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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理性的裂痕

星辉画廊的王总,在收到秋里然转发过来的、盖有君衡律师事务所鲜红印章的《和解协议》扫描件后,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电话那头,秋里然能听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四十万……”王总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秋里然,你让我怎么说你!当初看你有点灵气,想着拉你一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秋里然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辩解的声音。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笔钱,画廊现在拿不出来。”王总的声音冷了下去,“你自己签的字,你自己想办法。你的工资,到此为止。后续如果恒远或者法院来找麻烦,你自己扛着!别再联系我了!”

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像尖锐的锥子,刺穿着秋里然的耳膜。他缓缓放下手机,身体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被现实无情地碾碎。失业,负债四十万,被唯一还算有点联系的人彻底抛弃。他的人生,仿佛被一张名为“失败”的大网牢牢罩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窒息。

接下来的几天,秋里然如同行尸走肉。他不敢出门,害怕面对任何可能来自外界的追索和质问。合租房的室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疏离和警惕。他靠着之前剩下的一点微薄积蓄和房间里仅存的几包泡面度日,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或者沉浸在酒精带来的短暂麻痹中。

手机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成了他唯一与外界联系的脆弱通道,也成了他恐惧的源头。每一次屏幕亮起,每一次提示音响起,都会让他心惊肉跳,以为是催债的电话或信息。他将宋余的那张名片塞到了抽屉最底层,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物,却又在夜深人静时,会忍不住拿出来,盯着那串冰冷的数字,陷入一种茫然的、自我折磨的凝视。

他试图重新拿起画笔,想从那个曾经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宁的世界里寻找一丝慰藉。但当他铺开画纸,调好颜料,面对那片空白时,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灵感,而是宋余那句“可惜了……很有灵气”,以及恒远科技那面被他搞砸的、色彩混乱的艺术墙。画笔在他手中颤抖,最终无力地垂下。他连这最后一条退路,也被自己亲手斩断了。

绝望,如同房间里日益浓郁的霉味,无孔不入地渗透着他的每一个毛孔。

* * *

君衡律师事务所,宋余的生活依旧被高强度的工作和严密的日程表填满。她接手了一个更为复杂的跨国知识产权纠纷案,案值巨大,牵扯多方利益,需要投入全部的精力。她享受这种挑战,享受用逻辑和法律条文构建防线、攻克堡垒的过程。这让她感到充实,感到掌控。

然而,那个被她标记为“需监测”的“末梢神经疲劳”症状,似乎并没有因为增加休息时间而完全消失。偶尔,在深夜查阅卷宗时,她的指尖会再次传来那丝细微的麻痹感。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有时在法庭上陈述观点,或者在与合作律师讨论策略时,她会突然出现极其短暂的、毫秒级的思维凝滞,仿佛大脑的某个区域信号被意外干扰。

这些异常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甚至不足以影响她的专业表现。但对她这样一个追求绝对掌控和效率的系统而言,任何微小的、无法解释的偏差,都是不可接受的。

她严格按照计划进行系统自检:增加了健身时长,确保睡眠质量,甚至尝试了冥想(尽管她认为这更多是心理暗示)。生理指标一切正常。工作压力虽大,但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那么,问题根源似乎指向了那个唯一的变量——由“QLR样本”引发的“认知扰动”。

她调出电子笔记中关于秋里然的所有数据,试图进行更深入的建模分析,找出那个“污染”因子的确切性质和清除方法。她反复观看(仅仅是数据回顾)他签署协议时的微表情分解,分析他提及“手术”一词时的语调频谱,试图量化那种“了悟的悲哀”。

但情感,尤其是他人复杂难言的情感,终究无法被完全量化和程式化。她越是试图用理性去解构,那种微弱的“扰动”感就越是像背景噪音一样,隐隐存在于她的意识底层。

一天晚上,她加班到深夜,回到空旷冰冷的公寓。习惯性地,她打开音响,播放起用来屏蔽外界干扰、辅助专注的白噪音。但今晚,那种单调的“沙沙”声却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她关掉音响,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个极其清晰的、不属于她记忆库主动调取的声音片段,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是秋里然少年时期的声音,带着点青涩的张扬和笑意,在某个夏日的午后,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宋余,你老是这么冷静,好像什么都算计好了。但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算不到的东西的!”

这句话,在当时被她嗤之以鼻,归类为幼稚的挑衅,随即抛之脑后。为何会在七年后,在此刻,如此清晰地回响起来?

宋余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她却没有喝,只是紧紧握着冰冷的杯壁,试图用这实体的触感来压制内心那丝不同寻常的、被称为“心悸”的生理反应。

“算不到的东西……”她低声重复着,眼神锐利如刀。

她不允许。

绝不允许。

秋里然的世界,在持续的下坠中,触碰到了一点坚硬的、冰冷的“现实”。

房东敲响了他的房门,语气不耐烦地提醒他下个季度的房租该交了。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银行卡余额,以及那几个开始不断闪烁的、来自陌生号码的催债短信(王总似乎将他的联系方式提供给了恒远科技),秋里然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

他必须想办法弄到钱,至少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

他翻遍了通讯录,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大多已经失联,或者在他尝试开口时便找各种理由搪塞。家人的电话他不敢打,年迈的父母还在老家指望他出人头地,他无法想象让他们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况。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起了以前混迹的一个网上设计外包平台。那里充斥着压价激烈的低价单,但至少能快速换点钱。他重新登录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账号,开始浏览那些要求苛刻、报酬微薄的项目。

