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抱着慕青,瘫坐在南天门外的石阶上,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天界,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一路奔波,满心希望能求来救兵,可换来的却是如此冷漠的拒绝。
辟邪族世代守护仙魔交界,替天界阻挡魔族,如今族中危难,天界却连一丝援手都不愿伸出。
“娘亲,爹爹会不会有事?”慕青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攥着青璃的衣服。
青璃抱紧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抬头望着苍天,眼中满是失落与不甘。
为什么?
辟邪族一生行善,守护仙界与神界安宁,到头来却连求救都如此艰难?
这苍天的公平,又在何处?
她缓缓站起身,抹去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就算天界不肯相助,她也不能放弃,她要带着慕青回去,哪怕拼尽自己的性命,也要陪慕霆瀚一起,守住辟邪族最后的希望。
只是,当青璃抱着慕青,一步步走回那片被黑气笼罩的崖底时,心中的绝望,却像潮水般,一点点将她淹没。
天界的冷漠像块寒冰,死死冻着她的心脏,连怀里慕青温热的呼吸,都没能驱散半分寒意。
山路崎岖,空气中漂浮的煞气越来越浓,她的灵力早已透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可一想到崖底还在与邪祟抗争的慕霆瀚,她又咬牙挺直了脊背。
就在她拐过一道布满碎石的山坳时,一道青色身影突然从旁侧的古松后走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位夫人,请留步。”
少年的声音清亮,却带着远超年龄的沉稳。
青璃猛地抬头,只见来人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腰间系着枚泛着淡光的桃木符,眉眼清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净化灵气。
那灵气竟能将周围的煞气悄悄逼退,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
“你是谁?为何拦我?”青璃下意识将慕青往怀里紧了紧,警惕地看着对方。
经历过天界的冷遇,她早已不敢轻易信任陌生人,尤其是在这煞气弥漫的险地。
少年没有上前,只是拱手行了一礼,目光落在她的额头,语气诚恳:“在下沈翊,自幼修习命理之术,方才路过见夫人印堂发黑,眉间缠着重浊的死气,似有至亲之人陷在生死劫中,故而冒昧相拦,若有冒犯,还望夫人海涵。”
“至亲……生死劫……”青璃的心猛地一沉。
沈翊的话,字字戳中她的痛处。
积压在心底的愤懑、委屈与绝望再也忍不住,她踉跄着靠在旁边的岩石上,抱着熟睡的慕青,眼泪终于决堤。
“先生说的没错……我夫君是辟邪王慕霆瀚,此刻正在断尘崖底被邪祟纠缠,族人们被邪气感染,眼看就要自相残杀,我去天界求救,可他们说辟邪族是小族,不肯派半分灵力相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璃的声音带着哽咽,将辟邪族的遭遇断断续续道来,连天界仙将的轻蔑眼神,都一并说了出来。
沈翊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等青璃说完,他抬手掐了个法诀,指尖泛着细碎的金光,在空中划出几道复杂的符文。
符文在沈翊指尖闪烁片刻,便如残烛般渐渐消散。
他望着青璃焦灼的眉眼,沉吟道:“夫人所说的邪祟……确实不一般,她的怨气与崖底魔气纠缠百年,早已成了气候,寻常仙法根本压制不住,我倒有一法能解此局,只是需等一位‘有缘人’出现,我算过,这人会在半月后月圆之日,现身于青丘山脚,只要她愿意出手,辟邪族便有救了!”
“半月后?”青璃猛地抬头,声音都在发颤。
“不行!我夫君撑不了那么久!方才我在路上,已经感觉到他的灵力越来越弱,那邪祟随时可能夺舍成功!”
她太了解慕霆瀚了。
他是辟邪王,骨子里藏着宁折不弯的傲气,定会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反抗。
可煞气侵蚀识海的痛苦,是连仙者都难以承受的酷刑,每多等一刻,慕霆瀚就多一分魂飞魄散的风险,辟邪族也多一分灭族的危机。
沈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了许久。
他指尖的金光早已褪去,眉头拧成了结:“夫人的担忧我懂,那怨气之重,远超我的预料,若真等不到半月后,辟邪族恐怕……”
他话未说完,却已将“灭族”的结局摆在了明面上。
“先生,求您想想办法!”
青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怀里的慕青被惊醒,小声啜泣起来。
她顾不得体面,紧紧攥着沈翊的衣角,“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担!只要能救我夫君,救辟邪族,就算让我折寿,我也认!”
