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身体发颤,程煦安蹙眉以为他是冷,伸手不客气的抓住他的手腕,不再言语,拉着他目标明确直奔休息室。他抓住池溪南手腕的手明显使了力,攥得池溪南手腕疼,他止步,挣脱,却毫无胜算可言。
他这番举动似乎也惹恼了程煦安,他转身,依旧没有松开池溪南的手腕,只是松了手上力道,他直直盯着池溪南,眼底冷意弥漫:“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为何要挣扎?还是说你又...”
他渐渐提高音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带着恨意吼出来的,池溪南吓得浑身发颤,程煦安便瞬间止言,没再继续说完。
池溪南一直低着头,程煦安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是看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摸一样的伴郎服。这身伴郎服的尺寸是他凭借记忆里池溪南五年前的尺寸定制的,现在穿在池溪南山上却尽显宽松,不是程煦安记忆有错,是池溪南瘦了。
有时候程煦安也觉得自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他抵舌有些自嘲,其实也不是。伤疤一直没好,它反复撕裂,发炎,溃烂。伤疤一直存在,它不是不痛了,他只是还爱。
而池溪南又何尝不是。
程煦安沉沉叹息:“你身上衣服湿了,跟我去换一件,晚上降温会冷。”下意识里他不禁放轻了嗓音。
池溪南点点头,他不想待在这里,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休息室换衣间里。
池溪南靠墙站立没有着急换衣服,他闭眼,泪水就顺着脸颊往下淌。
休息室外,程煦安守在门外抽烟,一根接着一跟抽,浓郁的尼古丁也压不住心中的苦闷。
“表哥!”
程煦安抬头循声望去,是楚明桓。
“表哥,人呢?”楚明桓东张西望。
程煦安蹙眉:“什么人?”
“美人哥哥啊,我都看见你拉他手腕了。”
“有你什么事?”
楚明桓挠了挠脑袋,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反问:“你不是说以后都是一家人?”
程煦安吸一口烟,对他的反问闭口不答。
这话他确实说过,在五年前,在池溪南主动吻他脸颊的那个夜晚。
可是怎么办呢?不想成为一家人的,不是他啊。
今天的伴郎团除开池溪南一个外来人,其余五人和两位新郎都是一个胡同大院长大的,皆是至交好友。此刻几人聚到一起,黎澈揽着程煦安的肩膀,笑着问:“咋样啊?”
程煦安全然没了刚才对池溪南的那股冷意,恢复以往的平静姿态,淡淡开口:“就那样。”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对池溪南恨得咬牙切齿,他只是忍不住埋怨,埋怨没有上帝视角眼睁睁看着狠心离开自己的池溪南。程煦安是孩子气的,他只是笨拙的使用对池溪南的报复,看着对方为此有所情绪,进而来确认五年的思念苦楚并非他一人在承受。
黎澈事不关己笑得狡黠:“煦安哥,你这也不行啊。”
“感情之事原本就无能为力。”他难得露出转瞬即逝的颓然,又说:“我不想为难他。”
只是情难自抑。
听他这么说局外人便不好再说什么,终究是两人的情劫。
晚宴上,池溪南在与黎澈的碰杯中喝了点酒,他酒量不好,基本就是两杯倒的程度,所以在喝完一杯的时候,酒精就把他的脸醺的微红。他无意喝醉,就找了个借口,独自躲到花园透气。
幽静的别墅花园,只听得哗哗喷泉流水声,池溪南坐在一旁的大理石上,垂眸看着池中游动的金鱼,首都的星空比不上栎城,没有群星闪烁独有一轮朦胧弯月,高悬黑夜尽显孤冷。
这样静谧幽凉的夜晚,似乎格外适合回忆往昔,一阵秋风袭来,吹的人平静又感伤。
出神之际他伸出食指轻点水面,金鱼受惊四处逃串,突兀的一声嗤笑,池溪南回头看清来人是今日伴郎团的一员。来人气宇轩昂面容俊逸,盯着他看了会说:“池先生,晚上好。”
“晏先生,晚上好。”今天黎澈在伴郎团中相互介绍过。
晏川覃拿出烟盒朝他示意,池溪南摇头莞尔:“我不抽烟,你随意。”
一支烟点燃,对方突然说:“池先生就是煦安在栎城时的男朋友。”白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闻言,池溪南转头望着远处不显天际的黑幕,淡淡开口:“我不是。”
他否认的太过干脆,身侧人不免惊诧挑眉,无声吸了几口烟,须臾才若有所思道:“没想过和好?”
对方无视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再次发问。
池溪南神情不明:“他值得更好的人。”
晏川覃仰头吐出烟圈,问:“怎样才算是更好的人?”
