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公主周雪桉近日很不爽。
疼她爱她的大皇兄去边疆打仗了,二皇兄虽整天笑眯眯的,但口蜜腹剑,周雪桉素来不喜欢他。三皇兄四皇兄更不必说,一个阴沉一个精明,她处不来。
就连小她两岁的六皇弟,近些日子也不常在宫中。听小杏子说,是他有了喜欢的人。
那人住在宫外很偏远的地方,且神出鬼没,四皇弟每日蹲守着只为见他一面。
她是宫中唯一一位皇女,父皇很是宠她。她生来便什么都有了,唯有一点没有:爱情。
周雪桉没喜欢过人,总觉得话本中的情节描述过于浮夸——谁会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就爱上他了呢?
她作为公主,可以没有爱情,但绝对不能没有婚姻。
周雪桉对结姻一事并不反感。不过既然注定要嫁人,那至少得嫁个长相俊美的夫郎,就如同三月迎春,至少看上去赏心悦目。
花宴开始前她已经在心中定好了人选:正二品户部侍郎,余怀榭。
此人是上届探花,容貌非比寻常,写的文章也极有韵律美。除了性子冷一些,其余的周雪桉都很满意。
她调查了余怀榭的喜好,特地穿了浅绿色衣裳,梳了飞仙鬓,想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宾客陆续入席,宴会开始没多久,她就瞧见了宁记雪。
他的位置离余怀榭不远,周雪桉一眼望过去,余光刚好扫到他。
彼时宁记雪正端着酒杯小口啜饮,坐在他身侧的同僚与他攀谈,他亦笑着回话。
“那人是谁?”周雪桉问。
她身旁随侍的婢女回道:“回公主,此人是今科探花宁记雪,现任翰林院院士。”
“他也是探花出身?”周雪桉有些诧异,“脾性如何?”
“儒雅温润。”
周雪桉点了点头,看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将余怀榭的排名往后推了推。
她成亲自然要找个官位高、品行好的人。余怀榭和宁记雪都是探花出身,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那她自然会选性格更好的宁记雪。
余怀榭这人冷冰冰的,平日里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周雪桉从未见过他与别人过多攀谈。反观宁记雪,初入朝堂就结识了不少同僚,想来也是圆滑之人。
毕竟日子是要自己过,有个好拿捏的夫家她为何不愿意?
这般想着,很快到了,天廑每年一度的“春日题花”环节。在座男子需以花为题做一首七言绝句,待诗成交予公主和诸位女眷,选出最好的一首赏黄金百两以作嘉奖。
明面上说是花宴,实则是世家选拔女婿,公主相夫之宴。能被邀请来的除了皇亲贵胄便是朝中新贵,年龄上限三十,三十以后的不做考虑。
其中,探花郎一角向来为驸马之选。只是前几年周雪桉年幼尚未及笄,皇帝宠她,这才拖到了现在。
面对前后两任探花郎,宾客们议论纷纷。多者都认为公主会选余怀榭,毕竟他在朝中根基尚稳,能力出众,比其他世家子弟强了不止一截。
部分人则认为,公主会选宁记雪。他年轻俊美,人又不似余怀榭一样冷冰冰的,与人成亲可比与冰块成亲更自在。
看过众人所题诗句,周雪桉心下有了决定,刚欲宣布此次魁首,就听见小太监通报: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周雪桉行过礼跑到他身侧:“父皇,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朕的宝贝女儿花宴办的如何了,”周鹤息坐在她身侧。
“女儿觉得宁记雪不错,”周雪桉略一沉吟,“他诗写的极好,所做文章亦抑扬顿挫,抒情达意。”
“朕不是在问文学。若是考状元,他早便通过了官府筛选,朕亦是亲自看过他的文章。”
“雪桉,这关乎你的终身大事。你属意哪位做你的驸马啊?”
“女儿正是此意。女儿觉得宁记雪这人便不错,女儿想与他成亲。”
“既然你喜欢,那便交由礼部安排,寻个黄道吉日把亲事办了。”
“多谢父皇。”
少顷,便有人通传宁记雪公主属意他为驸马,要他上前去谢恩。
宁记雪脸色瞬间苍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上前叩头开口拒绝。
“回陛下,臣已有家室,恕难从命。”
“你哪来的家室?朕可从未听你提起过。”周鹤息厉声道。
“他胆子小,不喜示人。所以臣亦极少同他出门。”
周鹤息被拂了面子,脸上有了丝愠色。刚欲发作,便听见周雪桉道:
“即便有发妻也并非难事,赐她黄金千两休了便是。”
“万万不可啊公主!”宁记雪慌忙叩头,“臣并非一朝飞黄腾达便抛弃发妻之人!实不相瞒,拙荆身患顽疾,离了臣只有死路一条。”
“那便罢了,本宫不想和将死之人争,”周雪桉道。
“此次是雪桉心软不与你计较,滚回你的位置上,莫再不识抬举。”
“多谢公主,多谢陛下!”
