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这任务我不做了。”回到屋内，明聆深吸一口气往嘴里塞了颗人参丸。
“怎么了宿主，昨晚你不是和任务对象喝酒去了吗，发生啥啦？”系统眼睛还没从书上挪开，“你给我的这本画册太好看了，我通宵看了一宿，看的眼睛疼。”
“你一晚上没睡，就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啊，”系统疑惑道，“我应该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事。”看来他昨天还记得要点脸面，提前开了隔音的结界。
“对了宿主你刚才说什么？我看着画册呢，没听清。”
“我说这任务我不做了，我要退出，”明聆趴在桌子上，“睡了小自己两千岁的小辈，我实在是没脸继续和他相处。”
等回到朱雀宫后，他就隐姓埋名潜心修炼，用一生孤苦来还今日之罪。
“宿主你在说什么啊，你还想着回朱雀宫呢？这一个月你都回去四趟了！”系统跃上他的肩膀，“再说了离开宁记雪你也回不去了，你已经死了啊。”
是啊，他已经死了。
他借用宁记雪的寿命得以苟活，却恬不知耻的将人报答到了榻上，实在是寡廉鲜耻，猪狗不如。
“等等宿主，你刚才说什么？你把任务对象给睡了？”系统的脑袋转过来，“什么时候的事，昨天晚上吗？”
明聆心如死灰的点了点头。
“我靠宿主牛啊！”系统吹捧他，“这下我们有一万积分了！”
“这是积分的问题吗！”明聆咬咬牙，“你的铺子里有让人失忆的药丸吗？”
“这种禁药严格意义上是不会出售滴，”系统摇了摇头，“有我也不可能拿给你吃，这药副作用太大了。”
明聆只是随口一提，倒也没真指望系统能拿出来:“罢了。黑团子，你查一下昨晚加了多少积分。”
系统进入主页一看，密密麻麻的加分项目，光是亲吻这一项就有几十万积分。
它看了眼宿主略微红肿破皮的嫣红嘴唇，看来那两人昨晚没少亲。以这个频率来看怕是互咬了一整晚。
宿主这人也是，睡都睡了翻脸不认人了，还在意那破任务破积分呢，不如早早醒悟和宁记雪谈一场醉生梦死的恋爱。
它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不敢多言:“挺多的，够我们用好一阵子了。”
明聆不说话了，从芥子袋翻出来张宣纸，慢慢研了墨，提笔写了几行字。
【四宫杂事繁多，我需要回去一阵。春闱莫忧，有我在——明聆】
“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睡了人就跑呢？”系统有些急了，“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举行会试了，你不在此处好好辅佐任务对象，躲回修真界当缩头乌龟！”
“别说的那么难听，”明聆抬手捏诀，再落手时人已经回到了几千里外的朱雀宫清音阁，“我是回来渡雷劫的。你忘了，我已是合体期大圆满，马上就要进入太上忘情的渡劫期了。”
虽然他说的冠冕堂皇，但离他渡劫期还早着呢，宿主绝对是为了躲任务对象才回来的。
明聆告知完它就开结界闭关了，系统也被他的结界排斥在外。
它堵在明聆门前破口大骂了半日，回天上向凌渡告状。后者保持着一个入定的姿势，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在他身上上蹿下跳了一会还是没被搭理。它翻了个白眼，灰溜溜的滚回人间了。
彼时宁记雪正双眸含泪坐在窗台边看书，看几页就拿出明聆留的字条哭一会，像个被丈夫抛弃的小妻子。
得，它还是回朱雀宫吧。
明聆还在闭关，系统在四宫里转了一圈，转累了就用明聆的积分给自己换几个电子冰激凌吃。
吃着吃着它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既能消耗明聆的积分逼迫他去和宁记雪相处，又能让自己有点事做。
——他用明聆几乎全部的积分给自己换了具人类的身体。
两个月后明聆出关，修为突破渡劫期。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沐浴过后去后山摘今年第一茬橘子吃。
路上有小弟子向他行礼，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怜悯。
明聆:“……”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闭关前开了结界，飞书告知了朱雀宫这一代掌门，也给宁记雪留了字条……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明聆这般想着，突然看见前面一群弟子围在一起喝彩。他走过去站在外围，问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弟子:
