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荷好像巡视地盘似的，状似不经意地在屋里走动，实则把所有细节都扫了一遍。
“师姐，你到底来做什么的？”丹木无奈道。
“好事传千里啊，你能猜不到是什么事吗。”姜荷白了他一眼。
丹木叹了口气，道：“你居然敢来这儿一探究竟，不怕师父训你？”
说曹操曹操到，棠海一脚踏进门，看见姜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道：“怎么突然来我这儿？”
姜荷没想到棠海会在这时候回来，惊了一瞬，退到丹木身边，笑嘻嘻道：“师父你不是还在大殿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连我在哪都摸清了，不是来干好事的吧。”棠海笑着在椅子上坐下，瞥了丹木一眼，道：“腰怎么了？”
丹木这才发现自己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捂着腰，那一下撞得着实不轻。
不，不对，丹木终于意识道姜荷眼神为什么那么不对劲了，这下误会可大了。
他起这么晚，去开门还捂着腰，这怎么瞧都不对吧！
棠海话说出口也反应过来，又看了丹木好几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姜荷，你要是关心你师弟，大可以带点补物来，空着手可不合礼数。”
姜荷恍然大悟，道：“师父说的对，你好生照看师弟，我就不打扰了，下次一定带好东西来。”
“等等！”丹木一看情况不对，顾不得腰上的伤，一个箭步就要去拦姜荷。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还得了。
“师弟你可当心啊，小心护着点，师姐就不扰你休息了。”姜荷灵活地绕开他，脚尖轻点地，人眨眼就跑出去几里地。
手里抓了个空，丹木回头，气急败坏道：“棠海！”
棠海伏在桌上笑，边笑边道：“丹木啊，这可怪不了我，谁让你一直扶着腰的。”
“我那是不小心撞的，你明明知道，还要给姜荷留下这样的错觉。”丹木坐回床上，很是委屈。
“觉得没面子？这么说，图谋不轨的是丹木吧。”棠海招来小人，端了一壶清茶放到桌上。
丹木没应这句话，他还没想过这个事。
“来喝点，吃的很快就好了。”棠海冲他招手。
丹木起身坐到桌旁，一心想跳过这个话题，于是问道：“你今天不忙吗？”
“吃过就要忙了。”棠海道，“你师兄师姐他们说要下山玩，你也一起去吧，今年集会轻松很多，能解决的他们已经在各山解决了，所以再有三五天我就能歇下了。昨日的恶灵生的蹊跷，你们一起去看看吧。”
“哦。”丹木其实还不太想离开，刚温存了一夜棠海就赶他走，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不乐意下山？之前不还要自己去历练。”棠海笑笑，“如果是因为舍不得我，那真是不赶巧，这几日我要住在大殿了，早点处理完就能早点陪丹木，所以即便丹木待在山上，每天也要盼着我回来，心里更难受，不如去找点事做，心里也不会那么空。”
棠海说的一点没错。丹木还小的时候，每到山鬼集会他都开心不起来。棠海太忙了，他都见不了几面，只能和五彩鸟消遣，后来长大，署完名册他要么去清扫山神庙，要么去海棠林里练功，这样就好受多了。
“没有不乐意，就是觉得时机没选好，如果我当时没说出来，再挑个更适合的时间去问你，也不会……”也不会刚一知道对方的心意就要分开几日。
“哪有那么多能提前安排好的事，丹木现在不觉得开心吗？”棠海问道。
“开心。”
“我敢说，如果丹木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做了，又要好几日睡不着觉。”
“你说的对。”丹木认同道。
他刚一说完，就看着棠海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
丹木不明所以，抬头看人，下一秒，棠海便凑近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嗯，我猜现在你的开心可以维持到上山见我了。”棠海笑道。
柔软的唇一触即离，丹木张着嘴，呆呆看着棠海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脸上的热意很快爬上来，他忙偏过头，腿上的布料快被他抓烂了。
棠海如果是个狐狸精，天下就没有能过了美人关的英雄。丹木忍不住想。
丹木以为只有棠海和他一起用膳，没想到大家都在，他被盯得浑身刺挠，简直如坐针毡。
“你们几个，看把你们师弟吓的，都不敢吃饭了。”棠海笑着替丹木解围，可他忘了，他把这群小家伙养的无法无天，对着他也能开起玩笑来。
“师父，你下次应该再大胆一点。”姜荷评价道。
“……”丹木扒了两口饭，恨不能把头埋进碗里。
拾莲用胳膊肘顶了姜荷一下，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这玩笑还能随便和师父开？好歹避开师父单独和丹木说吧。”
丹木想离开了。
“师姐，这你就不懂了，师父说过，乐意给我们主持这种事，怎么会在乎这样的玩笑话，对吧师父？”炬归最擅长插科打诨。
棠海只是笑，并不回话。
“师弟，师父说的是为我们主持，不是为他自己主持。”渭渊难得参与这样的话题。
“一样的，为丹木主持嘛。”炬归笑着凑近丹木，“你说呢，师弟？”
丹木噌地起身，面无表情道：“我吃好了。”
可惜他没能逃跑。
姜荷一把琴竖在他面前，道：“正好，我也吃完了，师弟，师父说我们一起下山。”
“姜荷，你的笑有点吓人了。”拾莲提醒道。
姜荷动了动嘴，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丹木，来。”棠海招招手。
棠海发话，姜荷没法继续拦着，悻悻摸了摸鼻子，放过了丹木。
丹木绕过椅子站到棠海身侧，眼神询问对方有什么事。
棠海掌心向上勾勾四根手指，示意丹木低头靠近些。
丹木照做，棠海神色自然地将嘴贴在他耳畔，侧头吻了一下，道：“万事小心，这次没有我在，有任何处理不了的都要跟我传信。”
