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山星cp”大火之后，应山走在路上，总是会被人认出来。
其实这种不论走在哪里，都要被“文明观猴”的感觉还挺令人不自在的。应山不由得想到《天光》首映礼上，祝允星对他说起走红之后就再没去过电影院的遗憾，想来人在获得光环与名利的同时，总要失去快乐和自由，这也是难免的事。
说起祝允星，两人在X市分开之后，应山也曾在社交软件上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得到的回答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连着很长一段时间，应山的微博私信里都能收到这样的提问——
“应导，你知道允星最近身体怎么样了吗？我们去评论区问他，他只说已经没事了，可是看饭拍视频里，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TAT。”
应山感到奇怪，祝允星既然已经作出回应，无论是不是宽慰粉丝的说辞，她们又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不一样的回答呢？
不过关于她们口中的“饭拍视频”，应山倒是去搜了一下。视频里的祝允星看起来的确不太好，面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人也比先前见时瘦了一圈，时不时还在咳嗽。
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打起精神，笑着应对现场的粉丝，认真回应每个人说的话。
应山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免担忧。
明明分开的时候，他已经退烧了。一个多礼拜过去，怎么还没好吗？
正好应山刚结束了X市的旅行，回到首都后，就想约祝允星出来见一面——如果只是在社交软件上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他一定又要想办法搪塞了。
祝允星答应得很爽快，询问起见面的地点。
应山思索片刻，敲下几个字：你想看电影吗？
……
祝允星的工作行程安排得相当紧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天空闲的时间。应山猜想，也许过度劳累正是他病情无法好转的原因，适当的休息于他而言至关重要。
约定那日，应山开车来接祝允星。见面那一刹那，他就明显地感觉到眼前之人的身形单薄了不少。
“应哥！”祝允星在公寓楼底下笑着朝他挥了挥手，随后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
应山被这绚烂的笑容晃了晃眼，暗自镇定下来后，低声说道：“允星，你怎么骗我？”
祝允星懵了一下，一双眼眸无措地眨了眨，看起来像在紧急思考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应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说，你的病一直没好，怎么骗我说好得差不多了？”
祝允星错开他直勾勾的视线，略显心虚地道：“没有呀，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
“是吗？”应山挑眉，“你的粉丝告状都告我这来了。”
“啊？”祝允星惊讶地张了张嘴，继而有些慌乱地开口，“对不起应哥，我不知道这回事，给你添麻烦了。”
应山见他当真，连忙说道：“好了，跟你开玩笑呢。私信箱里每天几百条消息，这样的还算不上打扰。只是看你瘦了不少，没好好吃饭吗？”
“有吗？”祝允星摸了摸脸，“好多人都这么说，可我没感觉。”
“很多人都说，那就一定是有了。”应山摸摸他的脸颊，“脸上肉都掉完了。”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个举动，祝允星却像是触电一般抖了一下，紧接着颊侧和耳垂都泛起红意，连带着说话都结巴起来，“啊，我，不是……”
应山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微微怔愣，脑海中猛然想起上次分别之前，祝允星曾笑着对他说：“因为，我很喜欢应哥呀。”
应山：……
不会吧。
应该是他的错觉。
应山僵硬地收回手，咳了一声，说道：“走吧，上车。”
祝允星微微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好。”
上车之后，两人就安静了下来。应山专注地开车，而祝允星则沉默地坐在副驾驶，靠着车窗。
应山用余光瞥到他有些恹恹的神情，随口问：“你晕车吗？”
“嗯。”祝允星声音极轻地回应，“有点。”
应山没再和他说话，只是尽量行驶得平和而沉稳。
直到下了车，祝允星才总算像是活了过来，整个人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应山带他来的地方，是市郊一幢三层左右的独栋建筑，以黑白色调为主，看起来简约大气。