沈翊急忙扶起她,看着她决绝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此法是唯一能救辟邪族的路,以我之力难以做到,可既然夫人说等不了,我便冒险一试,我可暂时压制那邪气,助辟邪族等那有缘人出手相救,只是夫人要做好准备,对方若愿意出手,必然是有代价的,这代价,或许会让你和你儿陷入险境。”
“我不怕!”青璃斩钉截铁地说,伸手拍了拍慕青的背,轻声哄着女儿,“只要能护住他们,我什么都不怕。”
“好。”沈翊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泛着微光的清心符,递到她手中,“这符纸能暂时护住你与孩子的心神,抵挡煞气侵蚀,你现在找个隐蔽的山洞,把她哄睡,等我消息,我先去崖底布下临时封印,压制那煞气,为半月后的大阵争取时间。”
“先生要孤身去崖底?”青璃急忙拉住他的手腕,“那邪祟连我夫君都不能压制,你一人前去,太危险了!”
沈翊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笃定:“夫人放心,我与那煞气也算有些渊源,她不会轻易伤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那半月后现身青丘的有缘人,天生能克制煞气,只是她此刻还在历练,需等半月后才能抵达青丘。”
青璃虽不知这位“有缘人”是谁,却从沈翊的话里看到了希望。
她握紧清心符,郑重地点了点头:“先生放心,我定会护住女儿,等您的消息。”
沈翊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朝着断尘崖底的方向飞去。
青璃抱着慕青,快步在山林间穿梭,最终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洞内干燥整洁,正好能暂时安身。
她轻轻将慕青放在铺好的干草上,哼着辟邪族的民谣,直到女儿重新睡熟,才守在洞口,目光紧紧盯着崖底的方向,手心的清心符被攥得发烫。
此时的断尘崖底,早已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气笼罩。
慕霆瀚单膝跪地,长剑拄在石地上,剑刃上的金光黯淡无光。
他浑身皮肤都泛起了黑红的纹路,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皮下游走,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鲜血,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被黑气吞噬。
顾清韵的身影在他身后凝实了许多,黑色的气浪像锁链般缠绕着他的四肢,不断往他的识海里钻。
“慕霆瀚,你撑不了多久了!”她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在崖底回荡,“你听,你的族人已经开始互相厮杀,你的妻女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半路,你还有什么理由反抗我?”
慕霆瀚的意识早已模糊,耳边满是族人的惨叫声和顾清韵的蛊惑。
可他死死咬着牙,舌尖尝到了血腥味,脑海里不断闪过青璃温柔的笑脸,闪过慕青伸手要他抱的模样,他不能认输,绝不能让顾清韵用他的手,毁掉辟邪族,毁掉他的家。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穿透黑气,响彻崖底:“清韵,住手!”
顾清韵猛地转头,只见沈翊踏着流光落在祭坛前,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净化灵气,将周围的黑气逼退了半尺。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警惕:“你是谁?竟敢管我的事!”
“我是谁不重要。”沈翊抬手一挥,五张黄色符纸飞出,精准地贴在祭坛四周的枯木上。
符纸瞬间亮起金光,形成一道临时结界,将部分黑气挡在外面。
“重要的是,你不该将百年怨气发泄在无辜之人身上,更不该夺舍辟邪王,危害六界,半月后,自会有人来化解你的执念,你若此刻收手,或许还能留一线生机。”
“化解执念?”
顾清韵嗤笑一声,黑气瞬间暴涨,如潮水般朝着沈翊扑去。
“当年顾清禾背叛我、想挖我心的时候,怎么没人来化解我的执念?辟邪族喝了的我血,成了我的养料,这是他们的命!你少拿‘有缘人’来骗我,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黑气带着百年的怨恨,狠狠撞在结界上,符纸的金光剧烈闪烁,像是随时都会碎裂。
沈翊皱了皱眉,知道硬拼不是办法,顾清韵的怨气与崖底魔气融为一体,他此刻的灵力,还不足以彻底压制。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放缓了语气,声音变得温和而熟悉,像极了那个教导顾清韵修行的师父:“徒儿,为师知道你被冤枉,知道你心中不甘,可这百年的怨恨,早已让你迷失了本心。你本是先天灵体,若能等那有缘人到来,放下执念,度此劫数,将来必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你。”
顾清韵的动作猛地一顿,黑气瞬间停滞在半空。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翊,声音带着颤抖:“师……师尊?”
这个声音,太像她百年前的师尊了!
当年她在上界修行时,师尊也是这样温和地教导她,告诉她要心怀善念,不要被仇恨蒙蔽。
可后来知晓师尊出事,她立刻赶来,想要带走剩余之人远离是非之地,这才被顾清禾有机可乘。
落得浑身是伤,魂魄不稳的下场。
就是这片刻的失神,沈翊抓住了机会。
他猛地运转体内的净化灵力,指尖凝聚起一道璀璨的金光,朝着慕霆瀚的眉心飞去。
金光穿透黑气,精准地落在慕霆瀚的识海入口,如同一道屏障,将正在疯狂侵蚀的煞气狠狠逼退。
“啊——!你竟敢骗我,你根本不是我师尊!”顾清韵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一个相似的声音而失神,给了沈翊可乘之机。
她再次催动黑气,朝着沈翊扑去。
可此时的慕霆瀚,已经借着这片刻的喘息,重新凝聚起了净化灵力,他猛地抬头,眼中的血色褪去了几分,长剑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朝着黑雾中的顾清韵挥去:“你的对手是我!”