“发生何事了？可是掌门安排了什么活动？”
“师叔祖来了！”被他问话的小弟子朝人群里大喊一声，竟是转头就跑。
明聆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的袖子:“跑什么？我是什么凶恶的魔族吗！”
“师叔祖恕罪，”小弟子慌忙行礼，“此事是小师叔出的主意，与弟子无关。”
“谁？小师叔？”明聆的眉头狠狠跳了跳，“那是谁？”
“是我是我，明聆……师尊，你总算出关了！”一个浑身都是火的少年拨开人群跑到他面前，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条蛇。
明聆没认出他是谁，但认出他胳肢窝下夹着的那条正在喷火的蛇是朱雀宫刚建立时明玉收服的开山神兽烛九阴！
“荒唐，还不快将烛龙放下！”明聆将蛇夺回，抬手将少年甩到了十米开外。
“狐狸崽，你再晚醒几天我就真的要归西了，”烛九阴幽幽叹了口气，“你这小弟子有些太过活泼，差点要烤了我。”
明聆:“我何时收过弟子？这人是哪来的，我从未见过他。你不在陵园好好守着，来外面做什么？”
“你以为是我想来的？我尚在冬眠，是被这死小子硬生生捉来的！”烛九阴怒吼，“你说你没事给他什么缚妖绳，我被他拴住玩了整整两个月！”
明聆:“我说了我不认识他。”
“他自己说他是你的徒弟，还有你的贴身玉佩为证，狐狸崽，你莫不是被人偷了玉佩？
明聆伸手往腰间一摸，他的玉佩果然不见了。
……前有当铺坑他的银子，后有小兔崽子偷他玉佩。明聆身为以狡诈出名的狐狸一族，此刻觉得自己的脸面丢了个干净。
他一步步往前走，想要找那小贼算账。没想到被小少年先发制人的甩了一巴掌，后者打完人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明聆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呜呜呜……”
明聆:“……”
这哪来的神经病。
小少年见明聆愣住，哭的更厉害了:“你忘了，你果然忘了！你自己闭关去了，把我一只小系统扔在外面……”
“冰天雪地、寒风习习，宁记雪天天以泪洗面，我无处可去只好自己寻些乐子……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一结束闭关还打我，我不活了！”
明聆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谁，原来是那只整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团子。
“黑团子？”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果然看见系统停止哭泣了，“你怎么变成人了？”
“用积分换的，”系统抽噎道，“你们没人理我，我好可怜的一只统啊……”
明聆这才想起他闭关匆忙，百忙之中安排了所有事，独独忘记了系统。
“此事是我的错，”明聆扶起他，掏出块帕子替他擦拭了眼泪，“随我回去，我为你疗伤。”
围在一起的人群逐渐散了，明聆牵着黑团子回了清音阁。烛九阴挂在明聆胳膊上跟他们一起回去，被明聆随手放在了窗台上。
“我说你们师徒两个，能不能别一边抹药一边对视啊，”他吊儿郎当的倒挂在窗帘的流朱上，“看的我想吐。”
“出门左拐，恕不送客。”明聆头都没抬。
“我走也行，倒是来个人把缚妖绳给我解开啊，”烛九阴用尾巴指了指系统，“那谁，你来给我解一下。”
系统扭头没理它。
“黑团子，这事是你有错在先，”明聆不偏不倚，“烛龙身为朱雀宫守护陵园的神兽，于公于私你都应该敬重他。去道歉。”
系统哦了一声，走到烛九阴面前帮他解下缚妖绳:“对不起，烛龙前辈。”
“罢了罢了，明聆好不容易收了个弟子，我宽宏大度，不与小辈计较，”烛九阴变成人形，摸了摸系统的头，“以后莫要再顽皮，其他老不死的妖兽可没我这般好说话。”
“知道了。”系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话说狐狸崽，你这次是闭哪门子关啊，怎么一出关修为反而倒退了不少，”烛龙一眼看出了明聆的修为只有渡劫期初阶，“你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我心性坚定，断不可能，”明聆揶揄他，“你操心的太多了，回去守着陵园吧。待我飞升后定会来瞧你。”
