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传送光芒消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在场的所有人纹丝不动。
药研僵立在原地,指尖残留的寒意似乎蔓延至全身,冻结了血液。
他的主人,就在他眼前,因为他的疏忽被强行拽离了这个时空。
一股混杂着恐慌与愤怒的情绪直冲大脑,几乎要撕裂药研强行维持的理智。
不,不能这个样子,要冷静!
药研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强行将翻涌的思绪压下。
他强迫自己转动视线,扫过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万世极乐教。
必须先联系隐,把伊之助和这个名叫奈奈的女孩安排好,还有这里剩下的孤苦无依的女孩子们,都需要妥善安置。
产屋敷耀哉……他一定有办法处理这棘手的善后工作。
药研的思路在高压下异常清晰,一个接一个的指令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然后……
“喂,你没问题吧?你的手在抖啊。”
伊之助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毫无预兆地响起,精准地刺破了药研勉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药研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将那只正细微颤抖的手缩回背后,而后发现这无异于是在欲盖弥彰,就用手紧紧攥住本体,冰冷的熟悉触感为药研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
他强行压下声音里的不稳,用一种近乎刻板的平静语气开口,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旁人的错觉。
“没关系,大将会回来的,我……”
伊之助一脸“你觉得我会相信吗”的表情让药研慢慢咽回了自己的话。
沉重的挫败感让药研几乎喘不过气,雨后空气中弥漫的泥土的味道强行将药研注意力拉回现实,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总之,能否请二位帮忙安抚此地的女子?恐怕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她们敬爱的教主是食人的恶鬼这件事,需要有人引导。”
奈奈用力的抹去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坚定。
“交给我吧。我在教中度过的时日不短,她们信服我。有我在,至少……她们还能听进一些话。”
事实上,她到现在也没有接受被她敬爱的教主是食人的恶鬼这件事。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要她一个成年人向这两个孩子哭诉吗?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大活人会在眼前消失,但是她明白,现在的情况,不能让两个孩子来处理残局。
奈奈咬紧下唇。哭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哭泣,现在最重要的,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不多时,悲恸的哭泣声便在这座昔日的万世极乐教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女人们蜷缩在一起,或掩面痛哭,或目光呆滞地望着夜空,无法相信这残酷的现实。
她们所敬爱的,给予她们心灵慰藉的童磨大人,怎么会是……?
药研没有言语,他沉默地行动着。
作为刀剑男士,他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再加上夜晚的加成,他成功的在童磨那华丽却阴森的寝室内搜寻到了一个栽种着奇异花朵的花盆。
冰冷的土壤之下,他触碰到了一颗被精心掩埋,面目全非的人头。
当这颗头颅被沉默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了。
平日里那些莫名“离开教团”、“远嫁他乡”而杳无音信的姐妹们,那些曾与她们谈笑风生,互诉衷肠的面孔,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控诉。
她们不得不死心,用颤抖的身体和破碎的呜咽,接受了这比噩梦更恐怖的现实。
她们奉若神明的教主,视做希望的太阳,原来是非人的恶鬼。
万世极乐教信徒多达两百余人,且多为孤苦无依,身心受创的女子。
即便对于财力雄厚,组织严密的鬼杀队而言,安置如此庞大的人群,提供庇护、治疗、心理疏导乃至未来的生计,也是一项浩大而艰难的工程。
药研目睹着隐的成员高效地穿梭忙碌,将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小心地带离这片伤心地。
他强迫自己参与其中,协调信息,搬运物资,处理琐碎杂务,试图用这机械的忙碌去堵住内心那个因失去大将而不断漏风的窟窿。
直到最后一名女子被妥善送上离去的车辆,车轮碾过泥泞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整个庭院只剩下呼啸的夜风,药研这才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停止举动。
暴雨早已停歇,灰色的厚重云层裂开缝隙,惨白的月光吝啬地洒下。
夜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毫无阻碍地穿透他单薄的衣衫,径直刺入胸膛那个无形的空洞。
他把自己的主人弄丢了……
那颗由灵力构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揉捏把玩,带来一阵阵沉闷而尖锐的钝痛。
他那双素来锐利,闪烁着镇定与忠诚的漂亮眼眸,此刻也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映着惨淡的月光,宛如两颗廉价的玻璃珠,毫无生气。
“喂,总司他是鬼杀队的人,对吧。”
带着野猪头套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灵巧地跃上了旁边的屋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失魂落魄的药研,他的声音依旧粗粝,却少了些平日的挑衅,多了几分宣告的意味。
“那我也加入好了。那家伙是在我眼前消失的,不能不管。放心吧药五郎,我会把平三郎带回来!”