金光与黑气在崖底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沈翊趁机退到祭坛边缘,双手结印,不断往结界里注入灵力:“辟邪王,撑住!我这临时封印能压制她半个时辰,你趁机稳固识海,等半个时辰后,我再想办法拖延!”
慕霆瀚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煞气被暂时逼退,识海也清醒了许多,他握着长剑,目光坚定地看着飘在半空中的顾清韵。
为了青璃,为了慕青,为了辟邪族的族人,他必须撑住。
顾清韵看着眼前的两人,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可她知道,沈翊的临时封印已经限制了她的力量,慕霆瀚又重新振作。
此刻的她,已经讨不到好处。
她死死盯着沈翊,声音冰冷:“今日之辱,我记下了!待我破了这封印,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说完,顾清韵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股黑气,钻进了慕霆瀚体内,暂时蛰伏起来。
崖底的黑气也随之减弱,只剩下淡淡的阴戾气息,在结界外徘徊。
慕霆瀚再也撑不住,长剑脱手,重重地跌坐在地,接着口喷鲜血。
他抬手抹去嘴角鲜血,看向沈翊,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先生相助,大恩不言谢。”
“辟邪王不必多礼。”
沈翊走上前,递给他一枚褐色的丹药,“这是凝神丹,你服下后可稳固识海,压制体内的煞气。只是这顾……暂时蛰伏,半月后月圆之夜,她定会全力反扑,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等那位有缘人到来。”
慕霆瀚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灵力顺着喉咙滑下,瞬间缓解了他体内的剧痛,他抬头看向崖顶的方向,眼中满是思念,青璃和慕青,此刻应该安全了吧。
而在山洞里,青璃正攥着清心符,望着天边的残月。
她能感觉到,崖底的煞气减弱了几分,慕霆瀚的灵力波动也稳定了些。
她知道,沈翊成功了。
只是,一想到那位半月后才会现身的“有缘人”,她的心又多了几分期待。
青璃轻轻摸了摸熟睡的慕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半月后会遇到什么,她都要护住自己的家人,护住辟邪族的希望,等那位有缘人到来,一起化解这场危机。
夜色渐深,崖底的风更冷了。
沈翊以辟邪王慕霆瀚之名,在断尘崖底,重筑了一座新坛。
新坛以青晶岩为基,坛身刻满辟邪族净化符文,中央嵌着一枚聚灵玉,能引崖底活水灵气,层层过滤顾清韵散出的煞气。
此坛专为净化而生,每当黑气翻涌,符文便会亮起金光,将煞气拽入坛中,以灵气慢慢消融。
待百年、甚至千年,或者更久的时间,怨煞之气彻底散尽,聚灵玉会失去光泽,符文黯淡,整座祭坛便会化作普通岩石,从此失去净化之力,归于沉寂。
为护净化祭坛周全,防顾清韵残怨反扑或旁人误闯破印,沈翊以自身灵力为引,在断尘崖周遭布下了一道术法禁区。
禁区以崖底祭坛为中心,辐射出十里范围。
他在禁区边界埋下十二枚镇界符,符纸隐于土石间,只在有人靠近时,才会透出淡金色的警示光纹。
若有术法触碰禁区屏障,轻则被光纹弹开,灵力受损,重则触发反噬,被屏障缠上的煞气反蚀自身。
这道禁区如同无形的结界,将祭坛与外界的风险隔绝,既护得净化之程不被打断,也为半月后有缘人到来,守住了最后的安宁。
沈翊站在祭坛前,望着天边的残月,轻轻抚摸着腰间的桃木符。
半月后的月圆之夜,才是真正的硬仗。
顾清韵的执念百年不散,那位身负任务的有缘人,能否顺利觉醒力量,化解这场危机,仍是未知。
可他没有退路,这不仅是辟邪族的劫,也是顾清韵的劫,更是他必须面对的宿命。
山洞里,烛火摇曳,映得青璃的影子在石壁上轻轻晃动。
她将慕青抱得更紧,女儿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本该让她安心,可心底的不安却像潮水般悄悄漫上来。
崖底的煞气总算暂时平息,可沈翊那句“代价很大”,总在耳边回响。
青璃不知道这“代价”会落在自己身上,还是无辜的慕青身上,更怕半月后有缘人未至,辟邪族已撑不住。
青璃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指尖微微发颤,她只能祈祷,这场劫难过后,她们一家还能像从前那样,守着辟邪族的土地,安稳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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