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去，都是棠海在和丹木说悄悄话，根本看不到棠海的小动作。
丹木耳朵通红，他起身的时候也没敢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只是揉了一把发烫的耳垂，那是刚刚棠海亲过的地方。
“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要背着我们。”姜荷不满地嘟了一下嘴。
“自然是叫你们师弟当心被套话，你们心眼加一块比我还多。”棠海调侃道。
“哇塞师父，为了骂我们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啊。”姜荷睁大了眼，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疼师弟。”
棠海笑了，摆摆手道：“快去快回，过年记着来定天山。”
他们几位主座陪丹木查完恶灵的事就要各回各山了，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这期间没法一直住在定天山。
“知道了师父，那我们就下山了，您保重身体。”炬归吊儿郎当揽着丹木的肩，冲棠海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丹木回头看了棠海一眼，对方冲他笑笑，点了点头，用唇语道：“等你。”
“别看了，又不是见不着了，”炬归一把扭过丹木的头，“你这小子是不是长高了，怎么搭你肩上这么费劲。”
“好像是长了一点。”丹木点头道。
“都这个年纪了还长？老天太不公平了吧，你师兄也想长。”
几人说说笑笑地走远了，只有渭渊还站在棠海院中，等人都看不见影了才道：“师父，你要是不放心师弟有很多方法可以保他平安，四山主座全都出动，就为了查一个恶灵，是不是有点太大张旗鼓了？”
棠海稍敛笑意，道：“此番不仅是为了护着丹木，近来我发现多处压魂阵，恐怕这次也与之相关，所以才让你们一同前去，若是发生了什么也好互相照应，何况丹木当年太小，从未和你们一起收过怨灵，这次也算是培养感情了。”
“压魂阵……压魂阵还敢布在定天山？是不是大胆过头了。”渭渊皱起眉头。
“只是猜测而已，实际如何还要你们去看了才知道。”棠海道，“快去吧，他们看不见你要回头来找了。”
渭渊顿了一下，朝棠海行了个礼，往几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棠海看着渭渊离开的背影，吹了声口哨召来五彩鸟，道：“去跟着他们，及时来报。”
五彩鸟啾啾叫了两声，跟着飞走了。
根据棠海的提示，几人来到了定天山下一座名为徊南洲的地方。
“这徊南洲离恶灵爆发的地方这么远，能对吗？”姜荷把手放在脑门上四下眺望，怀疑棠海纯粹是在给他们瞎说。
“其实也不远，尸身顺着水飘，能飘到恶灵爆发的地方，只不过需要飘三天三夜，如果碰上水流不急的时候，七天七夜也是行的。”丹木拿着地图，朝西南指了一下。
“恶灵的确在那个方向。”拾莲点头道。
炬归碰了碰刚跟上来的渭渊，道：“你怎么那么慢。”
渭渊道：“师父给我交代了点事，让我看好你们。”
“这个洲上有山神庙，五彩鸟刚刚去看了，有可疑的祈福签会叼过来。”丹木将地图收起来，冲渭渊笑了笑。
这个师兄他不怎么熟络，但毕竟长于自己，应该跟他商量才对。
“师父连五彩鸟都给你使唤了啊。”姜荷语气里不禁生出几分艳羡。
“只是这次借给我，没有送给我。”丹木道。
“话说到这儿了，丹木，你真不打算给我们讲讲，你和师父到底怎么回事吗，之前可从来没……”姜荷说到这儿突然想到什么，啧了一声，转头朝向炬归道：“我跟你说，这事早有预谋，一定是早有预谋！”
炬归来了兴致，凑上前，问道：“怎么说？”
“上次丹木和师父来南明山给月见还魂，丹木吃了个酒荔枝晕了，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炬归好像个捧哏的，催促道：“看见了什么？”
“看见师父给丹木喂水！”姜荷夸张道。
炬归满眼期待等着姜荷继续说，结果对方没下文了。他切了一声，道：“这算什么，蒲迎也给我喂过水，你这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没我看见的师父给丹木夹菜有说服力。”
“不是！”姜荷急了，“那个姿势！那个姿势我不信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你说，那个姿势！师父他……”
“咳咳，师姐，我以为桔梗的事会对你造成很大的影响，没想到你心情还是这么好。”经姜荷一提醒，丹木也想起来这茬事了，为了避免他找地缝，于是非常刻意地转移话题。
他没想着能成功的，结果姜荷真被他带偏了。
“做了错事就要受罚，这道理没错，我是心疼，毕竟也是养了那么多年的亲徒，可山鬼的亲徒和旁人不一样，尤其是我们几个的亲徒，做不到像师父跟咱们一样感情那样深厚了，不过是比普通徒弟多了点偏心而已。”姜荷摇摇头。
竟是这样吗，丹木还以为师兄师姐都和棠海一样，对亲徒和对别人是完全不同的。
“诶你可别瞎说，给丹木留下个师兄师姐都薄情的错觉。”炬归立马反驳。
“怎么了，我说的哪里有错？”姜荷不服。
“只有你和渭渊收那么多徒，感情分散就没那么深厚，我和拾莲每次可只有一个亲徒。”炬归道。
“师父还有五个亲徒呢。”姜荷道。
“那不一样，师父只有五个徒弟，算一算我们每年至少有十来个徒弟吧，前几年我可是记得你一次收了三个亲徒。”炬归道。
丹木怎么感觉话题又偏了呢？
姜荷无从反驳。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确是个感情淡薄的人，好像任何事都能一笑而过似的。
眼看要爆发另一场战争，丹木又咳了一声，道：“五彩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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