“你这是什么话？嘲讽我吃过人不能修道？”烛九阴一甩袖子，跨出清音阁的门，“飞升成仙……呵，我不稀罕，你自己接着磋磨去吧，我倒要看看这次天道能不能容得下你。”
“宿主，你别听他胡说，”系统啐了烛九阴一口，跑回明聆身边安慰他，“有我在，定会保你渡劫成功。”
“心意我领了，我们先来算算这几日的账。”明聆没被烛九阴的话伤到，反而朝系统莞尔一笑。
他掏出几块上品灵石放在右手边，“这几日用着我弟子的身份坑蒙拐骗狐假虎威，想必日子过得不错吧？”
“黑团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系统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下意识要为自己辩解:“宿主我……”
“辩解的话稍后再说。我们好好算一算账。第一笔账:你说你用积分换的人形。那好，我问你，我的积分还剩下多少？”
系统有些心虚:“十五……”
“十五万？”
“……个。”
明聆深吸一口气，把灵石往左手边挪了一颗:“第二笔账:你偷了我的贴身玉佩散播我收你为弟子的谣言，你可认？”
系统:“我没偷！宿主你的玉佩就放在桌子上，我只是拿来借用一下。”
明聆:“不问自取便是偷。你认还是不认？
“……我认。”
灵石又被往左边挪了一块。
“第三笔账:你借用我弟子的身份撺掇门中弟子逃课扯谎，不敬尊长。你可认？”
系统:“我认，我都认！宿主我只是一只小系统，我又不是犯人，你犯得着这么审我吗。”
“认就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明聆扔给他三块灵石，把剩下的灵石收了起来，“说了半天有些口渴。去，倒杯茶来。”
系统乖乖倒了杯茶，呈在他面前。
明聆没接，挑他的刺:“这么热要怎么喝，是想烫死我吗？”
系统憋着气去倒了第二杯，明聆又嫌凉:“味都没散开，好好的茶全被糟蹋了。再换一杯来。”
系统耐着性子倒了第三杯，明聆这才道:“这杯倒还算勉强可以入口。黑团子，跪下。”
系统:“宿主你这什么癖好，怎么还要让人跪着伺候你喝茶，封建地主都没你这么压榨人的！”
明聆:“你跪还是不跪？不跪也行，现在就把我的积分还给我。”
系统乖乖跪下:“宿主您喝茶。”
明聆接过茶品了一口便放下了:“行了，就到这儿吧。徒儿，可以起来了。”
“什么？宿主你叫我什么？”
“徒儿。不是你刚才在外面嚷着要做我徒弟的吗？”
系统看着他，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宿主，我那只是嘴上喊喊，你不用当真。”
明聆要是真收它当徒弟，那他们不就乱了辈分了吗！
“拜师礼已成，要反悔也晚了。”
“你们修真界拜师礼这么随便的吗，跪下敬杯茶就行了？”系统无能狂怒，“这是什么鬼设定，我不干了！”
“哦对，你提醒我了，”明聆突然站起来，伸手一挥摆了尊泥像在桌子上，摁着他连磕了三个响头，“乖徒儿，来见过你师祖。”
师祖？那不就是明玉吗！
宿主你自己睁眼看看这尊泥像，除了性别到底哪里还能和明玉扯上关系！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明聆满意的点点头，从芥子袋翻出一块白色的玉佩，成色花纹都和他的那枚极为相似，“朱雀宫的弟子们都会佩戴蕴含灵力的玉佩用以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事先没有要收弟子的打算，便没有准备。”
“这块玉佩与我的玉佩出自同一块玉石，是你师祖明玉所赠。今日我将它托付给你，黑团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朱雀宫第三代弟子，与两千一百年前死掉的朱雀宫掌门同辈。”
系统:“……收徒我也认了。只是宿主，啊不，师父。”
“师父，你倒是给我起个像样的名字，哪有正道修士叫黑团子的？”
明聆略一沉吟:“明日花谢尽，聆山踱玉前。昨梦独记雪，神女渡朱雀。”
“这是你师祖所题之诗，除了‘玉‘聆’二字，喜欢哪个随你挑。”
“明渡。”系统脱口而出。
“哦，忘记说了，”明聆补充道，“这个也不行。换一个。”
“那便明尽吧。”
明日花谢尽。
凌渡不喜欢这句诗，太冷，冷的让人心寒。但他更不想看到明聆凋谢。
如果生命真的有尽头，凌渡想，那么绝对不会是此刻。
因为此刻他们尚未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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