一连投了几个标都石沉大海。他的作品集还停留在大学时期,早已跟不上现在的潮流。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紧急的、要求24小时内完成一套简单图标设计的单子出现在首页,报酬勉强够他支付下一周的房租和饭钱。

他几乎是抢着接下了这个单子。

重新打开久违的设计软件,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秋里然深吸一口气,试图集中精神。但长时间的颓废和精神压力让他的注意力难以集中,手指也僵硬得不听使唤。客户的要求模糊又多变,反复修改了五六次后,对方依旧不满意,言语间开始带着指责和催促。

焦虑和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恒远科技那些负责人挑剔的批评,还有宋余那句冰冷的“严重不符合约定”。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呼吸变得急促。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个面对宋余的办公室,那种被审视、被否定、无力反抗的窒息感再次攫住了他。

“不行……我做不了……我不行……”他喃喃自语,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鼠标。

就在这时,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那个催债的号码。

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秋里然猛地将鼠标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绝望和自厌如同毒火,烧掉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他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从抽屉最底层找出了宋余的名片。然后,他冲出出租屋,踉踉跄跄地跑下楼梯,冲向最近的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最便宜、最烈的白酒。

回到房间,他拧开瓶盖,仰头就灌了几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和胃袋,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带来了一种扭曲的、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酒精上头,视线开始模糊,理智的堤坝彻底坍塌。他拿起手机,不再犹豫,直接按下了那个他输入过无数次却从未拨出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宋余刚刚结束与海外律师的跨时区视频会议,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她通常不会接听这类号码,但或许是深夜时分,或许是那丝尚未平息的“扰动”让她比平时少了一丝过滤,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依旧冷静。

电话那头,是沉重的、带着明显醉意的呼吸声,然后,一个沙哑、破碎、几乎不成调的声音传了过来:

“宋……宋余……是…是你吗?”

宋余瞬间识别出了这个声音。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一些,进入了某种戒备状态。她没有回答,只是冷静地等待着。

“呵呵……宋大律师……”秋里然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像是在笑,语无伦次,“我……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工作没了……钱也没了……他们都逼我……我受不了了……”

他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声音里充满了酒精催化下的绝望和崩溃:“你不是……不是问我……还画不画吗?我画不出来了……宋余……我看到笔……我就怕……我就想起你……想起我那副……那副狗屁不如的墙……”

“你满意了吗?!啊?!”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指控,“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没有心的……怪物!你用你的理性……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宋余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她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他粗重混乱的呼吸声,以及背景里隐约的、酒瓶碰撞的声响。

“你告诉我……理性选择……”秋里然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变成了含糊的呜咽,“那我现在……还能怎么选?我还能怎么办?!你告诉我啊!宋大律师!”

面对这汹涌的、失控的情感宣泄,宋余的理性系统在飞速运转,评估风险,寻找最优应对策略。直接挂断?可能刺激对方做出更极端行为。报警?事态尚未明确,且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声誉风险。安抚?这超出了她的专业范畴,且可能被误解为某种承诺。

在她沉默的这几秒钟里,秋里然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声音变得微弱而茫然:“……对不起……我不该打来的……我……我就是……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手机掉落在了地上,随即,通话被切断。

办公室里恢复了死寂。

宋余缓缓放下手机,屏幕上是通话结束的界面。她站起身,再次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后半夜,霓虹依旧,却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冰冷的静谧。

她以为她会感到厌烦,或者至少是彻底的漠然。但此刻,萦绕在她心头的,却是一种更加复杂的、难以定义的情绪。不是同情,不是愧疚,而是一种……确认。

她确认了“QLR样本”的彻底崩溃,确认了她当年“实验”的终极效果。这本该让她感到一种验证理论后的满足。

然而,并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冰冷的寒意。秋里然那绝望的、带着酒气的指控,像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出她一直赖以生存的“理性”背后,那冰冷而残酷的底色。

她想起他说的——“你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真的是这样吗?

她一直认为,是他自己的脆弱和幼稚,导致了他的沉沦。她只是那个观察和利用了这一过程的催化剂。但今晚这通电话,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理性外壳上那微不可察的缝隙。

如果她的“理性”,是建立在将他人视为可操控、可牺牲的“样本”基础之上,那么这种理性,本身是否就是一种更高级别的……疯狂?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带来一阵短暂却强烈的眩晕。

她猛地闭上眼睛,强行切断这危险的思绪。不,不能这样想。这是软弱,是妥协,是向那个混乱无序的情感世界投降。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坚定。她拿起手机,将刚才那个来电号码拖入了黑名单。然后,她在电子笔记中,关于“QLR样本”的记录最后,用加粗的红色字体添加了一行:

“样本已失控,污染风险过高。启动最高级别‘信息屏蔽’协议。永久归档,不再追踪。”

她需要彻底清除这个变量。不仅是从她的通讯录,更是从她的认知领域。

她关掉办公室的灯,走入黑暗的走廊。高跟鞋的声音依旧稳定,但在那冰冷的寂静中,似乎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于逃离什么的仓促。

理性的堡垒依然坚固,但无人知晓,在那坚不可摧的外壳之下,一道细微至極的裂痕,是否已然悄然滋生。而那深夜电话里绝望的哭诉与指控,如同投入深井的回响,是否真的能就此被彻底屏蔽、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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