祝允星跟随他进入建筑内部，又在前台工作人员的接引下来到一间巨幕放映厅。
他大致能推断出，这是一家档次较高的私人影院。
得出这个结论后，祝允星忍不住惊讶——在首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能专门用一栋独栋建筑来开私人影院，这幕后老板想来是个不差钱的。
接引人员将人带到后便关上门离开了。
应山看着祝允星好奇地在厅里转来转去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也好了几分，“怎么样，这里的巨幕厅还不错吧。”
祝允星使劲点了点头，“应哥，我们这样算不算包场？”
“当然了。”应山失笑。
“这要怎么放电影呢？”
“直接把片名发给客服就行。”应山回答，“你想看什么？这里基本什么资源都有。”
“应哥有什么想看的吗？”
“说你想看的就行，不用管我。”应山说道，“今天本来就是带你出来放松的。”
“那……”祝允星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我想看《泰坦尼克号》①。”
应山微微讶异，“这就选好了？好不容易来趟电影院，不想看点新片子吗？”
祝允星摇摇头，“原来上高中的时候，电影院重映过一次《泰坦尼克号》，但当时……没看成。总之，我还挺想在大荧幕上看一次的。”
应山没再多说什么，“行，那就看这个。”
“嗯！”
祝允星挑了个中间靠后的座位，招呼应山坐下。没过一会儿，影厅灯熄，荧幕上亮起熟悉的公映许可证，电影开始放映。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影之中。
《泰坦尼克号》无疑是经典中的经典，也是应山本人非常喜爱的电影作品之一。每每回看，总能被电影的情节所打动。
没过一会儿，他便沉浸其中。跟随片中角色的视角，回望那艘空前豪华的巨大邮轮上的人世浮华、众生百态，为男女主角短暂如浮游一般的爱恋而哀叹，亦为其超越生死的情感而感动。
三个小时的时光如流水一般匆匆而逝。电影的结局里，伴随着那首经典的《我心永恒》，老去的露丝梦见了当年所爱，却为救她而身殒的少年。这一次，他们没有因灾难和死亡而分离，而是长久地拥吻在一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影厅灯光亮起，荧幕上滚动着演职员名单。
应山一时半会无法从强烈的情感中抽离出来，眼眶湿润了几分。待到片尾播放结束，他才缓过劲来，忽而听到身侧压抑的哽咽声，匆忙扭头看去。
只见祝允星双眼通红，满面泪水，极力克制着哽咽，身子也因此而微微颤抖。
应山二话不说，立刻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祝允星匆匆接过纸巾，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却有意识地避开应山的视线，也许是害怕被看到自己如此失态与窘迫的模样。
他胡乱地将眼泪擦去，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应哥，见笑了。”
祝允星虽是故作轻松，声音却仍然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颤抖。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我看电影经常会哭，只是因为这一部看过太多遍了，才能稍稍控制住而已。”应山声音轻柔地安抚。
那青年眼眶泛红，盛着水光。他略一低头，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晶莹泪珠滚落而下，将原本就漂亮的脸庞染上几分生动与脆弱，让人莫名有一种想要安慰与呵护的感觉。
应山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抚上了祝允星的发顶。
他用一种令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温柔语气说道：“好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祝允星身体一僵，随后微微点头。
……
等到在咖啡馆坐下的时候，祝允星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只是眼角还有些红。
应山将菜单递了过去，“看看想点什么？”
祝允星接过菜单，点了一杯热拿铁和一份提拉米苏，应山则点了一壶龙井茶。
咖啡馆里除了这一桌外，就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有约会的情侣，也有谈生意的商人。他们之中的共同点，就是穿着打扮不凡。若以资产来划分等级，应当都属于上位者。
“应哥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经常来吗？”祝允星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软乎乎的，有点可爱。
