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王殿下,末将来迟,请殿下恕罪!”金吾卫小将上前。
李观玉抽出手绢擦拭面庞和指尖的血,瞥了他一眼,语气森冷。
“本王会去向金吾卫大将军邱明光问责。”
言罢,她抬步出去。
都水监外聚集了许多百姓,而谢宣柳撑着木棍,拖着断腿,站在最前方。
他一瘸一拐迎上来:“殿下,您可有受伤?”
“金吾卫是你叫过来的?”李观玉问。
谢宣柳点头。
她又看了一眼他的腿,道:“这些时日,谢侍郎好生养伤。本王会上书陛下,不必叫你操劳。”
“多谢殿下。”
话音刚落,一道哭嚎声从远处飘来。
“殿——下——”
一道白影“咻”一下飞过来,绕着李观玉转了三圈。
楚断雪上下检查:“哪里烧着了?有没有受伤?啊!头发都焦了!草民就知道不能离开殿下半步,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小黑炭了呜呜呜。”
李观玉被他晃得头晕。
她咬牙,扣住他乱动的手:“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殿下!”
又是一阵哭号,比楚断雪的声音更尖细。
圆滚的人挤开人群扑过来:“哎哟我的小殿下哟,您可真是吓死老奴了!怎么样,可有受伤?”
袁不圆是真的泪眼盈盈。
李观玉抹开楚断雪的手指,问:“公公怎么来了?”
袁不圆擦了一把眼泪,道:“是陛下要见您,吩咐老奴去府上寻,老奴得了消息才追到都水监来。”
李观玉道:“本王即刻进宫。”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神色复杂看着楚断雪:“你别乱跑。”
楚断雪:“草民乖的很。”
等她走远了,人群也被驱散,只留下楚断雪与谢宣柳二人。
混不吝的神态收起,楚断雪目光冷冷看着身边人,似笑非笑:“师兄,你是真胆大,不怕一不小心真的葬身火海了么?”
谢宣柳微微一笑:“若能成事,我死又如何?”
楚断雪嗤笑:“你若把这份执着放在正道上,师父也不会派我来杀你。”
“师兄不过文弱书生,你若要杀我,弹指之间。可是你敢杀我么?”
谢宣柳有恃无恐,微微眯着眼,如同一条窥伺时机的毒蛇。
“你杀了我,万一她身上的药出了岔子,你有那个本事,保她平安么?”
楚断雪一言不发。
谢宣柳笑了,声音轻轻:“楚断雪,她是我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她就是我的东西。我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别人,绝不可能染指。”
楚断雪抬眼,竟有一分讥讽:“你拿她试药,成功了又能如何?你会名流千古么?你不会。”
他逼近了几步,嘲弄:“谢宣柳,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甚至连皮相都是假的。青史留名的,永远不会是你。”
谢宣柳的脸忽然有些苍白。
楚断雪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
果然,谢宣柳的情绪激动起来,愠怒笑道:“你就不是假的么?藏头露尾的东西,还妄想得她青睐?你怕是不知道,在你消失的五年里,都是谁陪着她,是谁与她日夜缠绵……你不会还以为,她心里还念着你吧?”
楚断雪不喜不怒:“我一直知道啊。”
谢宣柳一愣。
“她本就不是看重男欢女爱之人,对张妙端的情谊都比对我深一些。我既‘死’了,她找旁人解闷又有何妨?再说,她是亲王,有几个供她玩乐的男人又如何?”
他笑眯眯:“反正,与她有婚约的,只有我一个。我既回来了,那些野花野草,更翻不起风浪。”
谢宣柳沉默。
谢宣柳佩服。
谢宣柳告辞。
“你果然是人才。”
楚断雪目送瘸子师兄离开,笑容一点点消失,最后变成狰狞的愤怒。
他攥紧拳头。
那个卧房里见不得光的邱将军,竟敢勾引她。
他誓要将那人发卖泄愤!
……
李弘景坐在灯火下,锦绣华衣,与满身血腥气的李观玉仿佛从两个世界来。
他蹙眉:“面圣也不知道收拾干净?”
李观玉充耳不闻,继续往里走。袁不圆领着宫人退下,将门阖上,独留下兄妹二人。
她在茶案前坐下,平静道:“陛下既叫臣做了察祠台主官,应该体谅臣事务繁忙,不拘小节。”
“真是放肆。”
话虽这么说,他却抬手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上次谢宣柳在,她还假装遵着君臣之礼,现在没了外人,便彻底没了规矩。
“事情查得如何?”
李观玉饮下热茶,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流玉的由来讲给他听。
“一桩月船案,牵扯出前朝事,倒是棘手。”李弘景道,“只是,如今朝野内外都盯着月船案,朕需要在开春祈福祭祖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观玉明白他的意思,道:“臣不会让陛下为难。该交代的情况臣已说了,若陛下别无吩咐,臣便先行告退,抓紧查案。”
李弘景顿了顿,状似漫不经心问:“听闻你府上来了个江湖人,与你颇为亲近。”
李观玉没有犹豫,声音依旧平静:“是楚在山。”
天子指尖一抖,茶水撒了几滴。他微微张口:“你怎么认出是他……”
她缓声道:“虽更容改貌,但臣与他自幼相伴长大,他有什么习性,臣最熟悉,总能认出的。”
李弘景沉默一瞬:“当年楚家抄家的事情,你可与他解释?”
她摇头。
他蹙眉:“你不怕他是来找你寻仇的?”
李观玉轻笑:“要报仇,也该先来找陛下吧?再说……”
她眸中流露出几分纵容。
声音轻如叹息:“他要闹就随他吧,总之杀不了我。”
李弘景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你对他是何心意?”
“旧友相逢,还有何心意?”
“你与他青梅竹马,又有一段未了的姻缘。”
“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李观玉整理着袖口,“臣妹并非痴人。”
男女之情,于她而言,并非强求之物。
楚断雪对她的评价并不错,她确实算得上是个“薄情人”。
李弘景盯着她的眼睛久久不语。
那双眼睛如同一汪沉寂冰封的古潭,任谁也妄想取一瓢真情水。
先帝说的对,若李观玉有心谋天下,会比李弘景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不是痴人,可邱忌幽那小子,却是个为你疯魔的。”李弘景微笑,“你若是弃了他,怕是要遭反噬。”
李观玉想起那张嚣张跋扈的脸,唇边扯出一抹笑,话却无情:“疯狗一条,不听话,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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