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婉罕见地有些被问住了。
“——小侯爷他,他身份尊贵,又年少有成,自然很好。”
老太太点头赞叹,越说越满意。
“是啊,我这孙儿,从小就乖顺,他虽然生下来就是这侯府的继承人,但是从小的功课没有一丝丝懈怠,他是我们这一辈里,最出挑,也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了武举,当上了锦衣卫,受了圣上的抬举。”
“他的前程倒是其次,他的人品,那也是一众勋贵子弟里最出挑的,你也瞧见了,他的停云居里,连个服侍的贴身丫鬟都没有,也从来不近女色。”
明婉越听越不对劲。
“老太太,明婉绝无攀附小侯爷的心思,此次进侯府小住,明婉也是抱着报恩之心,绝无他意。”
况且陆含章本人,也是十分厌恶她的。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
“你放心,你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一样,只是我看你这孩子,实在是越看越喜欢,你若是给我做孙媳妇,岂不是两全其美?”
明婉整个人彻底呆住了。
“老太太,您,您是不是误会了?”
她的确记得,中风苏醒后会有妄语,说胡话的情况。
“老太太并不糊涂。”
老太太还是拍拍明婉的手。
“含章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样样俱全,更何况我看的不会有假,他若对你无意,绝不会一路护送你到侯府,又将你安排地如此妥当。”
明婉险些失笑。
陆含章避她如洪水猛兽还来不及呢。
明婉委婉提醒。
“老太太,明婉和您认识,尚且才半月有余。”
老太太笑道:
“你以为你姑姑,当初是如何进我的侯府?她便是我一眼相中的。”
“外人只道她走了好运,才嫁进侯府,可要我说,是我侯府幸运,才娶了她。”
“当初有了她,我那整日在外浪荡的儿子,才归了心,走上仕途,成婚三年的时间,我儿就像变了一个人,我眼看着他从和其他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的混不吝,变成了如今懂担当的侯爷。”
“孩子,有时身份地位,是最不要紧的东西,我知道,这京城里没有哪户人家不看重这些,但老太婆我,只看人。”
看老太太越说越远,越说越离谱,明婉决定转移话题。
“老太太,明婉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您的头疾,以我来看,恐怕在半年前就有逐渐加重的迹象,但是据三太太所说,她在一个月前才给您换了养神汤。”
老太太立即严肃起来。
“你是说,害我的,另有其人?”
明婉点头。
“但是明婉实在不理解,为何如此费尽周折,要谋害一个无辜的老太太?”
老太太却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猛地看了明婉一眼。
“好孩子!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来人!”
很快有人应声进来。
“去叫侯爷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明婉适时告退。
出来的时候,正好跟疾驰而来一脸异样的侯爷擦肩而过。
“侯爷怎么了?”
莫枝悄悄说:
“好像是刚才在审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银锁,结果审到一半,银锁咬舌自尽了。”
“啊?”
明婉也着实吃了一惊。
一抬头,却又看见了陆含章。
陆含章避开了明婉的视线,也进了听泉阁。
莫枝小声吐槽:
“还说是锦衣卫呢,连个丫鬟也搞不定。”
明婉努力地回忆上一世的细节。
她记得,她进侯府时,老太太已经瘫痪,三夫人也还安然无恙。
也就是说,三夫人的计策成功了,但是银锁,那个时候还在老太太身边吗?
明婉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她去福寿堂的次数有限,而且上一世唯唯诺诺低眉顺眼,也很少打量其他人。
蕙心迎上来。
“姑娘你没事吧?”
明婉的思绪被打断,冲蕙心一笑。
“蕙心,今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被三少爷冤枉了。”
蕙心被夸得脸红,连忙摆手。
“我这也是伸张正义,三少爷那个人,平时对我们下人非打即骂还爱揩油,我们早就看不惯他了,倒是姑娘,不怪我监视你吧?”