“倒也没有常来，只是这里的老板是我的朋友，有时候会约着在这里聚一聚。”应山回答。
祝允星有些感慨，“应哥的朋友，很厉害呢。”
应山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要在首都这种地方建一座规模巨大的私人影院，成本一定很高吧，他是怎么保证盈利的呢？”
“租借场地，还有办高清放映会。”应山解答道，“一些经典的话剧、音乐剧作品，都是有高清官摄的。场地方通过自己的渠道获取资源和放映权，并对活动进行收费。即使如此也很难谈得上盈利，勉强支撑着不亏本罢了。”
“哦。”祝允星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为爱发电了。”
“可以这么说吧。”应山笑了笑。
正说着，服务台那边送来了刚才点的蛋糕和饮品。
祝允星挖了一勺提拉米苏送进嘴里，随后眯起眼，露出满足的神情来，继而将另一只没用过的勺子递了过去。
应山摆手道：“不用了。”
“应哥不喜欢吃甜的吗？”
“呃，倒也没有……”
“那……”祝允星又舀起一勺蛋糕，直接送到他的嘴边，“试试嘛。”
应山无奈，只能顺势含住那口蛋糕。奶油的丝丝甜意混着咖啡的苦香，瞬间侵占了整个味蕾，留下悠长的余韵。
很甜。
应山心想。
祝允星看着他渐渐放松下来的神色，笑着说道：“还不错吧。”
应山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嗯，不错。”
小小的一块蛋糕很快就被分完了。应山倒了一杯茶，从桌上推过去，“喝点茶，解解腻。”
祝允星听话地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应山，眼睛亮亮的，“应哥，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举手之劳。”
“不是，我是说今天，你愿意花时间陪我出来放松。”祝允星神色满是真诚，再次道出一句格外诚恳的“谢谢”。
望着那双清澈如水、分外真诚的眼眸，应山难免恍惚。
他作为导演，进入演艺圈将近十年，不说阅人无数，却也看过很多人的眼睛。那些人的眼睛里，或是深沉，或是蒙昧，或是世故圆滑，或是浮躁不安……
但很少有人的眼眸，像祝允星这样澄明，像是一汪清水，盛着天边的星河与明月，干净通透，似乎对他没有任何隐藏。
在这众人皆争名逐利的娱乐圈中，真有人能做到敞开内心，毫无保留地对待别人吗？
应山有些动摇。
但至少，他总是希望能被真诚以待的。
于是，应山微笑着说道：“不用谢，你以后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
祝允星期待地看向他，“那我可以邀请应哥一起来吗？”
应山其实并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不觉得轻易给予别人承诺是一件理智的事。
但也许是那眼神太过真诚，令人难以拒绝，应山只觉喉咙干涩，不自觉地吐露出一个音节，“嗯。”
祝允星笑意更深了。
他的笑颜就如同高悬于天的暖阳，能够化开一切冰冷的霜雪，让人相信这世间真有如此美好事物的存在。
老实说，应山挺喜欢祝允星笑起来的模样，如此绚烂，如此动人，如此有生命力……
也许正因如此，应山才不忍心让他失望。
“对了，应哥，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祝允星望着应山的眉眼，“其实我……”
“应山。”一个温柔的男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二人皆朝那个方向望去，来人是个约莫二十**的青年。那青年长相秀气，可以用“美”来形容，一头黑发留至锁骨处，身穿简单的白色衬衣，却显示着矜贵不凡的气度。
应山起身相迎，语气熟稔地问候道：“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在忙吗？”
青年凝眸微笑，“听说你要来，所以来见见你啊。”
从方才二人打招呼的那一刻起，祝允星就跟着应山一同站了起来。
看着那人清丽俊秀的容貌，通身上下散发的贵气，以及他和应山之间分外相熟的氛围，祝允星只觉如鲠在喉，默默将刚才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①《泰坦尼克号》：以1912年泰坦尼克号触冰山沉没的事件为背景，讲述了处于不同阶层的穷画家杰克和贵族女露丝抛弃世俗偏见坠入爱河，最后杰克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了露丝的故事。由詹姆斯·卡梅隆执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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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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