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庭前竹影摇曳,昔日最清净不过的微雨院现下却是鸡飞狗跳,喧闹无比。
“你下来!”
“我不!”路知意双手双脚死死抱着竹竿,借着体重调整方向在半空中左右摇晃,避开两女的妖术。
天知道他清清白白两世为人,竟差点被这两女流氓毁于一旦!
“你下来,我们好好聊。”谢无泪拦下被气到想打人的妹妹,面带微笑。
“你当我傻?!”路知意愤愤不平道:“我今日就是信了你俩的鬼话,导致落得如今下场,我父与清常观道长交情颇深,我劝你俩速速放我离去,不然……”
他话音未落,竹节承重处猛然一扭,发出两声刺耳的断裂声,连带着路知意一同向后倒去。
“吱——吱嘎——”
两女面上一喜,纷纷凑上前想要接人。
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路知意下意识闭上眼睛,内心悲愤交加,该死的贼老天,早不断晚不断,偏偏挑在这时,难道他真就要清白不保了吗?
簌簌的风声在他耳边响起,一股淡淡的书墨香气袭来,紧接着他便天旋地转倒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路知意闭着眼装死,宛若一条咸鱼,嘴里却还在不停大喊,“我告诉你们,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你们也得不到我的心!”
两女跪在地上,看着突然出现接住人的老祖,恨不得立即将路知意给毒哑,真要做了点什么再被老祖抓包也就认了,偏偏她俩还没得手啊!
鬼哭狼嚎了好一阵,路知意终于从寂静凝重的气氛中察觉到不对劲,眼睛微微眯起半条缝,与一双多情至极的桃花眼对了个正着。
他凤眼圆瞪,大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道:“你俩还叫了人?!”
天杀的,这要他怎么逃!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谢春风莫名被骂,默默松手将人丢在了地上。
路知意猝不及防下被摔了个屁股蹲,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吸气,一边脚不停歇的往院子外跑。
谢春风神色不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右手一挥将人定住,转头看向了瑟瑟发抖的两女,“说吧,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谢飞鸢不敢言语,只是一味地往后退,躲在谢无泪身后,委屈道:“老祖不都看见了……”
谢无泪低着头一边承认错误,一边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泪,“望老祖明鉴,我俩对这位公子一见钟情,手段虽激烈了些,却绝无半分害人之心。”
谢春风回归族内的时间不短,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俩眼里毫无半分悔意。
“也罢,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他叹口气,把被定住的路知意挥来,以一个奔跑的姿势立在院子中间。
“既然你们都钟情于他,那便择日完婚,告知天地,以天道为誓……”
谢春风自认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立誓于天道后将会受天地约束,双方都不能再继续胡来。
最重要的是这人所提的劳什子清常观,虽然他闻所未闻,但能在这时候提出作为威胁,想必也是个有能者坐镇的大道观。
简直放不得又杀不得,只有将两女性命通过结契与其绑定获得一条生路了。
“!!!”路知意还不知自己此前胡诌的话被当真,他现在动弹不得,眼中全是绝望二字。
就没人来问问他的意见吗?他是真的不想娶啊!
“我不同意!”一旁的两女也同样反对激烈,明明能拥有一片树林,她俩凭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容不得你们不同意!”谢春风冷哼一声,让身后跟来的同族将两女押下去备嫁,自己则是平复好情绪,解开了路知意的定身术。
“公子受累了,我谢家作为补偿,陪嫁三万两白银……”
“这不是钱的事。”路知意摇头,张口拒绝道:“我与二位小姐相看两厌,还是放过彼此吧。”
谢春风继续加码,“四万两……五万两……”
“别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路知意捂住耳朵,努力抵挡外界诱惑。
他言不由衷道:“吾辈读书人,向来视金钱如粪土!”
才怪!路知意做梦都想发笔横财,但绝不包括以婚姻作为筹码去交换。
“我的妻子只会是我最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同生共死到白首!”
谢春风看着面前这双执拗而清澈的眸子,以及这身不惹凡尘的性子,好像有些明白那俩丫头为何会动心了。
这人确实是个君子,与以往那群沽名钓誉的人很不一样。
他微微颔首,“我知晓了。”
听见此话,路知意面上一喜,还以为对方愿意放他走了,谁料接着就听见了下一句。
“那你便从无泪和飞鸢中选一个吧。”
“???”路知意人麻了,这妖精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真是白瞎了那对大耳朵!
谢春风撇过头去,轻咳一声,“我名谢春风,这两日你就与我同住吧。”
为了保住两同族后辈的性命,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无泪聪慧,飞鸢活泼,对方也是一位君子,或许婚后能日久生情呢?