不,没有时空转换器是做不到的……除非时之政府……等等,时之政府?
药研猛地抬起头,对啊,时之政府!
因为这些年时政太没有存在感,药研第一时间甚至没有想起它。
作为刀剑男士,在总司介入这段历史后,其存在被此方时空的法则暂时“接受”了,模糊地将其识别为“冲田总司的刀剑”,而非需要被排斥的历史异物。
但现在,作为锚点的大将消失了,他与这个时空的连接变得极其脆弱和不稳定,他这个异常存在必定会被时空重新判定,时政庞大的监控系统,这次一定能更快地捕捉到他的异常信号。
也许还能借此机会,打探到本丸里其他同伴们的近况。
一期哥,兄弟们……他们是否安好?
这个念头如同一股温热的暖流,注入了药研冰冷僵硬的四肢,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随即他才抓住伊之助话语中的重点。
等等?加入鬼杀队?大将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不行!你年纪太小,鬼杀队面对的是以人类为食的恶鬼,绝非儿戏!你不能加入!”
药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拒绝,属于刀剑的锐利气息不自觉地泄露出来,他试图用严厉的语气打消伊之助天真的念头。
但野猪头套严严实实地隔绝了一切表情和眼神,只留下两个幽深的孔洞,让药研无从窥探伊之助此刻的真实想法。
“哼,我可不是来求你同意,只是来通知你的!你刚刚那副沮丧的样子让人看着不爽!而且,我的妈妈死在了鬼的手里,我和他们有仇要报!”
伊之助抱着双臂,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药研头疼的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他太了解这种眼神和语气了,那绝非言语可以动摇。
可这莽撞的决定,绝非大将所愿啊……
算了。在大将平安归来之前,他只能将这份责任暂时担起,看顾好这个如同幼兽般横冲直撞的少年。
然而,仅仅在第二天清晨,当药研看到伊之助得意洋洋地展示他从某个倒霉鬼杀队员那里“顺来”的日轮刀时,这个照看的念头瞬间被碾得粉碎。
那参差不齐,布满可怕豁口的刀刃是怎么回事啊?!
那刀身上布满了粗暴劈砍硬物留下的白痕和缺口,原本流畅的刃线扭曲得如同儿童的随笔画。
仅仅只是这把刀的存在本身,其惨烈的状态就足以让任何一位刀剑男士感到剧烈不适和惊悚。
药研几乎是立刻放弃了亲自教导伊之助的念头。
同为刀剑,药研只是看着就感同身受般痛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不爱惜自己刀剑的人?
他强忍着不去看那把可怜的刀,大脑飞速运转寻找替代方案。
嗯,伊之助的路数跟风之呼吸有点相像,正好实弥现在在风呼的培育师那里训练,带上这孩子一起吧。
药研几乎是闭着眼,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庆幸感,与背上那两把刀叮当作响的伊之助挥手告别。
目送着伊之助扛着刀,咋咋呼呼地消失在通往培育师所在山林的路径尽头,药研才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肩头的重量都轻了一半。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两把刀的恐怖形象连同伊之助可能对培育师的道场造成的破坏性想象一同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强有力的振翅声划破清晨略显稀薄的空气。
一只体型异常庞大,油亮的黑色羽毛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脖颈处系着醒目的紫色围巾的鎹鸦稳稳地落在他身侧的矮墙上。
鎹鸦锐利的眼睛盯着药研,然后用与其体型相称的低沉雄浑的嗓音清晰地开口:
“药研大人,关于雪柱大人之事,主人有请,邀您至总部一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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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独自一刃的药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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