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星早上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是嗓子很不舒服。
按照原定的行程，今天早上要赶飞机回首都，下午有一个杂志的拍摄活动。昨晚小赵已经在电话里向经纪人梅姐说明了情况，再加上今早X市起了沙尘暴，几乎所有航班都延误晚点，干脆就将行程协调延期了。
原本紧凑的行程突然间闲了下来，梅姐在微信里嘱咐祝允星不要乱跑，好好休息。
他回了个“OK”，转头看到应山正戴着眼镜和无线耳机，坐在床上看手机。
应山看得很入迷，以至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祝允星猜测他可能是在看电影，也就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缩在被窝里悄悄看他。
祝允星难得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近距离欣赏应山的脸。他是很典型的浓颜系长相，素颜的底子和别人上了妆一样好看。由于骨相比较锋利，应山不说话的时候，常常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但是经过这一夜的相处，祝允星明白，应山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心软而温柔。
祝允星默然无声地注视着应山认真的脸庞，怎么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门铃的声音。祝允星下床去开门，就见到小赵拎着几份早餐站在门口。
小赵关切地问道：“允星，你怎么样了？”
祝允星哑着嗓子，鼻音很重地回答：“没事了。”
小赵进了房间，将东西放下，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果真退烧了，这才放下心来，“昨天真的吓死我了。梅姐好不容易放心把你交给我一次，结果你还生病了。回去以后，梅姐肯定要骂死我了。”
祝允星笑了笑，“不至于吧。”
小赵瑟缩了一下，“怎么不至于，她凶起来很恐怖的。”
应山听到这边的动静，将耳机摘了，来到祝允星身边，“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没说一声。”
祝允星有些心虚地隐瞒了自己刚才偷看的行为，“就刚刚。”
应山也没在意，只是询问：“好些了吗？”
“嗯，没那么难受了。”祝允星小声说道，“谢谢应哥，昨晚真的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应山不以为意。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告诉他，在朋友遇到困难时要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如此一来，当自己遇到困难时，他人也会反过来帮助自己。
长大以后，应山发现这个道理并非百分之百的真理，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颗知恩图报的心，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帮助。但即便如此，总是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人的习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改也改不掉。
应山并不为求回报，也从不借此博取名声，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小赵送完早餐就先出去了，走之前嘱咐祝允星暂时不要想工作的事情，好好休息。
应山一边拆着餐盒，一边随意地聊着天，“你今天本来还有工作？”
祝允星同样拆着自己的那份清汤面，“嗯。”
应山不认同地道：“公司给你排的工作吗？这也太紧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祝允星笑了笑，没有回应。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一起将餐盒收拾好。
祝允星坐回床上，撑着床的边沿看他，“应哥什么时候回首都呀？”
“不确定，大概还会在这里待上几天。”应山坐在他的对面，“这里景点还挺多的，不逛一逛可惜了。”
“那很好啊，最近正好是花季，应该会很美。”
“你呢？你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忙吧。”应山问道。
“啊……是的。”祝允星微微垂下眼睫，“原本是今天早上的飞机，改成明天了。”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坐飞机。”
“那也没办法呀，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祝允星无奈地笑笑。
“就不能改期吗？像今天一样。”应山皱了皱眉头。
祝允星摇头，“改期太多的话，会影响到之后的工作。”
应山叹了口气，“那也不能不把身体当一回事儿啊。”
祝允星乖巧地笑着，“谢谢应哥关心，我会好好注意的。”
退烧后的祝允星恢复了些精神，气色也变好了，整个人的状态也更接近应山与他初见时的样子。
应山被他明媚的笑容晃了眼，继而无奈低笑，“那么，趁着白天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祝允星使劲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那个，应哥……你不着急走吧？”
应山会和他同住一晚，是出于昨夜的突发情况。而现在，祝允星的烧已经退了，他自然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应山察觉到他语气里的隐隐期待和小心翼翼，故意问道：“如果我走的话，你会感到无聊吗？”
“啊？”祝允星一愣。
“我是说，如果你一个人在酒店里待着，没人陪你聊天，你会无聊吗？”应山又问。
祝允星反应了过来，眼中倏然一亮，殷切地看向他，不住点头，“会的，会的会的。”
“那就先不走，跟你聊聊天。”应山浅笑着说道。
祝允星：！
“好啊好啊。”祝允星的神情蓦地开朗起来，“应哥想聊什么？”
“嗯……”应山看向他，故作思考，“我认为在聊天之前，你应该先躺回床上，把被子盖好，再吃点药。”
“遵命。”祝允星听话又积极地吃了药，随后曲着双腿靠在床头，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应山迎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不免有些好笑——眼前这人的快乐也太简单了。
应山面对着他，姿态放松地随意聊着，“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跳舞的？”
祝允星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五六岁左右吧。”