路知意拒绝无果,木着一张脸被带到另一处院子,安置在对方的隔壁房间。
这是一处临水的二层楼阁,家具皆以狐族为雕,在灯火的照耀下金星闪耀流光溢彩,每一寸都充满了金钱的气息。
“可恶的有钱妖!”
他躺在金丝楠木大床上,瞪着眼睛等来了天亮,眼下青黑一片。
也许是对方心中有愧,除了不让他离开外,那只地位很高的大耳狐对他很友好,不仅寻回了他丢失的书箧,还拿了不少无价孤本给他看。
“我藏书不少,你可随意进出二楼翻看。”谢春风诱惑道。
路知意想起爱书如命的老夫子,知道自己反正也逃不掉了,安安静静的拿了宣纸在房里做起了抄书匠。
两日时间一瞬而过,很快便到了结契日,谢家所有妖围聚一堂,数量不多大约六十几位,毛绒绒倒是漫天遍野,花色各式各样,除去狐狸外还有不少猫猫狗狗,看得路知意手痒不已。
谢家两姐妹身披嫁衣,珠钗满鬓,手执团扇遮面,各自站在门口两侧木讷寡言,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低气压。
同样不情不愿的路知意站于她俩中间,连声哀叹眼眶泛红,失魂落魄破碎感十足。
“……”谢春风也是头一次见着气氛这么诡异的喜堂。
他递给准新郎一张早已备好的结契书,郑重道:“等填上名字后便再无更改可能,你们将受到天地约束,从此荣辱一体……同生共死……”
路知意接过瞄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很明显另一位要他选好后再填上去。
他起笔蘸好浓墨,忽的勾出一抹浅笑,刹那间冰山消融,原本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眸色中多了一份期待,眼底的恶趣味一闪而过。
“写好后的下一步呢?”
“你若是不愿……”谢春风鬼使神差道。
“真的?”路知意惊喜,还能不写?
“我是说可以加钱。”谢春风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写好后投入火釜,便算契成。”
“……呵。”该死的大耳狐,居然敢逗他玩,你完了!
路知意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笔墨落纸沙沙作响,他飞快写好名字,在身旁两女探头探脑偷看之际一把捂住名字,直接丢进了火釜。
火舌漫过纸张的那一瞬,纸上的两个名字金光四散直射天际。
“轰隆——”
屋外雷声大作响彻云霄,路知意恍惚间好似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于耳边,身上也仿佛多了一个什么东西,将他与所选之妖链接在一起。
比如他现在就能隐约感受到来着对方的诧异,以及一丝窃喜?
路知意抬眸看过去,朝人家挑了挑眉,怎么样,没想到吧!
“你……你怎能写我名字!”谢春风脸颊瞬间绯红一片,结巴道。
见着他这副又羞又恼的模样,路知意这三日积压下来的怒气竟奇迹般消散一空。
他缓步上前,慢悠悠道:“你又没说不能写。”
“夫人莫怕,你我既已成婚,从此往后你便是我路家的媳妇了。”路知意努力不让自己桀桀桀笑出声,强行拉过对方的手,按在掌心摩挲。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一路为夫已经耽搁许久,夫人该拜别亲朋,随同为夫一起进城赶考了。”
在这个时代,贫苦人家娶妻不易,多得是两个男人结为契兄弟,路知意在县学都见过好几对,因此对伴侣性别为男并无异议,只觉得自己反将一军,开心极了。
此话一说完,他麻溜跑开,生怕晚一步被这些妖吊起来打,留下满院的桀桀桀久经不散。
“……和我结契,就这么高兴吗?”谢春风看着他蹦跶离开的背影,低声呢喃道。
下方谢家姐妹俩闻言面面相觑,将头埋得更低了。
满堂宾客沉默许久,显然也没想明白,他们老祖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给嫁出去了。
这时,族内的一只幼狐进入前厅,跌跌撞撞的跑到谢春风的脚边直哼唧。
“嘤嘤……嘤……”老祖,咱们今天还有鸡吃吗?好饿哦。
谢春风盯着脚边的小毛团,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躲闪,面色鲜艳欲滴,耳垂更是红到发烫。
他轻咳两声吩咐道:“开席吧,不要让大家饿着了。”
得到命令,后厨早已准备好的菜肴如流水般端出,小崽子们欢腾声四起,挤挤挨挨的坐在一起等待开饭。
临水楼阁里,路知意整理好行李,背上书箧路过众多席位,成功抓到了正在面壁思过发呆的某狐。
他伸手戳了戳谢春风的腰,感受到对方传来的紧张情绪,浅笑一声,缓缓凑近了那对毛绒绒的大耳朵。
“夫人,私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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