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轻把一张纸巾递给秦柚。
看了看，觉得一张不够，又拿了两张。
从他手里接过纸巾的秦柚低下头——他现在还被隋轻搂着，往他那边偏，下颌靠着他的肩，稍微一低头几乎就是脸靠着。
他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靠着他会不会太过头，但他一点也不想和他分开。只能很轻地靠着，说是碰着都行。
他已经没哭了。只要眼泪没掉，他看上去就是“生人勿近”、“谁都别来烦我”的样子。
接了隋轻的纸，他把这三张纸巾叠在一起，一只手拿着，用另一只手的手腕把脸擦干。
隋轻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纸不是给你拿着玩儿的呀。”
以前隋轻也有过拍他头的动作，说实话力度并不算轻柔，是一种节奏上的“轻快”；但现在他是直接上手揉了，触感很明显。
揉得不是很温柔，头发估计都被他揉乱了。揉完隋轻又顺手拍几下，他也暗自磨蹭着坐直。
一切平复下来，他说了句“对不起”。
刘询替隋轻开口了：“哎哟别别别，道什么歉啊，哥哥们又不傻。笑一下哭一下都一样，都接收到了你的真性情，我俩为这开心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也稍微起身，手够过来拍了拍秦柚的肩，力度和隋轻差不多，说：“没事没事，别想太多。”
接着他坐回去，继续昂扬欢快地说：“那行！把这蛋糕吃完，我拍个照给我妈，讨她开心一下——别愣着了，本人有没有小零花就看这张照片了，都动动手，帮帮忙。”
最后刘询心满意足地拍了照，喜笑颜开地收了款，放松地靠着沙发，忽然对隋轻感慨：“多少年没一起给人过生日了？太怀念了。”
隋轻起身把勺子拿回厨房，说：“你怀念我天天给你过，过到死那天你也有个两万岁了。”
刘询原本笑着看手机，听见了就满脸嫌弃地骂他：“没点怀旧情怀我说你，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语文总是差我十多二十分。”
“顶多十分。”隋轻顺手洗了勺子，回来一坐，示意秦柚递纸给他擦手。
秦柚把纸给他，看着两张纸在他沾了水的手上浮现湿痕，又看着他把纸随便叠了两三叠，叠成矩形，和桌上空袋子里的垃圾丢一块儿。
他指定有强迫症。
另一边的刘询也放下手机起身，重重叹了口气，对隋轻说：“哎！我回去了——你敢想吗，我晚上睡觉，旁边要睡一群屁大点的表弟堂妹外甥侄女。”
“那你今晚留我这儿呗。”隋轻就说。
刘询忽然收敛了表情，但是温柔和炫耀压不住，独自爽快，嘴都快压歪了，说：“不，我今年带人回家了，你这种没心没肺没有柔情的人，不配让我留下来。”一边摇头，一边伸出食指摆动，否定隋轻。
隋轻只是弯着眼睛笑，说：“行，垃圾都带一下。”
刘询恢复了之前的神色，再次狠狠叹气：“哎！”
叹完气，刘询两手提着垃圾就要走。
秦柚本来下意识想起身送一送，但是隋轻不动如山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自己起来太过突兀，只是不知所措地目送着刘询。
刘询身后是餐桌，他笑呵呵地用大拇指手势指了指上面的盒子，对秦柚说：“好好玩，你刘哥越长大越没时间玩游戏了，这几年好几盘买了都没拆过，你替刘哥玩吧——拜拜。”
秦柚局促地点头，想着是不是得说个“再见”或者“慢走”，没等他想明白，刘询已经开门关门走了。
刘询前脚刚开门，半靠在沙发上的隋轻就转头对他说：“拿过来吧。”
说的是刘询放在餐桌上的盒子。
秦柚去拿过来，放在桌上，正对着他和隋轻的中间。
隋轻和沙发分开，坐起来去把盒子打开。一打开，好几十盘游戏的实体盘整整齐齐堆满了一整盒。
隋轻一边挑着实体盘一边说：“手机点点。”
秦柚也坐在沙发上，把手机拿出来，点开隋轻的消息，看到了之前刘询说要给他的“红包”。
“红包”这种东西，他觉得普通朋友发个66或者88意思一下就行了，也预想过隋轻会直接发最大值200，连带刘询那份的话，也就发两次。但是当隋轻不是发红包而是转账的时候，他皱着眉。
这个额度说什么都不能接，能交他三四次房租了。
“不行，我……”
隋轻直接说：“你别退给我啊，点了吧。”
“我不能要。”
隋轻一次单手拿好几盘游戏，另一只手挑出能玩儿的放茶几上，说：“多了两百是我发的，剩下的是刘询给的，姓刘的不差这点儿，我也不赚差价，收着吧。”
秦柚攥着手机摇头。