“这么早？”应山惊讶地道，“难怪跳得那么好。”
“谢谢应哥。”祝允星开心地笑了笑。
“可我记得你不是舞蹈科班出身，以前就没想过要走这条路吗？”
虽说不是所有人都会将爱好当作职业，但祝允星如果当时就有进入演艺圈的打算，怎么看都是走艺考这条路会更顺一些。
“其实我当初确实是要艺考的。”祝允星言简意赅地解释，“只是考前不久受了伤，医生说短期之内都不能跳舞。”
应山闻言感到惋惜，“可是坚持了这么久的东西，因为意外而放弃，不会觉得可惜吗？当时就想过再考一年？”
“其实当时受伤以后，我报了首都电影学院的表演系，但是没过。”祝允星抱着膝盖，语气闷闷的，“后来，我就想着别再折腾一年了，好好冲下文化课，有个学上就好了。”
“可惜，你当时要是来了首都电影学院，没准我会找你当我作业里的演员。”应山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失落，没再追问更多的情况，转而开了个小玩笑。
“也算不上可惜，我当时准备得太匆忙了，过不了也在意料之中。”祝允星看向应山，眨了眨眼，“再说，如果现在有机会能够参演应哥的电影，也不算太迟呀。”
应山挑眉看他，“所以，你邀请我来看国风之夜，就是为了给自己再争取一次机会？”
祝允星微笑着，没有否认。
“不得不说，你的表演确实让我改观很大。”应山如实说道，“甚至有几个瞬间，我在你的舞蹈里看到了主角林夕的影子。”
祝允星被夸得有点开心，尽量压着嘴角，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
“我有点好奇，昨天那支舞，是你自己编排的，还是原本就有的成品？”
祝允星敛了笑，认真回答：“最开始是我向主办方提了‘桃花少年’这个概念，提议通过后，就和编舞老师一起编排了这个作品。”
应山追问：“为什么想要表演这样一个主题？”
祝允星没有即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坦诚而真挚地回答道：“我猜，应哥的新作，应该也和这支舞蹈一样，是一出亦幻亦真的悲剧，所以将自己的一点理解融入到作品中，希望能让你有所共鸣。”
“亦幻亦真的悲剧啊……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应山的神情同时夹杂着疑问和期许，“我发布的组讯上只写了人物小传和故事梗概，任谁看都会以为这是一部以反对校园暴力为主题的现实向剧情片。你怎么会想到这是一部亦幻亦真的悲剧？”
应山沉淀三年筹备的新作，无论从题材还是构思上都花了很大的功夫，并且和他过去的现实主义风格相去甚远。为了避免电影内容过多泄露，他在发布组讯的时候刻意隐去了有关主题的关键信息。
这部电影看似以校园故事为主线，实则表达的是一种人生如梦的虚无感。
而昨夜《桃花少年》那支舞蹈里传达出的悲伤、飘渺、寂然等诸般情绪，与电影整体的氛围竟是如此契合。
恍然之间，应山竟觉得是他笔下的角色在台上翩然起舞。
可是，在公开信息如此稀少的情况下，祝允星是怎么猜到电影真正的主题的？
在应山疑问的目光之下，祝允星缓缓开口：“因为电影的名字。”
应山心中一动。
“应哥新作的名字，不是叫做‘晓梦’吗？‘晓梦’，意为拂晓之梦，以喻人生短促、世事纷繁。”祝允星的目光清明而大方，“而且主角的名字叫做林夕，这个提示就更明显了。林和夕加在一起，不就是梦么？”
埋在作品中的线索被人发现，是一件很令创作者高兴而欣慰的事。应山心中高兴，面上却还是一副沉稳的模样，“你说得对。”
这部作品在命名的时候，应山就没有什么犹豫，直接用了“庄生晓梦”的典故。
尽管如此，他也着实没有想到，仅凭这么一点零星线索，祝允星就能推断出电影整体的风格基调，并且编排了意境相似的《桃花少年》，将自己的表现力和可塑性完整地展示在他面前。
祝允星远比应山想得要聪明。
他不仅能够敏锐地意识到电影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还知道该如何为自己争取才最有说服力，且不会招人反感。
应山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最起码可以保证那人不会听不懂自己说的话。
“好吧，允星，你的回答过关了。”应山终于对眼前这个还带着病气的年轻人心悦诚服，“等回了首都，我会联系你面试。”
“谢谢应哥。”祝允星展颜而笑。
“但是事前说好，我付不了你多少片酬。也许你去接一集真人秀，赚得都比来我组里拍半年戏要多。”应山语气平稳地陈述着事实，“即使这样，你还是要来？”
“应哥，我想加入你的剧组，不是为了赚钱。”祝允星诚恳地说道。
“所以我就更好奇了。”应山再次发问，“既拿不到高片酬，又得不到高曝光，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角色呢？以你现在的咖位，应该不愁资源拿吧。”
祝允星定定注视着应山，眼神澄澈而干净，“因为，我很喜欢应哥呀。”
应山微微怔愣，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轻轻震颤。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很喜欢他？
应该是说喜欢他的电影吧。
但是说话是可以这样省略的吗？不会让人误会吗？
应山沉默两秒，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终生硬地挤出来了一句话，“谢谢，你也很可爱。”
应山：……
要命，听起来怎么感觉更怪了。
所幸对面的祝允星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还挺开心的，“谢谢应哥。”
“……不用谢。”
奇怪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两个人没聊太久。祝允星还病着，嗓子很不舒服，没说一会儿话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应山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好好躺着休息。
……
《
桃花少年》的热度持续增长，在娱乐榜的热搜第一挂了好几个小时，现场视频也在各大平台被疯狂传播。
国风之夜官博趁热放出了官方视频和幕后花絮，人们惊奇地发现，祝允星并不只是参与表演的舞者，更是这个节目的创意提出者和编舞师之一。
在此之前，大多数人只知道祝允星有中国舞这项才艺，却不知道具体的专业水准。许多黑粉总爱揪着这事不放，抨击他会跳中国舞只是立人设，其实根本拿不出手。
如今，随着《桃花少年》的出圈和爆火，不少专业舞者和博主制作了reaction视频，对这场表演作出了高度赞扬，许多人对祝允星的业务水平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你猜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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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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