候,想必公公得多等上一阵子了。”
“安总管,莫说一阵子,王爷就算让奴才在这站一年,若是平常,也都是使得的,可今日这是皇上金口玉言,耽误不得,还请总管大人劝劝王爷。”
安福笑着在自己脸上轻拍:“哎呦,公公这可就折煞咱家了,都是侍奉主子的,皇上金口玉言,可咱们王爷也是说一不二的主不是?老奴可不敢去找王爷的不痛快,公公且安心候着吧!”
另一边,阮清独自回到后院,宣毅正在他的书房里听贺风汇报,见他进来,贺风自觉就要离开。
“人还没走,别去前院走动。”
“属下明白。”
贺风走后,宣毅端着早就放凉的药送到阮清面前:“还没走?”
烦躁地接过药碗手腕微晃,看着药渍在碗的边缘留下痕迹,他皱眉道:“要我立刻动身和他进宫。”
“就你一个?”
阮清摇头,将外面候着的杨黎叫进来:“去相府看看,武相有没有进宫,身边跟着的是不是冯明之,速去速回。”
“我陪你进宫。”
将空碗丢给他,阮清满脸写的都是‘你在说什么鬼话’。
“皇上既然醒了,你就尽快回南边,少在我眼前乱晃。”
“王爷这么没良心?若没有我,你一时半会可发现不了那小宫女的事。”
“时间问题而已。”
“王爷!”
书房门未关,两人回头就见安福站在门外叫人:“王爷,那小公公被老奴打发完,在外面等着呢,看着确实急促,想必所言非虚。”
阮清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安福走远离开后,才好笑地看着故作生气的宣毅:“别想在我这装傻,你现在说看不懂局势我可不信啊。”
“......那我去驿馆守着。”
阮清瞪大眼睛:“你去那干什么?”
“皇上和武相若污蔑是你指使的他,为了活命你定然百口莫辩,我去驿馆盯着,势头不对,便先了结他。”
阮清盯着他不说话,一双好看的眼睛却笑得越发潋滟,宣毅不理解道:“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做违抗皇帝的事。”
“......未必,”宣毅小声嗫嚅道,“使臣本就该死,若再为了活命作伪证,更是不该活着。”
阮清自动过滤后半句,只听到前两个字心情就立刻好了不少,绕过他去书案中随便抽出一把机关扇:“记住你今日的话,往后要你做事时别给本王讲大道理就成。”
宣毅对阮清这话隐约有几分猜测,正要再问些话时,阮清又道:“皇上不会让使臣和我一同进宫,别人不知道谁伤了他,他自己清楚得很。”
扇子在自己喉间比了个自刎的动作:“他如今重伤,一个不防就可能送命,武相年事已高,多年不曾上战场,我们两个一起进宫,皇帝防谁是好?”
虽然知道他对这些扇子早已轻车熟路,但宣毅见到阮清的动作,仍旧第一时间握住合起来的扇面:“莫要将这些东西朝向自己。”
阮清的睫毛似乎因为他的话轻颤了一下,只是那瞬间被他掩饰的很好,快到宣毅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敲门声打断了宣毅欲探知的动作,杨黎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主子、将军,冯明之的确去了相府,属下亲眼见着武相被扶着上轿,算着时间应该已经走到一半了。”
阮清这才彻底打消疑虑向外走:“那就换身衣服,进宫看看这二位又要唱哪出。”
前厅的小太监从最开始的狐假虎威,到眼见着天色彻底黑下来,深秋的天气,他活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安福的声音从门外出现时,他声音中都带着明显的颤抖:“安总管,王爷到底何时才能出来呀!”
安福估摸着时间也知道差不多了,笑着上前安慰道:“小公公放心,王爷既然是手伤耽误了些时辰,进宫自然也会为你说话,咱们家王爷啊,从不干那害人的事!”
“呵、正是...正是......”
阮清在京中,乃至整个大梁,杀人如麻的名头都是响当当,宫中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有几个没见过寂王杀人?
是以小公公听完安福这些话,只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万念俱灰之际只得在心中祈祷,如若真要人头落地,至少也是死在皇上手中,免得被阮清记恨上,死前还要被一顿折磨。
见那小公公吓得面色惨白,整个人抖得越发厉害,安福习以为常地不再管他。
没办法,谁叫他家王爷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魔头的名声呢!