隋轻就说：“不是最喜欢电吉他吗？拿去买一把喜欢的，刚好高考完就可以玩儿了。”
秦柚说：“我想靠自己……”
“别，”隋轻制止他的话，“别老想着靠自己。‘靠自己’的意思是，帮不了你的人别纠缠；时候一到，还是要和别人联系起来的，只不过每个人喜好不同，联系的人和方式也不同。你自己走出门，去兼职遇到我，再遇到刘询，就是靠你自己了。”
秦柚：“……”
隋轻挑了好几盘游戏出来，快挑完了，“收着吧，等以后演出大卖，给我留票，我就当提前几年买了。”
秦柚听了这话，一愣，按耐住什么，还是不愿意接下这笔转账。
隋轻就笑着转头看他，说：“收了呀，收了来玩儿。”
秦柚只好收下，装着手机像装了块石头。
“有你想玩儿的吗？”隋轻示意他看挑出来的游戏，还在挑最后几盘。
秦柚依次看着被隋轻摆出来的游戏，无从下手，只能问隋轻：“你想玩什么？”
隋轻说：“我都可以啊——你上次不是说我头像的那个游戏吗？前几天和刘询用手柄玩儿太难受了，也没模组，那个还是以后用电脑带你玩儿吧。你现在先随便选一个喜欢的。”
选你。
当然不是真的选。
秦柚根本挑不出来。他之前有一次买了新牙膏，结果发现旧牙膏还剩很多，那段时间早中晚漱口该用哪个，他都要纠结两三秒。
隋轻看他真的选不出来，没忍住轻轻笑出声，然后伸手点了点某一盘游戏，“这个？”
秦柚看他指尖下的游戏，点了点头。
这是个横版闯关游戏，画风秦柚挺喜欢的，三十年代的复古卡通画风，有一种老电影的颗粒感和闪烁感。
两个主控角色也是大眼睛、大白手套、大头鞋复古三件套，歪嘴笑的表情复古又灵动。
不过说是比较难就对了。
游戏一开始，就是一段欢快的老爵士和大乐队的BGM，伴随着简单的故事引入，音乐也显得非常有质感，听感非常顺滑。
“你要哥哥还是弟弟？”
隋轻忽然开口，秦柚心里一怔，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嗯？”隋轻又问。
主控角色是一对兄弟。
而那个简单的故事背景，是一对贪玩的兄弟不听老爷爷的话，跑去恶魔赌场玩，结果输了灵魂；为了赎回灵魂，这对兄弟要去帮恶魔讨债，打败其他欠债的怪物。
就在隋轻以为他还是“随便”的时候，他忽然垂着眼，说：“哥哥。”
隋轻弯着眼睛，“行，让你感受感受。”
“……”
两人分好角色，也进入了新手教程。
“你之前玩过吗？”秦柚没看屏幕，看着手柄问。
隋轻操控的蓝色小人，已经开始在白色的画面里上蹿下跳了。
他说：“太久了，而且没用手柄玩儿过，等于第一次玩儿。”
说着，他跳上去、冲过来，站着、蹲下，朝着秦柚那个不动的红色小人发射飞弹。
“……”
这人打游戏怎么有点欠。
但是他没催秦柚，就是一个人在画面里左右跳展现多动症，自娱自乐。
秦柚也终于盯着屏幕，开始熟悉操作。
前面几个基础操作随便就过去了，隋轻一直在最前面往板边跑。但是到让小人站着锁定攻击的那里，他又一直站着，往八个方向发飞弹，让秦柚在一边等他。
一身反骨……
出了新手教程，画面就恢复了色彩，两个小人——确切来说是两个人形态的小杯子，在树木围着的小岛上，从小草屋里走出来。复古卡通的角色咧着嘴、露出白牙齿，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真的还蛮可爱的。
秦柚也是第一次玩，虽然不知道要干嘛，但至少知道要沿着路走；隋轻明明也知道要沿着路走，但就是忍不住在路上打转乱晃。
不是，被恶魔拿走的灵魂还要不要了？
他们过了小桥走点流程，拿了金币就往商店去。
商店画面一出来，隋轻就说：“翻译翻译？”
游戏的默认语言是英文。以秦柚目前的英语水平，让他认他还是能认的。之前那个故事背景他读起来就没什么障碍，毕竟英语对他来说是最不用动脑子的学科。
现在的商店里都是一些简短的描述，基本没有又臭又长的复合句，词汇够的话没阅读障碍。好处是好读，坏处是暂时没发现。
秦柚没搭理隋轻，看了看道具，选了个冲刺闪避的。
隋轻也跟他选一样的。
离开商店，画面的土地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红点，很难不让人上去踩一踩，但是隋轻非要往下走看一看。
他往下，秦柚也只能跟着往下，结果他又转头回来。
“……”
“走吧走吧。”他说。
秦柚跟着他回去，开始了森林的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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