许是喝过点酒的原因,池溪南整个人比平时松弛不少,又也许是今晚风太大吹散了他长久以来的戒备,他难得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总不会是我这种人。”
晏川覃笑了笑,说:“门当户对的未必能两情相悦,两情相悦的未必举家欢喜,举家欢喜的未必是心中所爱。”
晏川覃扭头看着他,夹在指间的烟风吹火星亮,他又问:“到底怎样才算是更好的人?”
这下池溪南是真不知如何回答了,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更好的人,这该如何定义。
池溪南没再开口,静静站立等一支烟燃尽。
两人就这么沉默又和谐的站立着,池中水映照高悬明月,月下两人各有所思,须臾,身侧人像邻家大哥哥一样祝福他:“池先生,希望你能幸福。”
池溪南转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这句对他的祝福更像是透过他说给某人听。后来在某个普通的夜晚,他才惊觉意识到这份陌生祝福背后的苦涩,某种意义上来讲,池溪南和他是极其相似的两个人。
池溪南没再进入宴会厅,因为总显格格不入,他拿出手机给黎澈发了条消息,便走出花园准备打车回酒店。他心不静,埋头思索没有留意脚下路,踩到路边的碎石差点摔倒。
身体失重,好再下一秒,有人稳稳接住了他。
“谢...”未出口的话,在看到程煦安近在咫尺的俊脸时骤然止住。
程煦安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并且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四目相对,池溪南竟也忘了做出反应。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出,池溪南的大脑只剩一片空白,喉咙像是卡住坚硬而锋利的鱼刺,说不出话。
记得五年前在栎城初遇程煦安,也如此刻一样,他于危险中稳稳抓住了自己。
那时池溪南母亲刚去世不久,他的情绪濒临崩溃,所以那天在茶山悬崖边他原本是想就那么跳下去的,是程煦安及时拉住了他。
那年的程煦安张扬热烈,意气风发,美好的像黎明前夕的曙光。
池溪南侧迈一步,与程煦安拉开距离,他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重逢的第一眼,他看着对方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会感到陌生的原因。程煦安依旧是程煦安,只是五年不见,他记忆里的程煦安已经变得模糊了。
“去哪?”
池溪南看着他,只看着他,程煦安的问题像是落入山谷,半晌才有回音,池溪南迟缓道:“回酒店。”
程煦安点头:“送你。”
池溪南疑惑地问:“你没喝酒吗?”
酒不醉人,人自醉。
程煦安抱手而立,垂眸睨着他:“没喝。”
“哦,好吧。”
“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池溪南点头:“好。”
他乖乖等在原地,程煦安很快便开车驶来,近光灯照亮前路,程煦安下车绕到他身边打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站在原地等待程煦安的十几分钟里,被情绪化支配的池溪南渐渐找回理智,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嘛,为什么要乖乖等在原地,送回酒店,然后呢?然后他就能利落的返回栎城吗?
他真的能做到吗?
“程煦安。”板板正正的一句称呼。
程煦安一愣,不看他,问:“怎么了?”
“送我回到酒店,然后呢?”
“没然后。”
“为什么不干脆就做陌生人?”池溪南声音有些颤:“为什么要和我说话?”
为什么?
他又为什么这样奇怪?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程煦安还是不看他,垂眸固执道:“没有原因。”想做便做了,想说便说了。
短短四个字,像一把把活生生的利剑,狠猛地插进池溪南的心脏,疼的他眼眶滑下一滴泪。
第一滴无人知晓,第二滴却稳稳落入程煦安掌心。
他问:“为什么哭?”
池溪南不答,只是止不住的流泪,因为疼,心脏疼,如果不发泄他会窒息而死的。
程煦安伸手抹去他脸颊的泪水,哄小孩子般:“送你回酒店好不好?”
池溪南点头说好。
宾利驶过平安路,池溪南靠着椅背偏头阖上眼,脑子嗡嗡的,抵达酒店门口。程煦安下车将车钥匙扔给迎宾小哥,打开副驾驶的门,弯腰抱出池溪南,反脚踹上车门。
池溪南装睡,程煦安装傻。
酒店房间门口,程煦安颠了颠怀里的人,笑着说:“进屋在睡,房卡呢?”
池溪南刷的一下就脸红了,睁开眼:“你--你。”
程煦垂眸看他,朝房门挑了挑下巴。
池溪南就从对方怀里跳下来,慌乱摸出房卡“嘀”一声,房门打开,他伸手将房卡插进卡槽,房间瞬间敞亮。
他转身正准备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话音未落,程煦安就跨步走进房间,直直走到沙发坐下,扭头注视他:“池溪南,我们聊聊。”
池溪南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捏住裤边,事实上他们之间能聊的事并不多,可他还是点头说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这间酒店是黎澈订的,豪华套房原本就池溪南一个人显得冷清,现在两个人倒是更显寂静。池溪南双手放在膝盖上,程煦安将他紧张到扣手指小动作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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