“欸,王爷这不来了!”
对月感慨之际,阮清一身山矾白长袍出现,袖口手指上的绷带若隐若现,衬着阮清的脸色也青白了许多。
安福低声提醒吓没了魂的小太监,只见他闻声便朝来人跪下,涕泗横流道:“求王爷给奴才一条活路,即刻与奴才进宫罢!”
阮清本也是准备进宫的,并未继续为难他,率先走远道:“走吧。”
待阮清和小太监离开后,王府旁的暗巷中,宣毅和贺风一前一后现身。
贺风:“主上真不跟上去看看?”
宣毅:“不必,先做我们的事。”
拿捏不准宣毅的态度,贺风也只好假装自己没看到宣毅跟着阮清飞远的视线。
“主上,王爷似乎有很多事都是单独让老四老六去办,这两个人防备心极强,我们跟得太近就会被发现,不过可以确定这两人近日经常往返宫中和陈府。”
“另外、”
宣毅收回视线:“有话就说。”
“属下曾见老四带着许多女儿家的东西从王府走,且有许多人跟着断后,十分神秘。”
“是陈府那个被救走的有孕女子?落了穗子的那个?”
贺风无力吐槽他家主子的关注重点,无力道:“我等未见到过人,不能确定是否和穗子有关。”
从怀里拿出那个一直让他耿耿于怀的穗子,宣毅冷哼着拿出自己手里和阮清成对的玉坠子,怼到贺风面前:“哪个好看?”
贺风:“......属下愚钝。”
果然不能指望这些愣头青......
“继续跟着他们,其他事你们不用管了。”
将玉坠和穗子一起收进怀中,宣毅纵身隐进月色,向皇宫方向赶去。
-
皇帝寝宫。
阮清到时,武相和皇后都在,前者是较他先一步过来,后者则是侍疾。
“还未进来便听到皇后娘娘的哭声了,皇上重伤清醒这大好的日子,娘娘悲伤个什么劲儿?”
听到他的声音,皇后整个人都是一颤,王府人凶神恶煞闯进她寝宫的样子仍旧清晰,她对阮清的恐惧依然刻骨,紧忙拿着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抓紧救命稻草般小心地搭上皇帝的被角:“皇上~”
皇帝意识清醒过后,冯明之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和他说了一遍,气愤虽多,但他也知如阮清的处理手段是最佳的,若真顺着皇后的意,让武相做主掌朝,说不上今日他睁开眼睛会出多少乱子呢。
只是,要他嘉奖阮清,断断是没有道理的,既然他醒了,恐吓皇后,重伤武相的罪过,他总是要算一算。
“兄长缘何来得如此晚?朕不是让人速速将兄长请来吗?难不成是那小太监偷懒!”
跟在阮清身后的小太监听到这话,膝盖一软就要哭着求饶。
“皇上莫要生气,这事是本王的不是,前些日子武相不由分说去王府闹事,混乱间本王伤了手,今日听闻皇上醒了传召,便想着得重视些,换身衣服,这才晚了。”
说完,阮清还真十分歉意地就要掀袍跪下,可还没等他膝盖弯下来,皇上手一抬:“罢了,既如此,便饶了他吧。”
阮清这才对皇帝略一弯腰:“皇上圣明,臣自愧不如。”
“只是,皇上刚醒,怎么不召太医诊脉,反倒是先将臣叫来?”
“兄长,你与武相之事朕都听说了,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怎会闹成这样?”
“本王怎敢与武相称一家,前些日子武相还巴不得砍了臣呢。”
“王爷!分明是你软禁使臣伤了老臣,若非诊治得当,老臣今日定然无福再见陛下啊!”
“陛下,那使臣分明是受寂王指使行刺,老臣只是秉公执法,竟被重伤至此,老臣求陛下做主啊——”
武相在前面嚎得起劲,阮清摇着扇子并无半分怒意,好似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
“武相这话说得有意思,当日你来我王府还口口声声说是本王的侍卫伤了皇上,还怪本王软禁使臣,本王不过不愿让你将侍卫带走,你就要在府中大开杀戒,如今自己也是查明白了,又见了皇上,竟成了使臣受本王指使行刺了?”
“再过几日,本王王府里的证人是不是也要翻供说武相说得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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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皇帝传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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