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青丘地界的岔路口,晚风卷着草木气息掠过,几人停下脚步。
慕青揉了揉还有些发虚的胸口,对凌溪沐挥了挥手:“溪沐,我先回仙界啦,等你问出消息,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她身边的重夜也颔首:“我也需回沙漠看看古灵族,若有需相助之处,你传讯即可。”
凌溪沐点头应下,看着两人各自祭出法器,身影逐渐消失在天际。
转身时,却见姜焱依旧立在原地,黑金色衣袍在风中微动,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魔尊大人,”凌溪沐皱起眉,语气带着几分抗拒,“接下来是我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姜焱却抬手,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玉环上,语气不容置喙:“血煞还在你身上,邪力未清。若途中出了差错,波及凡人,你担得起责任?我必须跟着,直到确认血煞无害。”
又是血煞。
凌溪沐心中无奈,以姜焱的性子,若不依他,恐怕会直接拦着她不让走。
她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没再反驳,只是低声道:“随你,但别给我家添麻烦。”
一路无话,待看到熟悉的别墅轮廓时,凌溪沐松了口气,可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就猛地冲了出来。
凌旭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和嘴角未散的血迹,瞳孔骤缩,目光瞬间锁定在她身后的姜焱身上,周身灵力骤然暴涨:“好你个姜焱!竟敢伤我女儿!”
话音未落,凌旭的拳头就带着凌厉的风朝着姜焱砸去。
姜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没立刻还手,他若出手,这镜湖山的别墅怕是住不了人了。
“爸!住手!”凌溪沐连忙扑上前,死死拉住父亲的胳膊,声音带着急颤,“我这伤不是他打的!是在青丘被邪物所伤,他还帮我挡了不少危险!”
凌旭的动作猛地顿住,转头看向女儿,见她眼神坚定,不似说谎,才缓缓收回灵力,可看向姜焱的目光依旧满是警惕:“真不是他伤的?”
“真不是!”凌溪沐重重点头,生怕父亲再冲动,“他是魔尊,若真想伤我,我哪还能站在这里。”
凌旭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拳头,但依旧挡在凌溪沐身前,对姜焱冷声道:“我女儿的事,不劳魔尊费心。这里是我家,魔族之人,不许进!”
姜焱倒也不恼,只是淡淡瞥了眼院落,语气平静:“无妨,我在附近住下即可,只要血煞在她身上,我便不会走远。”
说罢,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家酒店,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凌溪沐松了口气,扶着父亲走进院子。
刚踏入厅堂,胡乐乐就迎了上来,看到女儿的模样,心疼得眼眶发红:“沐沐,怎么伤成这样?快坐下,我给你拿疗伤药。”
凌溪沐坐在椅子上,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刚想开口问月蘅祭司的事,凌旭却先一步开口,语气严肃:“沐沐,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愣了愣,跟着父亲走进内屋。
凌旭关上门,看着女儿,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跟那个魔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警告你,不许再跟他往来!”
“爸,我跟他就是因为血煞才扯上关系,没别的!”凌溪沐连忙解释。
“没别的也不行!”凌旭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你以为我不知道?那魔尊姜焱心里有别人,当年为了那个女子,他连魔界都差点不管不顾!后来那女子没了,他才成了现在这副冷心冷情的模样。你跟他走得近,万一他把你当成替身,或是哪天想起他的白月光,你怎么办?爹不想看到你受情伤!”
凌溪沐愣住了,她从未听过姜焱有白月光的事。
脑海中突然闪过姜焱偶尔流露的复杂眼神,还有他对青丘狐族的熟悉,难道,他的白月光,与狐族有关?
“爹,您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有替身是什么情况?”凌溪沐忍不住问道。
凌旭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当年神魔大战,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隐约听过些传闻。总之,你听我的,离他远些,没错。”
凌溪沐沉默着点头,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
她原本只想向母亲问清月蘅祭司的事,可父亲的话,却让她对姜焱多了几分疑惑。
那个白月光是谁?与青丘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门外传来胡乐乐的声音:“沐沐,药熬好了,快出来喝。”
凌溪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问,走出内屋。
她看着母亲温柔的脸庞,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问清月蘅祭司的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凌溪沐端着母亲递来的药碗,指尖还残留着瓷碗的温热,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胡乐乐,轻声问道:“妈妈,您是狐族,那您知道青丘狐族的大祭司月蘅吗?”
话音刚落,还没等胡乐乐开口,坐在一旁的凌旭突然猛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他脸色骤变,目光紧紧锁着凌溪沐,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你问月蘅做什么?好好养伤就是,提这些做什么!”
凌溪沐被父亲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握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药汁险些洒出来。
她满心困惑,之前问青丘的事,父亲虽有担忧,却从未这般激动,为何一提到月蘅,他反应会这么大?
“爸,我就是……”凌溪沐放下药碗,如实解释,“我和慕姐姐去青丘旧址找线索,遇到了瘴气,还触发了阵法,我这伤就是被阵里的邪力和瘴气弄的。后来在祭坛符文上看到了月蘅祭司的名字,想着娘是狐族,或许知道些情况,才问问的。”
她本以为父亲会理解,可凌旭听完,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以后不许再去青丘,也不许再打探月蘅的事!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准再提!”
“为什么啊?”凌溪沐终于忍不住追问,“月蘅到底是谁?青丘的阵法和邪物,难道都不能问吗?我身上的伤和青丘有关,您为什么不让我查?”