宁记雪松了一口气,嗑完头坐回了席间。他听了小黑的话,今日将水平压低了不少,没想到还是没逃过被公主看上的宿命。
宁记雪惴惴不安,周雪桉亦不甚高兴。她吃了两块梅干,突然瞧见有一红发男子抱着捧花从画舫上下来。
“父皇,那是谁?”
“你说他?他是宫中负责钦天监的监正,近日才入宫任职,占天之术无人能比。”
“明监正,来朕身边,”皇帝朝宁记雪招了招手,“来见过云安公主。”
明聆抱着花,快步行至他们面前,却未跪下行礼:“微臣见过云安公主。”
周雪桉有些不悦:“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下行礼?”
“是朕特批的,”周鹤息挥了挥手,“来人,赐座。”
很快有人抬上来桌椅,明聆谢过皇帝,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摆弄着怀中的花。
对面刚落座的宁记雪瞧见他,双眸睁得极大,恨不得立刻跑到明聆旁边问他为何会在此处。
“……父皇,我改变主意了。女儿不想嫁给宁记雪了,想嫁给他。”
她伸手指向低头摆弄花的明聆。
周鹤息有些意外:“为何?监正并非大官,晋升空间也不大,无甚前途。”
“女儿看他一眼便感觉,这人就是我要等的人。”
其实只是因为,相比余怀榭和宁记雪,明聆的脸更符合周雪桉的审美。
虽然坐的远,但明聆听力极好,他本就竖着耳朵听着父女俩谈话,一听到周雪桉这么说,心跳都停了一瞬。
这位云安公主怎么回事?
她心里上一秒想的还是宁记雪呢,怎么下一秒又突然爱上自己了?
周雪桉话音刚落,皇帝还未开口说什么,就见坐在她旁边一直没讲过话的六皇子腾的一声站起身来,慌忙中连桌子上的果盘都掀翻在地。
“不行,我不同意!”
他双手握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红了眼眶:“我不同意!能嫁给明监正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我!”
此话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了。
低声谈话的、嬉笑打闹的、暗藏心机观探的,都被他这句话震惊住了。
六皇子年幼,还未到弱冠之年,准确来说,他下月才满十七岁。
“胡闹!明监正可是男子,”皇帝怒斥道,“当着众人的面你胡说什么?来人,六皇子不胜酒力,把他带下去好好醒醒酒!”
“儿臣没有胡说,也没有喝醉酒!”六皇子挣扎,“儿臣心悦明监正已久,从去年年底儿臣见过他之后便对他一见倾心!”
皇帝看向明聆,后者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回道:“六皇子殿下记错了,微臣并未见过您。”
“那是因为我都是躲在暗处偷偷看你的!”他抹了把眼泪,掏出块手帕,“这块手帕便是你落在宅邸之外被我捡来的,上面还绣了个‘聆’字。”
明聆:“我说怎么少了块帕子,原来是被您捡到了。劳烦您酒醒以后还给我。”
他做帕子的布料都是千两一寸,价值连城,用来给宁记雪和文挽擦嘴已折了不少,剩下的可不能再丢了。
“私相授受不算厮守终身吗?”六皇子声音哽咽,“你身上亦有我的贴身之物,你敢说心里没我?”
“何物?”
“……我亲手折的花。”
明聆:“……”
他说怎么在画舫上看到一摞修剪整齐,含苞待放的花,原来是这小子特意放的。
明聆一把丢了花:“如此便没了。”
“你、你好冷的心!明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娶到你的,我一定会娶到你!”
“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将人带下去!”皇帝发话,六皇子很快被捂着嘴带下去了。
周鹤息觉得丢人,没坐多久就起身离席。他一走,在场宾客都轻松了不少,皆长舒了一口气。
宁记雪刚想走过来问恩公为何会在此处,就看见周雪桉快他一步,拦住了起身要走的明聆。
明聆问:“公主可有事?”
周雪桉上下打量他一番,越看越觉得这人介于宁记雪和余怀榭中间不冷不热的性子,以及惊为天人,昳丽勾人的容貌令她十分满意。
“怪不得能让六皇弟蹲守三个月,你果然有几分姿色。”
明聆身为狐族,容貌自然不必多说。他亦知自己生了副好皮囊:“多谢公主夸赞,微臣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不再管周雪桉,抬脚就走。宁记雪慌忙跟上,在拐角处和他撞了个满怀。
“恩公!”他捂着鼻子看向明聆,后者正在认真挑选哪一株花开的最好。
“你为何会在此处?你怎么成了钦天监的监正,六皇子为何要娶你,公主又为何说要嫁给你?”
明聆:“你问的问题太多了,我该回答哪一个?”
“你……你会嫁给六皇子吗?”
“不会。”
“那你会娶云安公主吗?”
“不会。”
“那你……心悦我吗?”
明聆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你说……心悦谁?”
宁记雪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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