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溪沐循声转头,心猛地一揪。
慕青捂着心口蹲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鲜活的气息正被周遭涌来的瘴气一点点裹住。
那灰黑色的瘴气像是有生命般,顺着慕青的指尖往她经脉里钻,让她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死死攥着凌溪沐的衣角,眼里满是痛苦。
“慕姐姐!”
凌溪沐连忙蹲下身,想运转灵力帮她驱散瘴气,可指尖刚触到慕青的手腕,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弹开。
那瘴气竟带着蚀骨的邪性,连她的灵力都能轻易吞噬。
重夜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莹白的护心丹塞进慕青嘴里,又祭出一张符纸贴在她后心,符纸亮起的微光才勉强将缠在慕青身上的瘴气逼退几分。
他看着周围越来越浓的瘴气,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里满是凝重:“不对劲,这瘴气来得太蹊跷了,青丘虽荒废多年,可早年是狐族圣地,灵气充沛,绝不该有这么重的邪瘴。再待下去,别说找线索,我们怕是都要被困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突然刮过,祭坛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起来,枝叶间落下的不是枯叶,而是裹着瘴气的黑色粉末。
那些粉末落在地上,竟让青石板都泛起了一层灰黑色的锈迹,显然毒性极强。
姜焱周身的魔气骤然涌动,黑色衣袍无风自动,他抬手在几人周围布下一道黑色屏障,将涌来的瘴气挡在外面。
可那瘴气像是认准了他们,不断撞击着屏障,发出“滋滋”的声响,屏障表面的光芒都在一点点变暗。
“这瘴气是冲着我们来的。”
姜焱的目光扫过祭坛四周,最终落在断裂的石狐雕像上。
雕像的底座下,正隐隐渗出一丝灰黑色的气息,与瘴气的源头一模一样。
“有人在青丘设了阵,这些瘴气是阵眼催发的,目的就是阻止任何人靠近祭坛。”
凌溪沐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慕青逐渐缓和的脸色,又望向祭坛深处,那里或许藏着她丢失的记忆,可现在的情况,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她攥紧了腕间的玉环,指尖微微发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慕姐姐刚被瘴气所伤,继续待在这里太危险,可若是就这么离开,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关于青璃大祭司的线索了。”
重夜扶着慕青站起身,护心丹的药效让她稍微缓过劲来,可还是虚弱得靠在重夜身上。
他看了眼姜焱,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魔尊大人,您的魔气能暂时抵挡瘴气,可这阵眼不除,瘴气只会越来越浓,您可有办法破阵?”
姜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石狐雕像旁,指尖拂过底座上的裂痕。
他能感觉到,裂痕下藏着一股熟悉的力量,与当年他为妹妹向狐族求灵气的气息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狐族的灵韵,像是两种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
“这阵是用狐族灵脉残余的力量和邪力混合布下的,破阵不难,难的是不能伤到祭坛的根基。”
姜焱收回手,转头看向凌溪沐,“你刚才能看懂狐族符文,或许知道阵眼的弱点。这祭坛上的符文,除了记载月蘅大祭司的事,有没有提到过阵法相关的内容?”
凌溪沐一愣,连忙重新看向石台上的符文。
之前她只注意到关于月蘅的记载,此刻仔细一看,才发现符文的角落处,确实刻着几行细小的文字。
那些文字歪歪扭扭,像是仓促间刻下的,她盯着看了片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上面写着……‘阵眼在狐心,需以狐族血脉为引,辅以纯净灵力,方可破之,不伤灵脉’。”
“狐族血脉……”凌溪沐沉思一番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母亲是九尾狐,我作为她的女儿,算半个狐族血脉,或许我可以试试。”
“不行!”重夜立刻反对,“此地瘴气透着邪气,你封印血煞的伤未好全,若是强行引动血脉,只会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姜焱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凌溪沐发间的狐尾玉簪上:“让她试试看,狐族血脉再加上这支玉簪,这是用青丘狐尾草炼化的,能暂时唤醒你体内的狐族血脉之力。”
凌溪沐愣住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没想到这支看似普通的玉簪竟有这般用途。
她看着慕青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浓的瘴气,知道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不破阵,他们迟早会被瘴气吞噬,更别说寻找记忆了。
“好,我试试。”凌溪沐深吸一口气,拔下发间的玉簪,将它握在手中。
玉簪入手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体内,她能感觉到,体内沉寂的某种力量正在被唤醒,耳边甚至隐约响起了狐族古老的歌谣。
姜焱见状,立刻对重夜说:“你护好慕青,我帮凌姑娘稳住阵眼,别让瘴气干扰她。”
重夜点了点头,将慕青护在身后,手中符纸翻飞,布下了一道又一道的防护屏障。
姜焱则走到祭坛中央,周身魔气尽数释放,黑色的屏障将整个祭坛笼罩,暂时压制住了瘴气的蔓延。
凌溪沐走到石狐雕像前,按照符文上的记载,将玉簪对准雕像断裂的头颅。
她闭上眼,集中精神,引导体内被唤醒的狐族血脉之力,缓缓注入玉簪中。
玉簪很快亮起了莹白的光芒,光芒顺着雕像的裂痕蔓延,最终汇聚在雕像的胸口处,那里,正是阵眼所在。
“就是现在!”姜焱的声音传来。
凌溪沐猛地睁开眼,将所有的灵力和血脉之力都注入玉簪中。
莹白的光芒骤然爆发,像是一轮小太阳,将整个祭坛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灰黑色的瘴气在光芒的照射下,发出刺耳的尖叫,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
可就在这时,雕像胸口处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邪力,将凌溪沐震得后退了几步,一口鲜血从她嘴角溢出。
姜焱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扶住她,却发现那股邪力竟顺着凌溪沐的灵力,往她体内钻去。
“小心!这阵眼里藏着邪物!”姜焱低喝一声,魔气顺着凌溪沐的手臂涌入,试图将那股邪力逼退。
凌溪沐咬着牙,强忍着体内的剧痛,继续催动玉簪。她能感觉到,那邪物似乎在害怕她体内的血脉之力,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将它彻底驱散。
凌溪沐指尖的莹白光芒刚盛了几分,体内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那股邪力像是被激怒的毒蛇,顺着她的灵力逆行而上,瞬间缠住了她的经脉。
她原本凝聚的血脉之力骤然溃散,玉簪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噗——”
又一口鲜血从她嘴角涌出,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被祭坛缝隙里渗出的黑气吞噬。
凌溪沐眼前阵阵发黑,识海却突然被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占据,那声音不带半分情绪,字字如重锤砸在她的意识里:“你非狐族正统血脉,妄动狐族阵法,此乃僭越!阵法不可启,退!”