胡乐乐看着父女俩剑拔弩张的模样,轻轻拉了拉凌旭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安抚:“阿旭,你别这么激动,沐沐也是想弄清真相。”
可凌旭却甩开妻子的手,目光依旧落在女儿身上,语气虽稍有缓和,却依旧坚定:“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准查就是不准查!青丘当年的事早就过去了,再翻出来只会惹祸上身!你要是再敢去,或是再提月蘅,我就把你禁足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凌溪沐看着凌旭决绝的眼神,心中又委屈又疑惑。
她知道父亲是为了她好,可这种“不许问、不许查”的态度,反而让她更在意,狐族大祭司月蘅的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连父亲都要刻意隐瞒?
胡乐乐看着女儿失落的模样,悄悄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别再追问。
凌溪沐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药碗,一口口喝着碗里的药汁,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被最亲近的人拦住了去路。
凌旭看着女儿顺从的模样,脸色稍缓,却还是沉声补充了一句:“好好养伤,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个姜焱还在附近,你也少跟他接触,免得被他带坏了。”
凌溪沐默默点头,心中却越发坚定。
凌旭越是隐瞒,她就越要查清真相。
等晚上父亲睡了,她再找母亲好好问问,说不定母亲会告诉她实情。
凌溪沐垂着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碗边缘,满脑子都是父亲反常的反应,却没注意到凌旭悄悄攥住了胡乐乐的手,那只常年握着法器、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待凌溪沐回房休息,厅堂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胡乐乐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轻声叹了口气:“阿旭,你对沐沐是不是太严了?她只是想知道狐族的往事,又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凌旭猛地松开手,转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严?我这是在护着她,月……蘅的事不是小事,且牵扯太多,要是让沐沐卷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沐沐的伤和青丘有关,和那个月蘅有关啊。”胡乐乐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恳求,“她都这么大了,有权知道真相,总不能一直瞒着她,万一哪天她自己查到了,不是更危险?”
“不行!”
凌旭猛地打断她,语气骤然添了几分厉色,可视线触到妻子眼底的担忧时,又硬生生压下了火气,声音渐渐软下来。
“乐乐,你忘了吗?当年我等了你多少世,才终于等到你从那场乱局里脱身,我们才能在这儿安稳度日。月蘅的事早就过去了,翻篇了,好不容易才盼来一家团聚,我不想让任何人和事,再把这份平静搅碎。”
他抬手,轻轻握住胡乐乐的肩膀,眼底满是后怕:“月蘅的死,青丘的浩劫,都藏着太多秘密,连魔界都牵扯其中。沐沐现在只是个普通凡人,没有自保能力,要是让她知道了真相,只会成为别人的目标,我不能让她重蹈你当年的覆辙,更不能失去你们母女。”
胡乐乐看着丈夫眼中的恐惧,心中一软。
她当然记得当年的颠沛流离,记得为了躲避神族的追杀,他们不得不与亲族断绝联系,在凡人界艰难求生。
可女儿的疑惑越来越深,父亲的隐瞒只会让她更加好奇,这样下去,真的能护她周全吗?
“可是阿旭,”胡乐乐轻声说,“沐沐已经卷进来了,她还是去了青丘,遇到了瘴气和邪物,还被那魔尊跟着,就算我们不告诉她,她也会自己查下去的。”
凌旭沉默了,他靠在窗边,望着凌溪沐房间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知道妻子说得对,女儿的性子随他,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可一想到当年的血雨腥风,想到月蘅曾经的魂飞魄散,他就不敢赌,他赌不起女儿的安危,更赌不起现在和乐乐的安稳生活。
“总之,你也不许提。”
凌旭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语气坚定,“沐沐那边,我会想办法让她断了查下去的念头。至于那魔尊,我会盯着他,绝不让他把沐沐带偏,我们的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绝不能再被过去的事打扰。”
胡乐乐看着丈夫决绝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反驳。
她知道,丈夫是真的怕了,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可她心里清楚,有些事,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尤其是关于沐沐的复生,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凌溪沐独自坐在房间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沿的木纹,目光透过窗缝,牢牢锁着山下那片摇曳的亮光。
万家灯火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暖黄的光团连成片,明明该是人间最热闹的景象,落在她眼里却只剩一片寒凉。
她比谁都清楚,姜焱就在那片灯火深处,在她她看不见的地方,将这座山、将她,牢牢笼在视线里。
父亲的隐瞒、母亲的欲言又止、姜焱的步步紧逼,还有月蘅祭司的秘密,像一张网,更是将她紧紧缠住。
凌溪沐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攥着腕间的玉环,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却压不住心头的疑惑。
凌旭平时向来沉稳,就算她闯了祸,也只会耐着性子讲道理,怎么一提到“月蘅”两个字,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又急又厉,连握着妈妈的手都在抖,反倒是胡乐乐女士很是淡定。
这里面一定藏着她不知道的事。
她悄悄挪到门边,贴着门缝往外听,厅堂里父母的声音压得很低,只隐约能听到“当年”“危险”“不能说”几个零碎的词。
凌溪沐咬了咬下唇,心里的念头越发坚定,凌旭越是拦着,她越要查清楚。
正想着,窗棂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凌溪沐心头一紧,转头就见姜焱的身影隐在窗外的树影里,黑色的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指尖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凌先生把青丘的事瞒得紧,想知道真相,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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