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挚一上车就偏过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贴到车窗上,她愤愤地看着窗外雨幕,把嘴里的吸管当作旁边那只讨厌的吸血鬼,狠狠咬扁。
苏连彰通过后视镜看到女儿那张咬牙切齿的脸,额上沁出几滴汗。
今早下大雨,苏挚自然拜托爸爸开车送她上学,可没想到苏景因父母这几天出差,便厚颜无耻地来蹭车。虽说吸血鬼不像人类那么重视亲缘,但对方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拒绝的道理。
为什么两人会这么讨厌彼此呢?
想到这个问题,苏连彰汗出得更多了。他觑着后视镜中两个小孩的脸色,打定主意要活跃气氛。
他见时间还充足,于是放慢车速,窗外的街景也变得清晰。
一辆电动车从旁驶过,车上人虽然穿着雨披,但还是被雨水扑了满头满脸,没办法,今天早上风也气势惊人。苏挚趴在窗边注视街上狼狈的行人,不知怎的心念一动,手指无意识地擦拭窗上的冷凝水,眼珠有些焦躁地转动起来,像是在寻找某人的身影。这时候她听到有人冷不丁发问:
“小挚最近收服了第一个血仆,还没跟爸爸说过他怎么样呢。”
苏挚的思绪突然被打断,刚才模模糊糊的念头像是雨水一样划过车窗又被甩在身后,但苏连彰的问题不知为何让她有种被戳穿的感觉,耳廓瞬间附上一层热意,于是赶紧把头发拢到肩侧遮住耳朵,不让另外两人察觉。
见苏景投来饶有兴趣的目光,苏挚大脑内警报嗡鸣。
自己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万一其他吸血鬼知道宋与的血有多美味,后果不堪设想。虽然她的体质在族人中算差的,但她对自己的自制力从来都很有信心,其他族人如果像她一样三、四天吸一次血,那在第一次对宋与施展夺魂术时大概就会忍不住暴露嗜血本性。
她拧起眉头,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普普通通吧。”语气尽可能随意,好像对自己的新血仆毫无特殊关心。
苏挚手心里都是汗,她自己是有自信能压抑最原始的进食**,只吸够能保证生存的最低标准的血量,但其他吸血鬼有可能会在吸血时失控,杀戮欲暴涨,乃至于将人类生食……这种例子,当今少见,但在几十年前,那个监控网络不发达的年代,祂们仍会利用自己压倒性的力量和神秘的术法,在暗处延续着千年来的恶习,或者说,本能。
苏景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笑得不怀好意。
“你不也到了该去找血仆的年纪?”苏挚尽量表现得如往常一般,向对方翻个白眼,和他针锋相对地互呛。
比她大一岁的苏景往后一靠,面目无耻极了:“还差得远呢。”
眼见自己抛出这个话题后,车内气氛更差了,苏连彰赶紧提速,恨不能马上开到校门口。
————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苏挚不顾自己的新鞋和校服裤脚,下了车,见苏景向高三区域拐去后,她赶忙跑向自己的班级。
宋与的座位靠近教室前门,她把雨伞放在走廊窗台上,将额上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拢到耳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从后门进去。
还好,他的背影依旧笔挺如松,好好坐在那里。
苏挚松了一口气,盯着男生温顺柔软的黑色短发,路上被打断的思绪忽然在这间温暖的教室里复苏,她细细观察他的发端,似乎没有沾上水汽,然后放慢脚步往自己座位那边走,正好观察他刚才被桌椅挡住的衣角。
外套边缘有几点水痕,鞋上也沾了些泥水。
她忍不住想,外面狂风骤雨,宋与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淋湿?如果感冒她可就难办了。
说起来,感冒会影响血液口感吗……
正胡思乱想,她整个人忽然被往前一揽,热乎乎的体温拱上来,不用问,整个学校只有一个人这么喜欢和她随地大小贴。
林乔把她勾回座位:“发什么呆呢?怎么裤管上都是泥点子,你不会是被路上的无良司机溅了一身吧!”说着,抽出几张湿巾递给她,“快擦一下。”
苏挚道谢,俯下身去擦裤脚,擦着擦着就开始神游天外。她想,熬到明年苏景毕业就好,在此期间,她必须阻止苏景和宋与见面,毕竟那个讨厌的家伙脑袋不好使,鼻子却很灵,像一颗蠢蠢欲动的炸弹。
如果是普通学生还好说,毕竟是不同年级,吃饭时间都是错开的。可宋与作为数学课代表,要时常去办公室交作业、领任务,而数学办公室离高三教学区相当近,增加两人见面的可能性。
苏挚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心中不安。她起身,就见林乔在书包里翻来翻去。
“在找什么?”苏挚下意识紧张起来,就算是吸血鬼,也会害怕有忘记写的作业,虽说现在自己已经养成牢记数学作业的好习惯,但其他科目……想到这,她忽然愣住,瞳孔震颤。
林乔哀嚎:“我为体育课特意在小区楼下买的泡面没有了!”她总是会在体育课前几分钟悄悄泡好一碗面,然后和苏挚在操场上找个没人的角落悄悄进食。
她见苏挚此时一副失神的样子,还当她也在因为吃不到泡面而难过,于是拍拍同桌的肩膀:“没关系,等会下课我去小卖部看看,不会饿到你的。”
可惜她会错了意,苏挚的失神和她忘带泡面没有一点儿关系。
眼见第一节课就要开始,苏挚却不管不顾的双手抱头,然后把脑门重重磕在桌面上——
她想起来了,苏景也是数学课代表,而且两个班的数学老师似乎在相邻的办公室!
接下来一整节课她都浑浑噩噩,脑内循环播放苏景顶着那幅无耻卑劣的模样和她抢血仆的样子。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自记事起,她就察觉到大人们对她的特别关心和爱护,作为这片聚集地唯二的新生吸血鬼,苏景的待遇却比她差不少。不懂事时,还以为这是因为苏景性格太过调皮,不讨欢心,后来才明白,苏景得到的只是普通幼年吸血鬼应该得到的,不正常的是她自己。
她太弱了。
不仅吸血间隔时间要比同族更短,力量和速度也无法与祂们相比,更别提她的魔力总量。
认识到这一事实的长辈们在童年时期对她爱护有加,怕她暴露身份,甚至没有让她去幼儿园,而是由秋澄和苏连彰对她进行家庭教育。
那段时间,苏景对她的恶意非常明显,总是在她进食时故意打翻血液,或是在阳光正盛时骗她出去玩。现在想来,他大概是嫉妒大人们向自己倾轧更多的照顾和爱。
长大后,苏景把不善的行为转换成话语,嘲讽她相较于同族的弱小无力。
她不敢将宋与暴露在苏景的视野中,不仅是因为宋与有着无比美味的血,还因苏景凡事都喜欢压她一头的报复心理。
苏挚想到过去的事,心里泛起密密的酸,她还是想不通,当初宠爱自己的父母为何会突然变性,把自己丢进危机重重的人间,冒着暴露的风险寻找血仆。明明伯父伯母还在供养比自己大一岁的苏景。
她咬牙,拍拍自己的脸。
现在想这些没有用,为了生存,她必须找到能切断苏景和宋与联系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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