这道声音带着古老的威压,让她浑身的灵力都僵住了,连姜焱注入的魔气都被暂时压制。
凌溪沐死死咬着下唇,想反驳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宿主母亲虽是九尾狐,但确实是狐族旁支,而且宿主为凡人之躯,她的血脉本就稀薄,刚才若不是玉簪强行唤醒,根本引不动半分狐族之力。
可现在,这道声音直接戳破了她的“不足”,连玉簪的加持都成了徒劳。
“凌姑娘!”
姜焱察觉到她的灵力骤降,连忙加重魔气输出,黑色的雾气裹着她的手臂,试图将那股反噬的邪力逼出。
可邪力像是扎根在了她的经脉里,越是催动魔气,凌溪沐的脸色就越苍白,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重夜扶着慕青快步上前,看着凌溪沐痛苦的模样,急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邪力在借她的经脉扩散,再拖下去,她的灵力会被彻底吞噬!”
“溪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青看着凌溪沐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急得声音都发颤,“你娘不是九尾狐吗?你怎么会没有正统狐族血脉?”
凌溪沐靠在姜焱怀中,虚弱地喘着气,听到这话,她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声音轻得像随时会消散:“我娘……确实是九尾狐,可我是凡人之躯。”
这话让在场三人都愣住了。
重夜皱着眉追问:“凡人之躯?狐族与上古神结合,后代即便血脉稀薄,也该有几分妖性,怎会是纯粹的凡人?”
“是天雷。”
凌溪沐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在海市龙潭看到的往事影像,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出生时,体内隐约有狐族妖力波动,却恰逢天界降罚,九道天雷劈下来,彻底划去了我体内所有妖性。从那以后,我就和普通凡人没两样,连我娘的狐族血脉,都成了我体内沉睡的印记,若不是这支玉簪强行唤醒,根本引不出来。”
原来如此。
众人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凝重,连拥有狐族血脉印记的凌溪沐都无法破阵,难道真要就此放弃?
姜焱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指尖的魔气不自觉放缓了力度,语气难得软了几分:“邪力已侵入你经脉,再强行催动血脉,只会伤及根本,这青丘旧址全是瘴气,眼下不能再待了。”
重夜也点头附和:“魔尊说得对,慕姑娘刚缓过来,凌姑娘又受了伤,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邪物有机可乘。不如先离开,从长计议。”
凌溪沐缓缓睁开眼,望向祭坛深处那片依旧笼罩着薄雾的林海,眼中满是不甘。
她好不容易找到与记忆相关的线索,却又因为血脉的限制功亏一篑。
可看着身边虚弱的慕青,还有为护她而魔气微散的姜焱,她知道,现在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好,我们走。”凌溪沐咬着牙,撑着姜焱的手臂站起身,“只是……线索断了,接下来该去哪里找关于青璃大祭司的消息?”
话音刚落,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母亲胡乐乐。
母亲是狐族旁支,又与青璃大祭司同为狐族,说不定知道些青丘的旧事。
或许,回家问问母亲,能找到新的方向。
“我想回一趟家。”凌溪沐抬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三人,“我妈是狐族,或许她知道青丘的过往,也知道青璃阿姨的部分过往。”
慕青闻言,眼中立刻燃起希望:“对!胡阿姨是狐族,肯定有办法!我们现在就去你家!”
姜焱沉默片刻,颔首道:“也好,你体内邪力未清,回你家修养,也方便查问旧事。我会派人先去探路,确保沿途安全。”
重夜扶着慕青,几人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青丘外走去。
来时满心期待,离去时却只剩满身疲惫与未尽的疑惑,祭坛上的石狐雕像在身后逐渐模糊,那道威严的声音,还有阵眼中藏着的邪物,都成了悬在几人心头的谜团。
离开青丘地界,周围的空气终于恢复了清明。
姜焱召来法器,几人并肩立于其上,朝着凌溪沐家的方向飞去。
凌溪沐望着下方飞速倒退的山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环,那是沧海笛所化,此刻正安静地贴着她的肌肤,仿佛也在感受她心中的起伏。
青丘的瘴气看似伤了她,但再次被体内的封印所吞噬,只是有姜焱在,凌溪沐不敢透露。
“别担心。”
姜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看着凌溪沐紧锁的眉头,以为她在担心,便安抚道,“你母亲若真知道内情,定会告诉你。即便暂时找不到线索,我也会帮你查清血脉的事。”
凌溪沐转头看向他,黑金色劲装下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与平日那个威严冷冽的魔尊判若两人。
她心中微动,低声说了句“谢谢”,便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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