明婉笑了。
“没有监视一说,你是幼薇表妹派来照顾我的。”
蕙心被明婉的大气给折服了。
“表姑娘,你人真好。”
陆幼薇还不知道自己派去的心腹已经叛变。
她今天一整天就像是看了无数的话本子,而且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现场版。
“三婶竟然下毒谋害祖母?”
“三叔跑去赌博,连幼苓的嫁妆都输光了?”
“陆含岳调戏史明婉结果挨了三十大板?”
“天啦!这真的是发生在咱们家的事吗?”
侯夫人勒令道。
“我已经下令让全府不许提及此事,你也不要大声议论,切记不可让这件事传出府外。”
陆幼薇捂住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偷偷溜出去,打算跟陆含萱好好说道说道。
侯夫人转头又让人给炉火里添了点炭。
问一旁身上裹紧被子的安平伯少奶奶。
“你感觉好点没?还冷吗?”
安平伯少奶奶打了个喷嚏,揶揄道:
“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好端端地跟老太太去看什么雨后海棠,结果老太太中风了,你摔了,我掉池子里了,这也就罢了,还牵连出来你家三爷赌博了,三嫂为了还赌债,谋害老太太,这要传出去,真是京城的大笑话。”
“你还笑的出来,我都快愁死了,侯爷怪我管理不利,刚从老太太那回来就让我自己回来,连案子都不让我旁听了。”
“这个宋氏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理应一开始就跟我通气,竟然想出谋害老太太这么荒诞阴毒的法子,也不知道她长了个什么猪脑子。”
安平伯少奶奶安慰道:
“你不是老太太,不过是她的大嫂而已,妯娌多,你是最难做的,更何况,她们关起门来的事,又怎么会轻易泄露给你知道?且放宽心,你家侯爷是一时之急,过几天就会想明白的。”
侯夫人叹气。
“我倒还好,我只求他们要作死,一边作去,别祸害到我的章儿,前几日才升迁……”
“放心。”
安平伯少奶奶拍拍她的手。
“必不会的。但是,这位史姑娘,你还是快些去调查清楚为妙,我看着,她似乎不是一般人。”
这夜,直到深夜,侯府仍旧灯火通明。
每个人都有一大堆事要忙,一大堆事要商讨。
明婉倒睡得十分踏实,因为她连收到了两封家书。
一封是京城史家的回信。
信里表明,希望明婉养好病后,尽快离了侯府去史府。
信是明婉的堂奶奶亲手写的,从些许凌乱的字迹可表明,收到信,堂奶奶很高兴。
史家一脉两支,当初史芳蕊的父亲考上了进士,在京城入了翰林府,于是将母亲和妻儿一同接到了京城居住。
随后多年,京城一脉和南程老家一脉,都只通过书信,没再见面往来。
史芳蕊的父亲去世后,史芳蕊又难产去世,只留下史母一人和尚且年幼的史芳蕊的胞弟。
也就是明婉的堂叔。
因着芳蕊堂姑婚后三年就去世,史母和史堂叔对侯府颇有微词,自从芳蕊堂姑葬礼结束后,史家单方面和侯府宣布断绝来往。
如今明婉进京,是二十多年来从老家来的唯一的血亲探望,叫史母如何不激动。
在信里连写了两次速速。
明婉想着,若不是讨厌侯府,恐怕已经登门来要人了。
虽然不曾见面,但已经被如此重视,明婉心情也有些微妙的感动。
第二封信是从苏州书院发来的,是妹妹明嬿所写,说父亲母亲如今在书院一切安好,而她也在书院的讲学夫子里,遇到一位极其擅长丹青的老先生,已经拜了老先生为师。
连日来,她的画技突飞猛进。
随信还附赠了画了一只蜻蜓的小幅画作。
但信的最后,还是话锋一转,说她独自进京,不带她去,她的气还没消去,要她多在京城物色好画纸好笔墨给她做礼物。
看了信,明婉将画贴在自己心口好一会才舍得放下。
又亲手研磨,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忠顺侯府三爷的赌博案子,轰动了整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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